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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多是未来的,现在还不是。”也永远都不会是,卢姗姗厌恶地抬手,挡住了她的唾沫星子。她决定了,就算她不得不当阮绵绵,这个婆婆连带她的儿子也绝对不要一并接受,有这样的妈儿子能好到哪里去。这还没过门就这样了,等将来真成了她媳妇还不得被虐待死?她被扔到这见鬼的古代已经够凄惨了,才不要剩下的人生都被这个极书左右!
“你你你……”许是从来没被未来儿媳顶过嘴,太过惊讶,卢姗姗这一爆发,郝氏一时间竟还不了口。
见一贯柔弱的女儿突然间变得这么厉害,阮彦真也震惊地张大了眼睛:“绵绵……你……”
卢姗姗懒得再理郝氏,只板着脸问阮彦真:“我问你,往年你……家里一年收入大约多少?”
阮彦真愣愣地回答:“大概七八两银子吧?”
“这点钱够吃穿用吗?”
阮彦真嗫喏地道:“若是节省一点,差不多够了。”
也就是说,就凭两人现在这样的穿着还必须要节省,倘若不节省一点一年恐怕起码得十几两开销吧?卢姗姗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彼此朴素的服饰,想了想,又问:“那我今日受伤医治,大约得多少银子?”
郝氏缓过神来后本来想喝骂阮绵绵居然敢以下犯上顶撞自己,可听到他们谈收入,左右一思量觉得还是先把赔偿商议好重要些,因而便忍了忍,理所当然地插口道:“光是诊金药费怎么说也得二三两银子,还没算上补身子的呢!”
卢姗姗只当没听见,暗中心算,若以这阮家本来收入,一百两可以过上十年,就算再宽裕些舒适些,也起码能支撑五年,这么说来,这十金的赔偿确实不算低了。这个石相公出手果然算是大方,毕竟实事求是来说,他也不知道真正的阮绵绵已经死了,只是纯粹按伤者补偿的。
想到自己的境遇,卢姗姗忍不住落寞地透了口气,见阮彦真和郝氏都望着自己,实在不耐烦再纠结这些,略一思忖,便扬声道:“石相公,我们已经商量好了,你可以进来了。”
“哎……绵绵,这你爹都还没开口,你怎么就擅自做主了?”郝氏顿时急了,可此时不是教训阮绵绵的时候,急忙冲阮彦真使了个眼色,“亲家,你倒是开个腔啊,如今绵绵什么都不记得,是轻是重也分不清楚,怎么能让她擅作主张呢?”
“绵绵……”阮彦真嗫喏着唤了一声绵绵,却见卢姗姗看似淡淡地望着他,眼中却是从未所见的坚持,顿时说不出下文。
以前家里尽管都是女儿在操持,可真有什么事儿还是自己定夺,可女儿今日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这性子明显大变,还连自己都忘了,他要是在这当口硬是做主,女儿一定会很不高兴,犹豫了一下还是闭上了嘴巴。
郝氏把他们的神情都看在眼里,正恨铁不成钢地想要再劝说,就见石相公陪着一个面相富态的长衫老人转了进来。
阮彦真一见那老人,忙伸手作揖,恭敬地唤道:“葛老好。”
那长衫老人矜持地微微颌首,目光瞟向卢姗姗,在她头上转了转。
郝氏见到此人,也立刻堆起满脸的讨好,就要凑上去:“葛老啊,你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郝家娘子,事情的经过老夫都已知道,自当主持公道。”葛老淡淡地道,拂袖间已带着一丝厌恶地避开了她。
郝氏正谄谄间,已有人迅速地将屏风往后移开了些,腾出更多的空间来,并端了三只圆墩,分别放在榻前和阮彦真身后。
葛老又和阮彦真随意说了两句便坐了下来,而后神色和悦地对卢姗姗道,“阮家小娘子,可感觉好些了?”
“稍微好一点,可还是头疼头晕,还有点恶心。”卢姗姗实话实说,抬手轻抚了一下包的紧紧的后脑勺,也不知道后头撞了个什么样的血窟窿,能让原主都死了。
“你伤到了头,如今有诸多不适些也是难免,等济民堂的欧阳郎中来了,让他仔细给你瞧瞧再用几服药,想必就能缓解许多。”葛老劝慰道,随即话锋一转,“听说你醒来后,连你父亲都不认得了?”
卢姗姗点点头。
“那你可知道你自己是谁?”
“听说我姓阮,名叫绵绵。”想到从今往后,世上再没有卢姗姗这个人了,卢姗姗心中又泛起一股悲意,这神色落在那葛老的眼中,却以为她是在为自己的失忆而悲伤,不由地又添了几分同情。
“没想到便是连自己都不记得了。”葛老感叹地摇摇头,看向还是站着的阮彦真,“方才石相公已对我言道,欲陪你家十金,诊金药钱另算,你们可愿接受?”
