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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闹!怎么好端端的说着话,竟至如此?”皇上不耐烦地摆摆手,示意穆彰阿起身,瞥了一眼四阿哥,训斥道,“老四不可如此莽撞!岂可为了林则徐一人而破例?此举欲置满朝大臣于何地啊?”
皇上一时心神俱疲,摇摇手,示意两人退下。
一出养心殿,穆彰阿端出一副重臣气派,倚老卖老,朝着四阿哥一拱手,响亮的一声告辞,气势荡荡近乎夹枪带棒,背负双手、踱着方步,兀自头里先走了。
穆彰阿自然有这个底气,眼看着就是三朝元老,门下学生上千人,散布在朝廷各个衙门。得势日久,他固执地认为,自己理所应当有这个自信,四阿哥跳不出他的手掌心儿!
四阿哥紧紧攥着拳头,手心儿里几乎要捏出水来,乌眉黑眼地瞪着那个老朽的背影,满脸愤恨,吓得周围一圈太监宫女,个个儿屏着气息绕道走,生怕触了霉头。
刚出宫门,金海突然凑上前来,一阵耳语,四阿哥听后,愣了片刻,慢慢脸上露出笑容,看着前面不远处,前倨后恭正要上轿子的穆彰阿,不由得笑得更加起劲。
穆彰阿坐进暖轿,正要放下轿帘之际,正巧瞥见,两人的眼光竟似刀锋相遇一般,崩出了一片滋啦作响的火花。穆彰阿恨恨地放下轿帘,想着回去找幕僚好好商议,怎么教训一下四阿哥,好让他知道是谁在当权?哪怕你是皇储又如何?哪怕你登基了又如何?穆彰阿骄横地撇撇嘴,心气儿稍稍消下去一些。
只是想起四阿哥那最后的一脸诡异笑容,心里十分不舒服,四阿哥竟似望着自己十分的幸灾乐祸!“孺子不可教也!”穆彰阿骂道,声音低微,毕竟还是不敢太过嚣张。
一进府,穆彰阿稳稳地踱着方步往书房走,对着疾步赶过来的管家,声音威严的下了一道命令,“请严师爷到书房来!”
“老爷!天津庄子上来人了,有急事儿禀报!”管家应着,却先把这事儿回了。
天津庄子一向只在年节时,送时令的农疏瓜果干货之际,才会派人来。大冷的天儿,来人急得直冒汗,却不肯透露半句,想是出了大事,是以管家不敢怠慢。
穆彰阿也愣了一下,脱口问道,“庄子上能有什么急事儿?”
管家赶紧低头回道,“来人是庄头儿邱大柱,没说什么事儿,看着确实很急的样子!”
“那就先叫进来吧。”穆彰阿摇摇头,一进书房,丫鬟上了热毛巾热茶,这才好整以暇地在太师椅上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
那邱大柱风风火火地进来房间,扑通一声便跪倒在地,声音抖索,大声回道,“老爷,不好了!庄子上出大事儿了!”
“慌张什么?成何体统!”一见邱大柱那副德行,穆彰阿气不打一处来,出言训斥道,“什么事儿?值得慌成这样?慢慢说!”
“是,是,老爷!”那邱大柱使劲吞咽了几下,哭丧着脸,喊了出来,“咱庄子碰撞上门打劫的了!”
穆彰阿似乎没听明白,呆愣了一下,然后居然哈的一声笑起来了,“你胡说八道什么?整个大清有谁敢来本老爷的庄子打劫?“
邱大柱抖抖索索地抬了抬脸,哭着说,“回禀老爷,是真的!是一帮洋人!”
脑子里嗡的一声,穆彰阿黑红的老皱脸皮瞬间像被抽干了血色,“洋人?哪儿来的洋人?”
“回禀老爷,说是附近教堂里传教士,叫做菲利普,带了几个洋随从,身上还有枪。”
“你怎么知道的?”穆彰阿满脸惊疑。
“他们身边还跟着两个咱大清的百姓,说是教徒,给他们当翻译跑腿儿的。”邱大柱总算稍稍定下心来,口舌也利索多了。
“他们去咱们庄子上干什么?”穆彰阿冷声问道。
“说是要筹集粮食,可是他们没银子,说是要用鸦片烟来交换!撂下话儿了,说过几日就来收粮食。”邱大柱恨恨地说道,自打在天津庄子上主事儿以来,从来没吃过亏,没想到一遇上洋人,真是连闷屁也不敢放一个,又素知老爷一向强调洋人是惹不得的,是以连夜跑过来问主子的意思。
啪的一声,穆彰阿随手拿起书桌上的青铜镇纸丢到了地上,瞪着桌面儿半天不言语。
书房门被推开了,一阵冷风灌进书房,把跪在热地儿上的邱大柱给扑棱出一个寒颤。原来是严师爷到了,是个相貌清瘦的中年人,黄肤轻须,大冬天的手持一把纸扇,一派文人噱头。
他慢条斯理地关上门,站在门边听了一会儿了,此时,轻轻一挥手,示意邱大柱下去,这才向穆彰阿躬身施礼,叫了一声老爷。
“你怎么看?”穆彰阿闭着眼问,脑子里似有个马蜂窝炸了营。
“此事有诈!”严师爷薄薄的嘴唇皮轻轻一抿,斩钉截铁地推断。
“哦?此话怎讲?”穆彰阿闻言颇觉意外,肿泡的双眼猛地一睁,射出两道凶光。
第一卷九儿 第五十章入瓮
(周六,加更一章!)严师爷唰的展开纸扇,十分潇洒地挥了一挥,脸上一副深思熟虑的表情,“洋人虽然嚣张,却从没听说明着上门讨要粮食!前不久通州黎民社才闹出偷运粮食转卖给洋人的事情,这样闹将出来,洋人也觉得自己理亏,所以他们的那个洋教士虽然被软禁了一个时辰,到底也没有以此为借口生事!”
