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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贯而入的宾客们在仆役的引导下,它们表情各异地落座,注意力全在端坐主位的林旭身上。
今日前来赴宴的妖王们心情忐忑难安,纵然面前摆着各色珍馐美味和琼浆玉液,它们到了这个时候也完全提不起胃口。
照例起身敬了来宾一杯酒之后,华贵冕服在身的林旭端着酒杯,朗声说道:
“……天地生养万物,本应各有所归,彼此相安无事。维护霍山一方平安,亦是吾辈地祇职责所在,非为与妖族为难。本尊为求行事公允,自今日起,于霍山辖区以内确立保甲之制度,方圆十里为一保,十保为一甲,各设保长、甲长之职,需接受本尊督察。今后凡人入山采药、伐木、狩猎,及开山取石等诸事,尔等不可擅自阻挠。如遇毁林开荒,密布罗网机陷捕捉鸟兽之事,另需向山神庙呈文报告,不得私自采取行动。”
听到了这里,妖王们的脸色大变,按照林旭话中的意思,分明是要把妖怪也都纳入自己的管理体系,他这是想要干什么?在霍山一手遮天吗?
这时,几个脾气急躁的妖王实在坐不住了,在急怒攻心之下,它们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满脸怒容地起身叱问说道:
“若照此说法,我等岂不全成了你的下属?”
“山神爷,你是要逼得我们走投无路吗?”
“是啊!从前哪有这等事情,我们妖族从来都是自己管自己的,天庭都奈何不了我们。”
对于几位妖王激烈反弹的对峙场面,林旭已经早有预料。妖族自行其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听张昕、王良等前任霍山神留下的部属讲,貌似地祇一直都管不了妖怪们的事情,顶多是它们折腾得太凶了,地祇调动阴兵镇压一下,事态平息下来,大家仍然是井水不犯河水。归根结底,在那些历史久远的地方形成潜规则是不足为奇的,反倒是企图重新订立规矩的人要有承受极大压力的思想准备。
微微一笑,林旭神色坦然地张开双臂,他作势请宾客们安静下来,而后从容说道:
“诸位怕是误会了,并非是某的下属,而是合作关系。本尊以为众生平等,凡人有权在霍山中谋生,妖怪也有此过活的权利,不过终究地方有限,日子久了难免会生出些矛盾摩擦,届时双方争斗起来也是一场麻烦,不如早立规矩,谁也不能逾越合理限度。呵呵呵呵,自然也是需要平衡的。”
经过一番解释过后,一部分妖王的紧张神情暂时消退了,但另外一部分妖王则毫无妥协的想法。
一名面色漆黑如锅底的彪形大汉此刻指着林旭的鼻子,不留情面地破口大骂说道:
“小白脸子没好心眼子,老子才不管你是谁,爷爷就是不给你卖命。”
闻听此言,林旭的脸立时拉了下来。要说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况且他也不是那种量霍山之物力结友邦之欢心的窝囊废,林旭当即便翻了脸,杀气腾腾地说道:
“是吗?看来你是铁了心,准备敬酒不吃吃罚酒喽!”
话音未落,林旭的右手一抬,对准了这名刺头妖王作势一握。仿如从虚握的指缝间涌出无穷力量,林旭狠狠扼住这名野猪成精的妖王喉咙。任凭它拳打脚踢死命想挣脱扼住自己喉咙的大手,即使抓到自己的脖子和脸颊鲜血直流,这位妖王的反抗依然不能改变窒息的现状。
俗话说:秦桧也有仨朋友。这位脾气比神通大得多的妖王,平常也总归有几个关系亲近的亲朋友人。
见了林旭当众下此狠手,很是有拿这个刺头立威的架势,与被林旭拿来杀鸡给猴看的妖王,平日里较为亲近的朋友再也坐不住了,它们连忙起身跟林旭解释说道:
“尊神手下留情!念在铁闾本是个莽汉,平日不曾读得诗书,亦不晓得人情礼数,得罪之处请尊神您海涵一二。”
闻听此言,林旭面色一沉,又等了一会,直至这位妖王铁闾的脸色微微发青,眼看着快要不行了。认为今天向群妖立威目的业已达成,林旭这才松开了手,淡然地说道:
“这次念在你是初犯,且饶你一回,下次再敢这般口无遮拦,本尊就不客气了。”
“……咳咳!”
