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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旭行事如此谨小慎微,那是因为因果率是不考虑你的动机和初衷的。这就好比一个人发明了一种犀利无比的新式武器,那么从今往后,不管这种武器造成任何恶劣后果,他都要为此而分担一份责任,即是因果缠身。
如果有人说我发明一种新的医疗器械,可以拯救更多的生命,这应该是与众生结下善因啊!
实在不好意思,刻板如电脑一样的因果律,它是不会考虑你实施这种行为的动机和初衷如何。
不妨举例来说,假设未成年的希。特勒不幸患了肺结核,他本该死在某家医院里,成为无数个少年夭折的儿童中的一员,但是由于你提前发明了青霉素之类的抗生素,结果挽救了他的生命。对不起,等到未来希。特勒所造成的数百万规模的大屠杀发生时,这些人的死统统都与你有关。换言之,药物的发明者与那些大屠杀的死者之间结下了因果。虽然发明人是无心之失,但也同样逃不脱因果率的无形大网。
因果律堪称严禁刻板,而又滴水不漏的典范,因果绝非单纯的加减法,更不是什么乘除法,而是无法用任何一种数学公式计算清楚的超复杂系统,牵一发而动全身。
已知的唯一一种能有效避免麻烦上身的方式,那就是从开始便采取置身事外的消极态度,只有阻断了因果中的因发生,才能避开因果中的果降临。除此之外,无论你是出于善意还是恶意,一旦纠缠进去便生生世世因果牵缠不清,终将落个不得安生。因而,佛门大德说:众生畏果,菩萨畏因。
三人分坐在桌旁,宁采臣仔细研究着桌上的这件新奇的灶具,抚掌赞叹说道:
“好生精巧玄妙的器物啊!”
一般火锅都是红铜或黄铜所制的,因为铜这种金属的导热性能比铁要好,也没那么容易锈蚀。
标准样式的传统火锅内部中空,以便烧木炭加热,底下用托盘盛水,避免余烬引起火灾。现在林旭拿出来的这个火锅虽说做工极尽精良,同样脱不开这些基本元素。这些在林旭眼中习以为常的结构细节,对于初次见到火锅这个新鲜玩意的宁采臣和燕赤霞来说,自是前所未见的稀罕事物,引发了二人连声赞叹称绝。
不同于散布那些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重大发明创新,往往潜伏着巨大风险,一件新式炊具所引发的因果纠缠是相当微弱的。
这时候,林旭索性大大方方地让开位置,任由两位客人自行鉴赏这只破天荒的红铜火锅。
围着火锅看了半晌,在为其设计精巧而啧啧称奇之余,经不住辛香料锅底熬煮散发出的诱人香气,混老了江湖的燕赤霞率先提议开始动筷子。林旭和宁采臣对视一笑,有志一同地操起了筷子,就着火锅涮食材。
轻薄如纸片的羊肉,香菇、木耳、豆腐,各色附近山中出产的野菜和珍馐。这一桌火锅宴席即便谈不上奢侈,但搁在这个民不聊生的年月里,称之为丰盛一点也不为过。
近来宁采臣的荷包吃紧,他只得委屈自家肚皮,勒紧腰带过日子,此刻宁采臣吃得更是不亦乐乎,甚至顾不得孔夫子食不言,寝不语的训诫,词句含混不清地说道:
“嗯,这火锅的风味甚是别致。”
在当今的时代背景之下,民间流行的烹饪手法仍旧以炖煮和烧烤方式为主。廉价易用的铸铁炒锅刚流行不久,炒菜还属于个别老饕私家创意的初级阶段,火锅独有的那种鲜嫩畅快口感,显然不能与那些传统烹饪手段同日而语。
宁采臣的这句评语深得燕赤霞赞同,他吃得兴起,伸手从腰间解下了一支体量惊人的红色酒葫芦。一仰脖,咕咚咕咚地连灌下几大口老酒,然后他伸出袖子擦拭着嘴边的酒渍,一派豪侠意气风发之相。在一旁瞧着燕赤霞那副惬意赛过活神仙的陶醉模样,素来不喜杯中之物的宁采臣忍不住也咽了下口水,心下不禁暗自揣测,莫非这大胡子的酒当真如此美味?
待得吃饱喝足后,宁采臣恍惚记起自己好像忘却了收账的那摊子麻烦事,于是他起身冲着林旭和燕赤霞一拱手,说道:
“多谢两位兄台款待,天色已晚,明日在下还有事情要办,先行告辞回去歇息了。”
闻听此言,林旭微微一笑,说道:
“适才听宁兄说,此来江家集是为了收账,不知今后你有何打算?”
一提起渺茫的个人前途,宁采臣登时摇头叹息起来,无奈地说道:
“在下科考未能上榜,唯有回乡继续读书,期望下一科再碰一碰运气吧!”
闻声,林旭瞥了燕赤霞一眼,接口说道:
“呵呵呵呵,宁兄,这大秦已似风中残烛,你又何苦大老远跑到洛阳搅和这一滩浑水呀!”
宁采臣一听这话,即刻摆手说道:
“非也!先父早亡,宁某是由家慈一手抚育成人,她老人家还指望在下能谋得一官半职,日后也好光耀宁氏门楣。其实我何尝不知当今之世群雄并起,纷乱如东周列国,奈何家慈心愿如此,宁某既身为人子,岂能不顾孝道而明哲保身?”
