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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写成的,前面残存的几页鸟篆难不住司马长空,后头几页那些又似虫爬,又似蛇蟠的古文,解读起来确实很叫人挠头哇!
折腾了许久也没能有所突破,司马长空只有破例向外求援,此时他想到了自己的一位多年好友,隐遁在民间的一位稗史郑铎。
史家精研文字典籍,在诸子百家之中,史家是最善于从文字材料中发掘出信息的。旋即,司马长空借口闭关,暗中遁走前往山外的郑铎家中向他讨教。
混合着麦草筑起的土坯房屋,其上以茅草盖顶,窗户纸漏了几个窟窿的窗扇在风中发出干哑的吱呀声。这栋可称是家徒四壁的房子里,唯有那占据了一整面墙的大批书籍,显示出主人家的与众不同之处。
“……此乃上古大巫祭文的抄本,惜哉已是残缺不全。司马兄,请来看此处,在下以为这几个虫篆就是从祭文中直接勾描下来的原文,描摹者不通巫术,所以这几个字写得形似而神非,没了那种神韵。适才你提到的那座妖族大阵,在史上只出现过一次,故而声名不显。”
说着,这位在乡野间靠教授蒙童赚一点微薄收入为生的稗史郑铎,随手从身边的书架里翻出一本发黄的旧书,他翻到其中的一页,特地指给司马长空看。
的确,这本书中相关九天十地八荒万妖阵的描述也是很少的,通篇全加起来才四十几个字,殊不知却是记载着上古时代一场至为惨烈的大战。
两个人谈完了正事,司马长空又再次旧事重提,语气沉重地说道:
“郑兄,缘何不愿随我入王屋山洞天,覆巢之下无完卵之理哪!”
闻听此言,稗史郑铎忽然大笑起来,连连摆手说道:
“老子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司马道友,你不觉得我等正身处在激流涌动的潮头之上吗?未来祸福难料,古之圣人尚且难以断言吉凶,你我不过比凡人多了几分神通而已,安敢自命能窥见天机呢?”
隐约感到郑铎话中似有所指,一时之间,司马长空不能断定这位老朋友究竟是跟自己开玩笑,抑或是他真的有了什么未卜先知的神通。
于是,司马长空踌躇着说道:
“那郑兄之意是?”
“那位向你们阴阳家求援的霍山神,十分有趣。”
听了这个论断,司马长空未觉意外,继续追问说道:
“何以见得?”
抖了抖自己那两只打着大小补丁的宽大青布袍袖,这位外表似足了生平不得志穷酸书生的稗史郑铎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说道:
“风雨飘摇之中唯见一枝独秀。司马道友,不觉得此子非比寻常吗?非常之事,必待非常之人。非常之时,须待非常之机。”
闻听此言,司马长空也点头称是,接口说道:
“嗯,逆势而起确有些门道,只是天下大势已然如此,纵有回天之力,又待如何?”
这时,郑铎神态略显癫狂地大笑起来,他手舞足蹈地说道:
“哈哈哈哈,若论生死之间,果有大恐怖,然如我辈中人,安可惜命保身而不求大道焉?唯有知难而进,于千难万险之中踏出一条生路,方是我辈安身立命之本。”
对于以追求不朽为终极目标的修行者们而言,那些禀赋特异的先天真圣是他们无法望其项背的超卓存在,只可追慕而难以效法,但后天仙真依然有望成就的。
矢志不渝地追寻大道的轨迹,在红尘俗世的纠葛中寻觅通向不朽的道路,这是任何一个修行者心底里无法泯灭的最深渴望。要说比起这个宏大长远的目标,修行者身边的其他东西都是可以牺牲掉的。金钱、权势、地位、荣誉、亲情、爱情、友情,一切被人类所称颂和渴望得到的东西,乃至于每个人最珍贵的生命,这些都不过是修行者不惜以身殉道的祭品而已。
罕有哪个修行者仅凭一生一世就达到霞举飞升的无上境界,多数人的努力也无非是靠一世接着一世的持续积累,然后冀望着在无尽轮回之中,从无数个不可能当中,苦苦寻找着仅存的一线可能。
终日里被门户中鸡毛蒜皮的小事纠缠不休,老是得板着一张脸对人。外貌宛若弱冠青年的司马长空时常觉得少年时的一腔热血早已冷却,但此刻在郑铎掷地有声的这番话跟前,他还是止不住地一阵热血沸腾。在恍惚之间,司马长空仿如回到了昔年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热血青春岁月,重新体味着那一份无所畏惧,战天斗地的豪情壮志。
待得情绪逐渐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再度被老朋友轻易地煽动了,司马长空不禁露出了苦涩的笑容。这事该说什么好呢!老夫聊发少年狂啊!
郑铎不是那种徒有一副尖牙利嘴,色厉内荏的儒生,他是史家嫡传弟子。昔日,化名行走江湖历练之时,郑铎也曾留下“刀笔无双”的老大名头。
这时,郑铎见司马长空已然醒悟过来,方才不紧不慢地说道:
“从古至今,妖族始终是我人族心腹之患,若妖强则人道衰微,人道大兴则妖魔敛迹。当今之世,大秦朝堂之上若无有妖孽涉足,想必天下尚不致这般昏乱。”
闻听此言,司马长空的心中一凛,即刻反问说道:
“哦,如此说来朝廷中是有大妖潜伏了?”
