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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次她在机上为司徒勤服务,襟翼全闭的情况下他还可以拉起机首,滑回机道,一瞬间庞然就爱上勇敢果断的小矮人。
可是一下飞机,司徒勤就变得婆婆妈妈,罗里罗嗦,自私小气。庞然如何撒娇扮痴,使尽了手段,司徒勤也没有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哪里晓得今天突然就要带她去见家人了呢。
正焦躁中,随着那司机越走越近,她突然心一惊,险些叫出来,司机先看见了她。
“庞小姐。”
“哦,是你。我记得你。”
“庞小姐好记性。”
她起身,看了看十点钟方向的罗宋宋。她正和一个女人谈笑风生,四周围簇拥着无数的名牌拎袋。有个袋子倒了,里面一条爱马仕丝巾掉出来,就那样随意地落在地上。而她们两个聊得那样投入,完全没注意。
那司机人高马大,坐在minicooper里十分拘束,于是换了庞然开。
庞然与他交谈:“不是因为我投诉,所以你被迫换了工作吧?”
“霞客是正规旅行社,他们很尊重游客的意见。当然,你也不是唯一投诉我的人。”
“就你那脾气,怎么还能找到这份工作?司徒最不喜欢别人一言九顶。”
“庞小姐,我是复员军人,学过格斗术,有A级驾照。司徒先生请我一个,等于司机加保镖。”
“这么说,以前在旅行社开大巴倒是明珠暗投了。”
“不能这样说。”
“以前你只是一个大巴司机,现在你为司徒开车。”
“一份工作而已。”
“是吗?我感觉你的火气可没有以前那么大了。”
“庞小姐不也一样么。”
这是庞然第一次仔细端详他。他脸很黑,牙齿很白,油油的头发压在一顶帽子下面。
“你听说过司徒的表弟吗?”
“听说过。司徒先生非常疼爱这位表弟。”
“疼爱?不见得吧。至少司徒从来没有在我面前提起。”
“司徒家所有人在二十年前的一场海难中丧生,只剩下司徒先生和表弟卢先生。但是卢先生有个怪癖……”
“什么怪癖?”
“疼恨有钱人和高科技,司徒先生首当其冲。司徒先生曾经说过,只要有人能改善他和他表弟之间的关系,他可以付出全副身家。卢先生喜欢的东西,司徒先生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要帮他弄到。”
“我对姓卢的都没有好感,个个都是怪胎。”
“卢先生读完书出来找了几份工作都做不下去,也是司徒先生暗地里替他找好位置。对了,司徒先生的表弟叫做卢睦峰,和庞小姐是同事。”
是时候介绍我的表弟给你认识了。
庞然突然福至心灵。
一记惊雷响过,有雨点打在车窗上,渐渐连成一片。Minicooper前掠过一位青春无敌美少女,穿着廉价衣衫,抱起自己的小狗紧紧护在怀里,跑到邻近的屋檐下去避雨。
庞然无声地笑起来。原以为攻坚战已经结束,却突然冒出宿敌。
“下雨了。”
突如其来的大雨困住了罗宋宋和朱行素,她们带着一大堆的购物袋根本拦不到出租车,智晓亮派来接她们的车则在过海隧道堵住了,一筹莫展。
这时候罗宋宋接到孟觉电话,简直有如神助:“我已经到家了,你在哪里?这么大的雨。”
“我在海伦路逛街。”
孟觉噢一声:“怎么想起去那里?下次我叫大嫂陪你。”
“说来话长——我和格陵爱乐的朱行素老师在一起。”
孟觉没有回答;她怕他生气,心里忐忑得很,但想起自己初衷并不是要造成这局面,应该交给孟觉决定。
孟觉认真地分析着路况:“这个时间,这个天气,过海隧道一定堵的好像停车场了。”
“那你来接我们?”
“好。”
他当然不会走隧道,而是从苹洲大桥绕了个圈子,磨磨蹭蹭一直开了四十五分钟,才到海伦路的路口。罗宋宋看着他下车,撑了一把硕大的黑伞,穿的一件深红色T恤。
他又把这件衣服翻出来了。这是孟觉的幸运T恤。大学时候,他总是穿这件衣服去请老教授们划重点,考试。
“这位是朱行素老师。”
“您好。”
两双狮爪礼貌地握了一握,又松开。
“上车吧。”
孟觉帮朱行素将所有的购物袋都塞进后车厢,朱行素坐在一堆奢华当中,愈发衬得她瘦骨嶙峋。
一路上三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说。一开始的沉默也许是因为陌生,也许是因为尴尬,也许是因为害怕。而后就一直这样惯性地沉默下去,只有仪表盘上的红白LED灯在闪烁。
“孟觉?”
朱行素不了解格陵的交通状况,但罗宋宋已经看出来了——孟觉在不停地绕远,绕远,即使是为了避开堵车,也完全没有必要——他是希望这条路的终点永远不要到达。
“什么?”