穆彰阿的脑子此时才安静了下来,循着严师爷的思路想过去,虽然一向都十分畏惧触碰洋人的事情,此事却直接牵涉到自己,不得不强迫着想个清清楚楚,理出个头绪来。
在穆彰阿的印象中,洋人的世界里充满了未知与匪夷所思,不是穆彰阿那颗抱定祖宗家法、靠全面立体琢磨主子心思的、腐朽僵化的脑袋所能理解!向来习惯的思想方法与行为模式,一遇到洋人的问题,立刻不堪一击,因为人家不跟你蘑菇,只靠枪炮说话!
不就是想开几个通商口岸吗?不就是想往大清卖鸦片换银子吗?只要答应下来,似乎难题便迎刃而解了!
就像即将溺水之人,穆彰阿找到了一个对付洋人的,可以以不变应万变的法子,那就是妥协、投降,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也许,是上次那船粮食没有得手,所以情急之下闯到咱们天津的庄子上?”穆彰阿疑惑。
“必定是这样,否则实在难以解释!或许只是那个菲利普无法交差,情急之下想出的补救之法!”严师爷立即加以肯定。
“早晓得,上次那船粮食坚持送给洋人就好了,何来今日飞来横祸?”穆彰阿两道虬结的花白眉毛蹙紧成一团,有些咬牙切齿。一船粮食不算什么,关键是这洋人的祸事一点也惹不得!
“大人,此事宜速速处理,否则夜长梦多,只怕传扬开来更不好办!”严师爷扇子一收,斩钉截铁地谏劝道。
“说得有理!就这么办!”穆彰阿决心一定,朝门外大叫一声,“来人,叫邱大柱!”
片刻,邱大柱麻利地跑了进来,跪下听候吩咐。
“此事可有外人知道?”穆彰阿严厉地问道。
邱大柱赶紧叩了个头,肯定地回道,“事关洋人,小人不敢大意,除了庄子上的几个人,没人知道!小人来的时候也吩咐过,不得走漏了风声!”
“嗯!”穆彰阿满意地点点头,恢复了朝堂之上惯有的威严与从容,轻咳一声,开始下令,“你马上回去,按照他们要的数量给足了他们,他们要拿来交换的鸦片让他们拿回去,那玩意儿沾了手,只怕洗不干净,把那些洋人好生送走就是了。”
邱大柱听完老爷的话,想了一想,觉得有问题,不解地抬头问了一句,“老爷,若是不收他们的鸦片,那么多粮食白给他们,那些洋人觉得咱庄子好欺负,下次再来怎么办?”
“这个……。”穆彰阿没想到这一层,卡了壳儿,支吾半天,只好说,“那就把他们的鸦片收了吧!”想想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把收的鸦片找个妥当地方藏好了,别走漏风声!”
“是!老爷,小人这就赶回去。”邱大柱得了令,便退了出去,马上往回赶。
两天后,庄上来人回禀说,诸事办妥,洋人没有再生枝节,得了粮食便走了,夜里庄上出人手给装的船,神不知鬼不觉。
穆彰阿这才放下一桩重重的心事,再次确认:与洋人打交道,就得用这样的手段。像四阿哥那样,成天嚷嚷什么“师夷长技以制夷”,简直就是自掘坟墓!
现在连六阿哥都开始跟自己唱反调,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雏儿!穆彰阿轻蔑地一笑,心情大爽!起身出了书房,慢慢往后宅走去。
进了福晋的院子,丫鬟见老爷来了,赶紧打起暖阁门上厚重的棉被帘子。穆彰阿一进门,立即满鼻子一股奇异的芳香气息,福晋躺在暖炕上横着,正吧嗒吧嗒抽着大烟呢,见老爷进来,眼皮子微微抬了一下,并不搭理,复又美滋滋儿地猛吸了两口。
穆彰阿一见此景,脸色立刻涨得通红,顺手抄起桌上的茶碗,狠狠地往地上掼下去,顷刻间满地残渣碎片。
“不是早就说了,不许再给福晋烧这鸦片膏了吗?”穆彰阿转身去叱责福晋的贴身嬷嬷。
一屋子的嬷嬷丫鬟早已跪了一地,嬷嬷不敢辩解,只不停地叩头,大声说着,“请老爷恕罪!”
福晋身体一震,只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仍不言语,又兀自美美地吸上两口。穆彰阿脸上青筋抽搐,气得吹胡子瞪眼,却也无法,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拂袖而走,自往妾侍那边去了。
又过数日,京城突然传出一条小道消息,说是通州有人私卖鸦片,因价格过低,引起当地鸦片经销贩子的注意,最后双方大打出手,还打死了人,行凶的人已经收押了。
这种事情现在到处都是,很不起眼,也没人关注,传过便算。
谁知,很快又有消息传来:那行凶的人里面有低价售卖鸦片之人,据他交待,鸦片货源来自天津一处农庄。
消息传到此时,立时味道变了,市井酒肆到处有人在悄悄议论,鸦片来源直指与当朝高官有牵连,一时有低声骂娘的,有艳羡的,个个儿只恨朝中无人,做不了那端着聚宝盆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