“哦,原来是这样,那倒情有可原哪!”
一番谈话过后,宁采臣穿过石板缝隙间遍生荒草的荒芜院落,摸索着回到了栖身的房间。在临睡前,他细心整理清楚账册,只待明日前往江家集向那家耍赖皮的酒店讨还旧债。
翌日,外面的天光才刚一放亮,突然传来一阵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呼喊。
被声响吵醒的宁采臣从门口探头出来一看,只见兰溪生的那名仆人来福满面的惊恐和焦虑,上气不接下气地叫道:
“救命啊!杀人啦!不得了,我家公子……他死了。”
很快,燕赤霞和林旭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宁采臣壮起胆子跟在他们俩身后,结伴一同往兰溪生寄宿的那间房舍走去。
兰若寺已是多年废弃,所有房间的模样都差不多,尽是一派破败不堪的景象。
兰溪生居住的这间房打扫得还算干净,他的尸身已然抽。缩了一具死状丑陋可怖的干尸,直挺挺地横卧在房间地板上面,瞧那干瘪模样跟木乃伊绝对有得一拼。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此行林旭是对宁采臣这位故事主角感到好奇而来,对其他人一点兴趣也没有,加之化身携带的神力有限,他才不会浪费宝贵的神力监控整个兰若寺的状况。反正只要妖魔鬼怪不来招惹自己,当然也不要伤到宁采臣,林旭才烂得理会那些污七八糟的破烂事。若问这位纨绔子弟兰溪生昨夜究竟是如何惨死的,漠不关心的林旭确实不清楚。
这时,林旭饶有兴趣地摸着下巴,扭头跟一脸严肃表情的燕赤霞说道:
“燕道友,昨天我见这家伙还活蹦乱跳的,一个晚上就成了这般模样,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闻声,一贯做事老成干练的燕赤霞蹲下身,一丝不苟地检查着兰溪生的尸身,过了一会,他似乎有所发现。
招呼着林旭近前,燕赤霞用一只手托起兰溪生的左脚,比划着说道:
“您看,这伤口是在脚心处,浑身的精血都被吸干了,看样子该是鬼物所为。”
大致弄明白了兰溪生的死因,林旭也对他彻底失去了研究兴趣,起身后正欲拉着燕赤霞回房准备早饭。那名刚才还在旁边吓得浑身颤抖如筛糠的小厮来福突然跳了出来,他表情凶恶地堵在门口,大声叫嚷说道:
“你们几个贼人休走,这间破庙里只有你们几个人在,必是你等见财起意合谋杀害了我家公子,竟然还说什么鬼物作祟,我呸!”
卷二
019 诬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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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咬一口,入骨三分。
听了兰溪生贴身小厮来福的叫嚣,林旭不由得回想起过往记忆中,那些豪门狗腿子的可鄙嘴脸,登时对眼前这个卑鄙小人的厌恶感提升到一个全新境界。
神祇有属于神祇的骄傲,纵然被冒犯也不屑于对凡人出手,即使林旭明明快要气炸肺了,他也没当场翻脸。
表情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这名丧心病狂攀咬他人的豪门刁奴,林旭不急不缓地说道:
“你既无人证,也无物证,只凭一张嘴信口开河便能定案?真乃是天下奇闻。那么我请问小哥一声,既然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们为何要杀害你家公子呢?”
常言道:物肖其主。伺候兰溪生的仆人来福自然继承了主子的蛮横无礼,他当然不是确定林旭和燕赤霞、宁采臣三人就是谋害兰溪生的凶手,如此放肆的呼喝叫喊,理由再明白不过,来福这家伙要借由陷害他人来替自己脱罪。
从家乡出来,一路上随行伺候着公子兰溪生,岂料在中途竟然发生了主人离奇死亡,仆人却安然无恙的离奇事件。久在豪门之中混迹,来福很清楚那些大人物的诡异思路,即便本身并无疏失过错,哀痛之余的主家怕也绝不会谅解这一点吧!为今之计,只有抢先一步把罪名扣在面前的三人身上,这样来福才能把自己所需承担的罪责减轻到最低限度,至于那些被冤枉的人到底会怎样,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
面对着林旭一番义正词严的咄咄逼问,来福的眼珠乱转,支支吾吾地说道:
“这……谋财害命。对,你等定是贪图我家公子的财货,夜间起意盗宝被公子爷发现,所以杀人灭口。”
两世为人,深通鬼域江湖的下三滥伎俩,林旭看透了这个家伙的初衷,晓得跟他辩论纯是浪费口水,此刻干脆一言不发,只是瞧着来福不住地冷笑。
林旭可以淡定自若,宁采臣却着实急了,他正欲上前跟来福理论,半路上被燕赤霞一把拉住。
一捋下颌的胡须,燕赤霞放声大笑起来,说道:
“哈哈哈哈,宁秀才何须多问,这厮是见兰溪生已死,唯恐回去无法与主家交代,欲将责任推予我等身上,自己再卷款潜逃。我说那小子,燕某讲得可有谬误之处?”
“你……你们等着,我这便去报官。”
图谋当面叫人揭穿了,暗自盘算的小九九怕是要落空,来福色厉内荏地叫嚣了一声,,慌慌张张地扭头便跑掉了。
宁采臣遥望着这个阴险卑鄙小人的远去背影,心情不禁忐忑起来。那个死了的兰溪生,瞧他的出身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