“哼哼,又岂止是大妖,那简直是妖孽横行啊!”
素来以善于打探消息和书写黑历史出名的史家,不仅在大秦帝国的朝廷内部有着深厚宽广的人脉关系,耳目灵通的稗史们也很擅长透过民间的其他渠道搜集小道消息,因此郑铎总能知道一些别人不清楚的秘闻,这是完全不值得惊奇的一件小事。
司马长空听出了郑铎的言外之意,他惊讶地说道:
“郑兄是欲借霍山神手中之刀,灭妖族的锐气?”
闻声,郑铎朗声大笑,说道:
“此正吾所欲也!”
思量着此事的前因后果,司马长空也点了点头,说道:
“既是如此,我等出手倒也是顺理成章了,只是郑兄你也要跟去霍山吗?”
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的郑铎摇头晃脑,说道:
“某有预感,此役值得在史书上记一笔,既然官史不可能写进官修史书,不如让我这个没什么出息的野史官来代劳一下吧!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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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柱峰下旧山神庙正殿
“来,林贤弟,愚兄代为引荐。这位是阴阳家的司马大祭酒,这位是史家的郑先生……”
土地爷黄世仁不厌其烦地向林旭逐个介绍祂经过一番辛苦请来助拳的这些帮手们,随后老土地随便找了个借口把林旭拉到一旁,小心翼翼地叮嘱说道:
“贤弟切不可轻视来人,诸子百家传人皆有不凡之处,尚需要待以上宾之礼,切不可轻慢之。”
闻声,林旭咧嘴一笑,说道:
“这个我明白,这次还得多谢您老不辞劳苦,替我找来这些帮手。”
“哎,以咱们的交情,说此等见外的言语,你是要寒碜老夫吗?江家集我已多日未回,事情既已办完,老朽也不便在此久留,这就告辞了。”
见黄世仁急着回去,林旭也没有挽留祂,说道:
“哦,霍山君可能有耳目在附近,为了安全起见,我送你回去吧!”
天晓得那个已经暴躁得快疯掉的虎妖霍山君能干出什么勾当来,对于林旭的一番好意,武力孱弱的黄世仁不敢拒绝,只得叹息着点头说道:
“唉,如此也好。”
卷一
078 预谋
822 3435
由大祭酒司马长空出马,亲自率领着阴阳家一班人马公然入住天柱峰下旧山神庙,他们一路上根本没有掩饰行迹的意图。
除非霍山君在山神庙附近布置的眼线突然之间集体瞎了狗眼,否则又岂会看不到那么多光彩各异的遁光飞过,仅仅半个时辰后霍山君便收到了前方探子送回的详细报告。
粗略地看过一遍文书,霍山君狂笑着抛下了情报,说道:
“哈哈哈哈,阴阳家?那厮以为请来了什么高人就能赢了老子?”
身为霍山君心腹谋士的贝大夫可没有这么乐观,它摸着两撇小胡子说道:
“山君哪!近来山中的各路妖王蠢蠢欲动,这些家伙一向是宁为鸡首,不为牛后。此番决胜其实不在斗阵,那阴阳家也不足为患,怕只怕祸起萧墙之内。”
闻听此言,霍山君嗤之以鼻地说道:
“那些家伙一个个色厉内荏,明明心里恨老子要死要活的,偏偏明面上不敢有所动作,哪次在我面前不是一副唯唯诺诺的奴才相,凭这群无胆蠢物能干成何等大事?只要我自己不行差踏错,这些废物又能奈我何?”
妖怪从来就不是以团结著称的族群,妖怪们相互血腥残杀的时候,远比与人类修士发生争斗的机会多得多。过往为了争夺山中的地盘和血食,频繁引发争斗的妖怪们,彼此之间积怨之深,业已到了难以化解的程度。纵使妖王们都不喜欢霍山君这种盛气凌人的枭雄骑在自己头上,但是过往积累下的大量矛盾也使得霍山的各路妖王难以联手合作。
见小利而忘命,行大事而惜身。倒也怨不得霍山君瞧不起这些目光短浅,野心也很有限的土鳖妖王,在这一点上来说,它们的确是很不成器。
收敛了笑容,霍山君转而又想起一事,扭头跟贝大夫说道:
“对了,青丘氏那边可有回音?”
闻声,贝大夫摇了摇头,说道:
“那老狐狸不肯据实相告,只说山神庙门禁森严,女儿一时无法联络到,一再拖延给出答复。山君,九尾狐一族该是在谋划两头下注了。”
一直在旁边啃着烤山芋的熊妖贾丹,此时它也插言说道:
“老贝说得是啊!那一窝子狐狸精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保不齐啥时候它们就把咱们都给卖了。”
闻听此言,霍山君依然不置可否,负手在洞府里转悠了几圈,然后说道:
“贝大夫,务必盯紧了九尾狐一族,待我收拾了那厮,再跟这个养不熟的老杂毛算这笔总账。”
所谓算人者,人亦算之。既然想要利用对方,那就要有被对方反过来利用的觉悟。
九尾狐一族算得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