郝氏突然重重地干咳了一声,一只手背到身后使劲地摇晃示意。
“这个……”阮彦真看看郝氏,又为难地看向卢姗姗。
卢姗姗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平静了许多,淡然道:“我没意见。”
此言一出,众人的反应顿时各自不同。石相公看似波澜不惊,眼底却有光芒一闪而过,深深地注视了阮绵绵一眼。阮彦真明显松了口气,露出欣慰之色,郝氏立刻气得当场跳脚,转身指着卢姗姗半天透不过气来,脸皮不住抽搐,显然肉疼的要死。
那看起来颇有名望地位的葛老则是不掩赞许地捋了捋须,微笑着点头:“早闻小娘子通情达理,今日一见,果是如此。”
卢姗姗淡淡垂眸,不予置评。
她之所以答应这个条件而不趁机讹诈,可不是出自什么通情达理,实际上不论是为了已经死去的阮绵绵,还是为了自己这场莫名其妙的借尸还魂及以后的长久之计,她都很想狠狠地敲诈石家一笔以稍泄心头之愤。
但是,尽管脑中的记忆只有点点片段,却已足够让她认识到以前的阮氏父女和郝氏之间素来不平等的关系。倘若依着郝氏的鬼主意,只怕就算石家愿意多出这笔钱,今后郝氏也一定会不依不饶地凭着功臣名义试图来分一杯羹,阮彦真也恐怕多半都会投降地给予,落不到自己的口袋,如果自己坚持不给,郝氏必定记恨在心,今后想要退婚绝对会再三刁难,甚至还可能一口咬定绝不退婚,然后等她嫁过去再设法折磨。
而且,所谓人敬一次我还三分。凭良心讲,像石家这样勇于承担责任的态度确实还是很难得的。更何况本能告诉她,那位石相公可也不是什么任人宰割的良善之辈,真要狮子大开口,人家一句让官府裁决,到头来绝对连十金都拿不到。左右权衡之下,她也只能抵抗住金钱的诱惑。
当然,人家要是非认为是她书格好,她也没有意见,毕竟这以后她就只能在这个世界里生活了,还是需要一定的人书人缘的。
那边,葛老已问阮彦真:“不知阮先生觉得……”
阮彦真忙道:“小生自是无异议。”
“好好,大家彼此有谦又让,这才是仁义之风。”葛老又捋了一把长须,对石相公道,“如此,就立个字据吧!”
石相公称是,便有人抬来放着笔墨纸砚的小几。石相公端坐着拟文,片刻即成,葛老和阮彦真分别看过,皆无异议,签字画押。至于契约内容,阮绵绵也懒的去要过来看,毕竟这种时候其实还是应该家长做主的。
第七章 好死不如赖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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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自将自己一份契约收起之后,便轮到石相公兑现承诺。
但出乎阮绵绵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真的拿出十两金子来支付,而是直接从怀中取出一本小册子和一方印章,将盖印盖在夹在册子中的一张纸票上,而后递给葛老。葛老细细审阅再转阮彦真,阮彦真称谢,同契约一起贴身收好。
所谓的十金原来不是直接给真的金子么?倒像是支票似地。卢姗姗心中疑惑,但不问可知,既然无人提出异议,显然这票子肯定是能用的,便决定有机会再问阮彦真。
交易既毕,葛老便起身告辞,阮彦真和石相公一起相送。
等他们一走,郝氏就一屁股地坐在阮彦真的位置上,也不管榻尾处还站着石家的随从和婢女,就开始拉着脸对卢姗姗唠唠叨叨,无非是父女俩太好商量,如今不听她的忠言将来必定会后悔等等。
此时此刻,莫说只是名义上的未来婆婆,就算是这身子的亲娘,卢姗姗也不见得有心情敷衍,自然懒得去理会她,早眼不见为静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一颗心却又怎么可能真正地静下来?怎么可能就这样坦然无碍地接受永远也没法回到从前的残酷现实,忘记不久前自己还曾经那般快乐,那般充满希望地正准备迎接着甜蜜幸福的爱情?
乐宇!乐宇!乐宇!
卢姗姗默默地呼唤着那个名字,想要从中汲取一点力量,却是越想越伤心,就算双手捏地生疼也抵消不了半点脆弱和绝望,只崩溃地恨不得起来一头撞死,盼望灵魂能再次飞回现代,只是理智却在内心深处残忍的告诉她这样的侥幸是多么的不可能。
默然的悲哀中,疲意和倦怠深深袭来,伴随着郝氏滔滔不绝的催眠似地唠叨声,令人不觉地睡了过去。
然而,潜意识中的杂念却反而更纷然,如群鬼乱舞不肯罢休。一时仿佛回到了前世,正自忙碌的工作着,一条温馨的短信忽然不期而至,令人不觉心中甜蜜。一时又像是行走在古代的时空之中,买菜洗衣,并不住地有似熟悉又似陌生的人跟自己打招呼,叫她小娘子。
你们认错人了,我叫卢姗姗,不是什么阮绵绵!
她执着地向每一个人解释,却没有任何人相信,反而有更多的陌生人像僵尸般涌潮般机械地围拢过来,个个瞪着硕大臃肿的鱼泡眼,鬼魅般地重复着:“你是阮绵绵,你是阮绵绵……”
她惊恐地挣扎着想要突围,忽然瞥见了有个熟悉的身影漂浮在天空中,急忙大喊:“乐宇,救我!乐宇……”
男人缓缓低头,对她温柔地一笑,将手伸了过来。她大喜着伸过去想要握住,可忽然间却有一阵凛冽的寒风吹来,将男人的笑颜和手臂都逐渐融化成云烟,只余最后一抹怜悯的目光,歉意地诉说着他的无奈。
“不!别走!乐宇……别丢下我一个人!”
卢姗姗满脸泪水地猛然睁眼,却见眼前一片黄蒙蒙的光影,定了定神,才发现那些光芒是从两盏悬挂在屏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