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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别,神通就是神通,尽管貌似有大神奇小平凡的差别,本质上还是一码事。基于这些基础神通,哪怕是两个隶属不同神系的神祇初次见面,同样不必担忧语言不通,惹出鸡同鸭讲的糗事。
这时候,林旭冲着很是不情愿出来接见自己的大国主命微微一笑,说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相信你懂我的意思。”
心性修为日益加深,林旭逐渐摆脱了人类固有思维模式的束缚,隐约之间他摸到了所谓能知世间一切法,即是神心澄明的边际。可是距离真正的神祇,林旭在心态上还有很多差距。
这个玄之又玄的境界比起修行者所说的心念通达,道心不二来说,显然还要来得高深莫测。此时此刻,当林旭凝神静思便能模糊感知大国主命的情绪变化,好似一泓池水倒映着漫天星斗,虽非事物的本来面目,同样也不是单纯的幻影那么简单。
在林旭看来大国主命那由恐惧、焦虑、悔恨和深如渊海的怨毒等等复杂情绪,相互夹杂混合而成的奇异心态,不符合一位神明应有的精神气质。结合了前面章渝与他讲起的大国主命堪称复杂难明的身世来历,倒也不难猜出事实真相。
这位本是国津神出身,又不知为何加入到天津神行列的东瀛神祇,潜藏在祂心底深处,那份复杂难明的情绪的来源十分简单。说一千道一万,叛徒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纵然知可以拒谏,文足以饰非的神祇也是同样情况。即便是嘴上说得天花乱坠,要骗别人容易,然而,谁又能真的骗过自己呢?许多内心被悔恨啃噬的叛徒,充其量是把那些难言之搁在他人无从知晓的心灵深处,纵情于声色犬马,籍此麻醉自己罢了。
坦白地讲,林度不太理解类似大国主命这样纠结到蛋疼的家伙是怎么想的,尤其是天道会收下祂,莫非东瀛这一方天地的天道原本就已经变态了吗?
大国主命望着林旭的目光满是不善,私下里与敌对神系的神明接触,哪怕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这话说出去也得有人肯信才行啊!
不消说,诸如此类的阴私勾当,那是黄泥掉在裤裆里,根本无从解释清楚。眼前这个笑容可掬的林旭,他的险恶用心,大国主命何尝看不出,可怜这么多年来韬光养晦,不惜用好色无度放浪形骸拼命抹黑自己的名声,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证明自己是个忍辱负重的义士,而非叛徒反骨仔。难不成,祂这些年来的艰辛困苦,被眼前这个家伙轻描淡写的一番做作就给毁了?
需要以千百年计的隐忍岁月磨砺,赋予了大国主命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特征,此刻祂明智地收敛了于事无补的怒意和杀气,冷冷地说道:
“尊神拖我下水,又能对你有什么好处?”
听了这话,林旭哈哈大笑,说道:
“好处多得很,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闻听此言,哪怕是个泥人都要气得七窍生烟了,这时候大国主命却跟置身事外的无关人等,神色平静如水地说道:
“这么说,你是一定要这样做了?”
收敛了笑容,林旭神色淡然说道:
“务请见谅,你我的根本立场不同,犹如两军对垒,胜者为王。即使我的手段不够光明正大,你似乎也没道理来指责我的不是吧?”
兵不厌诈,当摆明车马要开始浴血厮杀,施展任何阴谋诡计都是合情合理的,彼此无所不用其极也是常事。目下,东瀛神祇跟华夏神祇交恶已非一朝一夕,现在这种短暂平静的状态只是双方休战而已,跟和平什么的扯不上一毛钱关系,所以林旭宣称所有手段都是立场问题衍生而来,的确是无可辩驳的挡箭牌。
被林旭捏住软肋要挟,适才气得浑身发抖的大国主命再也按捺不住,祂蓦然转过身来,怒火中烧的双眼死死瞪着林旭,似乎随时可能暴起把他撕成碎片。
这时候,单看大国主命那张黑得发紫的面庞,不用涂油彩就能上台唱一出铜锤花脸。
“怎么?你想要跟我动手?那也未免太不聪明了。你该明白的,在大乱将至之际,保存自身实力才是当务之急呀!”
自己心底里的隐匿心思又被林旭一眼窥破,再用这种近乎于嘲讽的口吻讲出来,大国主命额头青筋暴起,祂咬着牙攥紧了拳头。沉默片刻之后,突然大喝一声说道:
“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呵呵呵呵,那在下就不打搅尊驾好生享清福了。来日方长,林某这便告辞了,不劳尊驾远送。”
在转身离去的林旭背后,传来了大树摧折和岩石崩裂下山的轰然巨响,直如拆迁队进了某小区一般火爆。
在出云大社与大国主命短暂会面过后,林旭对自己此行取得成果的信心好像更足了。明眼人看得出,作为侵略者的天津神一系给予大国主命这个投诚份子的待遇不可谓不优厚,这也挡不住祂身在曹营心在汉。推而广之,林旭可以想见到,在暗中积蓄力量准备跟天津神拆伙的国津神必定不在少数。既然双方之间的关系本来就紧张得冰炭不同炉,他只要再稍微加一把力,这场双方对峙的冷战就要变成真刀真枪的热战了。
打从林旭抬脚走上通往出云大社的碎石小径,洪泽水君章渝就在外边竖起耳朵大气都不敢出,一心听着动静,只待里面开始动手,祂就即刻溜之大吉。
一阵噪杂过后,林旭身上连衣服褶皱都没有,居然潇洒地走了出来,一派闲庭信步的姿态。见此情景,章渝心中禁不住暗骂那个什么狗屁大国主命,空长了一副威猛凶煞的模样,竟然是个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林旭从神社出来跟章渝一碰面,这位憋了一肚子怨气的仁兄有气无力地呻吟说道:
“说罢,你还要往何处去?某愿舍命陪君子。”
林旭笑着拍了拍章渝的肩头,说道:
“章水君言重了,何至于此啊!”