侥幸捡了一条性命回来,哪怕咳嗽连连的妖王铁闾还不服气的样子,周围几个相熟的妖王也不容它搞出妖蛾子。随即,它们上前七手八脚地将铁闾摁住劝说了一通,防止这个莽汉再闯出什么祸事来。继续自斟自饮喝着米酒的林旭端坐主位,他看着下方这一幕发生,分毫不动声色,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在纵横数千里的整个霍山建立保甲制度,可能遭遇的难题林旭早有预料。这计划也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完成的,即使是在局部地区建立保甲,那也是此前多少任霍山神都不曾做到的伟业。万万急不得,急了就要坏事。
杀鸡儆猴的一番表演之后,前来赴宴的妖王当中不见有站出来跟林旭硬顶的死硬派。好汉不吃眼前亏。它们即便有再多不满也一定会回去再动手脚,跟林旭面对面地呛声,刚才那只被掐得半死的鸡就是前车之鉴。
在酒席宴间,穿插了不少歌舞钟罄表演,按说也很热闹,奈何宴会的整体气氛依然显得沉闷压抑。到了临散席之际,林旭又命人向妖王们分发了介绍这套保甲制度的宣传手册。说不得,单从妖王们或忧或怒,或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现场反应中,妖族对林旭这位霍山神捞过界的看法已经表露无遗,剩下来的就是大家各自打明牌了。
待得曲终人散,面对着杯盘狼藉的大殿,林旭负手眺望着远方。
几位部属耳语了一番,由资格最老的王良站出来,说道:
“大老爷,这事……”
闻声,林旭头也不回,一摆手说道:
“不忙,我有的是时间跟它们耗,此时谈论成败,为时尚早。”
说罢,林旭的袍袖一卷,化作了一道白光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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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鄂州
江风吹得旌旗烈烈作响,大小战船遮天蔽日,一股股黑色的烟柱从江水之滨的烽燧逐次升起,预示着一场大战即将到来。
“叶城主,识时务者为俊杰,我军主帅已然来到城下,你若再不肯归顺我军,那鄂州玉石俱焚不在话下,我们兴汉军也绝不会罢兵退走。何去何从,请你善自思量。”
来自城墙下方的话音传来,叶飞的脸皮不自然地抖了几下,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冲着手下们打了个手势。随即,只听一阵清脆细密的梆子声骤然响起,如飞蝗般乱窜的密集箭矢自城头席卷而下,双方这次临战前的交涉活动,至此也宣告破裂。
卷二
031 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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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为了得报诛灭九族的血海深仇,叶飞不惜卖身投靠异族为虎作伥,然后他借由铁勒人之手,实现了这个在旁人看来近乎于不可能完成的愿望。
在咸阳宫内,叶飞亲手将秦八十四世皇帝开棺戮尸,干下了与春秋名臣伍子胥不相上下的惊人之举,同样堪称是倒行逆施的典范。在如愿报仇雪恨以后,叶飞自知所作所为难以见谅于天下人,他也不愿意一辈子背着秦奸走狗的骂名。随即,从铁勒军中悄然遁走,一路沿汉水而下寻找新的机遇。恰逢叶飞南下之时,陈凉也在荆州轰轰烈烈地举兵造反,兴汉军的快速崛起吸引了大秦朝廷的注意力。
善于把握时机,因势利导的叶飞闻讯,立即差遣死士入城。在牺牲了几名叶家培养的精锐死士后,成功刺杀了鄂州刺史严旬,叶飞趁势夺占了鄂州和周边多个州郡,成为了割据一方的军阀势力。
按说叶飞本该大有作为才是,可是好死不死,他的地盘恰好挡在了兴汉军东进的咽喉要道上。
鄂州居于江水的中游,扼守着大江天险,在南岸的群山中有着丰富的铜铁矿藏。数百年来,鄂州以冶铁铸铜闻名于世,这里也是大秦帝国的四十八处官办钱监之一。
原本陈凉的计划是由汉中与三峡,分兵两路攻入蜀中,夺取沃野千里的巴蜀之地,取得都江堰与井盐之利,其后再考虑挥师东进。这个计划本身没有多大问题,然而,人算不及天算,事先谁也未曾料到,在兴汉军的东面,叶飞这个默默无闻的小势力异军突起,短时间内就发展得颇为兴旺,隐隐有了威胁到兴汉军后方的可能。
占据鄂州现成的铁山铜矿,叶飞军征募工匠冶铁锻兵,开炉铸钱,实力增长之神速令人侧目。
司徒雅等大将商议后,力劝陈凉不可姑息养奸,在入蜀之前务必拔出叶飞一党。如若不然,这家伙趁着兴汉军的主力深陷于巴蜀战事无力抽身,突袭兴汉军的根据地。到了那时,腹背受敌之下,荆州必定军心大乱,首尾不能相顾,陈凉的败亡之期也就不远了。
时值兴汉军兵临鄂州城下,双方的谈判仍旧没能取得进展,兴汉军派出的使者还险些被人家射成了刺猬。
见此情景,统军前来的司徒雅绝了和平解决的心思,当即一挥令旗,说道:
“准备攻城!”
主将一声令下,排成纵队的兴汉军步兵开始在盾车的掩护下,随同行进速度迟缓的冲车和云梯、盾车等器械一并向前移动。
“准备发砲!”
登陆的兴汉军进入到射程以内,叶飞一声断喝响起,城头上的号旗左右摇摆,告知布置在城墙下方的投石机准备发射。
为了避开敌军的抛石攻击,叶飞军的投石机全部布置在城墙的内侧,从砲手们的位置根本看不到城外敌军身在何处,全赖城头的军官通告测量射角和修正误差。
“嘎嘣嘣!轰——”
一阵叫人牙根酸痒的声音响起,这时投石机的调射角整完毕,一面红色令旗在城头舞动,数百部投石机一同发力,伴随着木制构件与金属怪异的摩擦声,山呼海啸般的隆隆声连价响起。随之,飞上半空中的石块好似冰雹般劈头盖脸朝兴汉军的军阵和水面上的战船砸了下去。
不仅是士兵们的血肉之躯无力与这些冰冷坚硬的石头较量,即便是那些结构坚固,木料结实的大型战船闪避不及被砲石命中,下场也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