“……好像到处都很堵呢。”
朱行素抱歉道:“让你的男朋友这样奔波。”
“没关系。朱老师您难得回一趟格陵,我们很应该一尽地主之谊。我和孟觉都曾在白放老师门下学过十多年的钢琴。虽然并没有继续音乐的道路,但我们都是爱乐之人。”
“为什么你们不继续学琴?是因为家长不喜欢,还是觉得以钢琴为主业没有前途?我们那个年代,艺术生很难拿到政府的奖学金出国进修,除非有企业资助。”
“我是天分有限,他是因为从小梦想做超人,学琴无法激发潜能,愤而改学生物,希望有朝一日研究出……”
“哎,罗圈圈,不要乱讲。”
“我哪里乱讲?小学三年级,作文《我的愿望》,你写的就是想当超人,得了优,还在我们面前朗诵呢。”
“这么久的事情,你还记得。”
“记得。我还记得每年他的生日,都会有大蛋糕送到琴室来——他真是在很多很多爱里长大的小孩。我们只想做牙科医生,钢琴老师,漫画店老板,他已经上升到锄强扶弱的高度。”
“……你真罗嗦。”
“不,不罗嗦。”朱行素急切道,“……我很愿意听一听。”
罗宋宋心跳得好像打鼓一般。
“记得初二下学期的劳作课,要用鸡蛋做‘我的一家’。我们的爸爸妈妈,兄弟姐妹加起来最多也就四五个,大家都很快就做完了,只有他做得满头大汗——孟家所有的家庭成员,包括管家用人,加起来一共有五十多人呢!老师发的材料不够,他就自己去买,还不让人帮忙,一共做了五十三个不倒翁,连刚出生的苏玛丽也有。为了安置它们,孟爸爸订做了一个玻璃展示柜。我看见过的哟,大大小小的不倒翁好像做操一样集中,每个鸡蛋前面还放着小牌子,注明是谁呢。孟薇好喜欢,又专门拿去做了防腐处理,现在还保存在大小姐的闺房里。”
罗宋宋从来没有这样健谈过,路太短,要说的又太长。不过是一句,这些年,你过的好不好?不过是一句,没有妈妈在身边,他们有没有欺负你?这两个人却怎么样也说不出口。
不说她还真没有将这些年都理顺。她总觉得智晓亮是她的灯塔,但孟觉才是那个真正影响她灵魂的人。罗清平打她,骂她,羞辱她,让她对自我认识产生偏差,她自我厌恶,偏激,怯懦,固执,易感,几乎没有社交能力。但宋玲总算作对过一件事情,她送罗宋宋去学琴,这让罗宋宋认识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朋友。她学会了健康和独立的思考方式,能很快摆正心态,分清人性善恶,不让那些坏的事情再影响到她的性格。
这些都是她的收获。无论出发点如何,过程多曲折,她曾经多么的摇摆,结果是好的。上帝给了你很差的父母,就用极好的朋友来弥补。
遇到孟觉她觉得很快乐,同样,能够和她一起成长也是孟觉的幸运。他出生单亲家庭,兄长虽多,受尽宠爱,可真的好孤独。这样的小孩很容易变得暴躁易怒,自我孤立。他什么时候开始学会在意身边的人和事?也正是认识了她,他才开始被需要,才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好男人。
没有彼此在人生道路上的陪伴,他们是不可能成为现在的模样。
“你们,有结婚的打算吗?”
“当然。”孟觉说。
无论如何,这条路的终点格陵爱乐还是到了。罗宋宋和孟觉帮朱行素把东西拿下车,被阻止了。
她已经享受了买的过程:“这些礼物送给你们。”
难怪智晓亮说人人都爱和朱行素一起逛街。她今天至少刷了十多万欧元。
“请你们一定要收下。”
从孟觉出生到今天,中间隔了二十五年。除了不停地刷卡之外,朱行素似乎还没有找到其他可以表达母爱的方法。
“罗小姐真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你们能一起长大,真是令人欣慰。”
“能够相遇,我们都很幸运。”
“那你谢谢……朱老师吧。”孟觉从头到尾,没有和朱行素有过眼神交流。但这时,他看了朱行素一眼。
这一眼,胜于千言万语。
罗宋宋抱了抱朱行素,后者背上的骨头一根根戳出来,好像一把利刃——她瘦的好像挂在胸口的一件心事,被利刃割成一条条。
“谢谢朱老师。”
孟觉就这样让她走掉了。罗宋宋轻轻地拉着恋人的手指,他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罗宋宋扯他一下,他就开口叫一声。
“朱老师。”
朱行素的背影滞了一下,她几乎是立刻转过身来,带着一种被需要的渴望。
“我想以后我们可以互相打打电话,发发邮件什么的。”他又变成了罗宋宋认识的那个孟觉,一笑露出两个酒涡,“也许我们会去瑞士旅游,您能接待吗?”
朱行素颤抖着,热烈地张开了双臂:“无任欢迎。”
回到家后,罗宋宋把所有礼物都分门别类整理好。
朱行素为什么生下孟觉,为什么离开孟家,为什么和自己的儿子永不相认,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和孟觉的心结正在慢慢地解开。
孟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罗宋宋将朱行素送的每一样礼物都举起来给他看看。原来她逛街的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从头到脚,从手表到鞋子,从睡衣到正装,买了个遍。
难得她竟然知道孟觉的尺码——如果一个母亲有心,怎么样也能够打听到自己孩子的细节。
孟觉就像个宠坏了的孩子,收到了久违的礼物,免不了要唧唧歪歪地评价一番。
“我最讨厌这个牌子的睡衣,广告语是如肌肤般丝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