翻了老大一个白眼给林旭看,章渝没好气地说道:
“林府君,你这是在玩火呀!”
“呵呵呵呵,反正着了火也不是在咱们的地头上,我辈又何必替东瀛人操心呢?”
一边腹诽着林旭这家伙是手狠心黑脸皮厚,章渝一边认命似的摇了摇头,转而询问说道:
“唉,随便你怎么说了,到底要去哪?”
习惯性地摸着下巴开始思索,片刻之后,林旭微笑说道:
“既然国津神的势力在东北奥羽和虾夷最大,不如咱们去那边转一转,可好?”
一听这话,章渝眯起眼睛回忆了一下,摇头说道:
“那得绕路走。”
“为何?”
对于林旭这种完全不晓得东瀛状况的风俗地理小白,章渝表示真的很奈何,祂抬手在虚空中幻化出一座东瀛列岛的三维投影模型,指点着解释说道:
“林兄请看,由出云向东北方,供奉天津神的神社越来越多。为免麻烦,依在下之见还是绕行外海较为稳妥。”
林旭对无意义的使用武力没什么兴趣,当即点头赞同说道:
“好,那就照章兄的意思办吧!”
两位华夏地祇有意避免冲突,奈何俗话说得好,是福不是祸,是祸你躲不过。
一心求安稳的章渝自认为走了一招好棋,实则祂又犯了个大错误,东瀛神系不是华夏神系那样的典型大陆神系,因此祂们也不光在陆地上瓜分地盘,看似空旷无物的海域也同样是有主的。
外貌看起来一副五大三粗的模样,武瓮槌神被分封在鹿岛外海,祂也是专司抵御外来神祇的天津神。虽说在神系内的地位不高,但其战力在东瀛神祇中也是数得着的强者。大约除了那些不太喜欢抛头露面的高天原诸神,驻跸在人间的天津神之中,武瓮槌神的实力至少能排在前五名以内。前番四海龙族对东瀛发起大举反攻,面对着浩浩荡荡的数百万龙族大军,武瓮槌神是勇猛又不是白痴,见势不妙祂立刻就躲了起来,当时祂连一面都没露。正因如此,途经这片海域的洪泽水君章渝压根不晓得这海域还有守卫者。
而今,在章渝这位蹩脚到家的向导引领之下,林旭一无所知地靠近了鹿岛外海。
神祇在自己的辖区内拥有地利优势,本来在海底神宫小憩的武瓮槌神听到中庭的风铃发出悠扬悦耳的声响,祂随即睁开眼睛,自言自语地说道:
“唔,入侵的蕃神。”
“轰——”
伴随着一声轰然巨响,堪比城墙的一道厚重水幕涌出海面,直接挡住了林旭和章渝的去路。
“大胆蕃神,竟敢侵犯苇原中国,受死吧!”
话音落处,一手持剑,一手持盾的武瓮槌神身披着带有浓郁东瀛风格的华丽大铠,从水面下气势汹汹地杀了出来。
章渝身为向导自然要走在前面,早前对半路杀出个敌对神祇全无防备的祂醒过神来,武瓮槌神的剑尖都快碰到鼻子尖了。此前没有遭遇冲突的思想准备,章渝不免吓得魂飞魄散,极度慌乱之下祂连一点办法都想不出,二话不说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呼救道:
“府君救我。”
前面发生的这一幕离奇场景直看得林旭目瞪口呆,章渝这家伙一贯表现很肉脚,这个他知道,这家伙顶多跟着别人打打顺风仗,不过祂怎么说也是个地祇,不至于在异族神祇跟前连一个回合都撑不住转身就逃吧?您还真有出息呀!
事到如今,林旭也来不及考虑清楚前因后果,章渝那好似弱女子被壮汉深夜尾行抡大米般的惨叫已是由远及近。
见此情景,好气又好笑的林旭双手结成印契向前一指,口中喝道:
“咄!阴雷召来,如律令!”
只见光华一闪,一流幽蓝色的火光笔直射出,直指追击章渝的异族神祇。
“咚!”
这颗外观宛若彗星,足有海碗粗细的阴雷轰在武瓮槌神手持的盾牌上,霎时间,雷火爆开产生的强烈光芒将方圆数里内的海面映成了一片白炽。片刻之后,雷火余威散尽,不得已停住脚步的武瓮槌神,龇牙咧嘴地甩了甩发麻的持盾手腕,祂不免为对手这看似随意的一击威力之大而动容。
双眼平视林旭,武瓮槌神完全忽略了章渝的存在,喘着粗气说道:
“呼呼!蕃神通名!”
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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