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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秘藏的通道,内无灯火,漆黑幽深,比之前的墓道更为神秘,简直如蛛网般复杂曲折。众人不敢举火,亦不敢随意触摸甬道的岩壁,只能张开灵力的触角去刺探前路。
辗转不知走过多少岔路与转弯,幽暗之间,百里屠苏忽地警觉,不禁手握剑柄,高声喝了一句:“何物鬼鬼祟祟?!出来!”
众人闻之都是一惊,正要戒备,却见一个黑影从密道拐角后面转了出来,来者手上“嘭”地打亮火石,照出一张懒懒散散、却满是喜悦的脸。
“恩公!”一身酒气的邋遢道士凑上前来笑道,“恩公啊,我们可真是太有缘分了!”
竟然是尹千觞,那个十分像大哥的尹千觞。风晴雪看见此人的脸,不禁张了张嘴,一身戒备都松弛下来。
百里屠苏却依然警惕得如冷厉剑锋:“你怎会在此?”
尹千觞抓了抓头:“说来很话长啊……我在碧山树林里……嗯……那个完了,正要进自闲山庄去找你们,几个道士模样的人跑了出来,其中一个说要找掌门复命,让其余的先去始皇陵。我想恩公那么厉害,在山庄里肯定没事,就偷偷跟着那些道士来了这儿……”
百里屠苏听了,略略思忖:“看来重塑玉横果然是在此处。”转而却又眉梢一挑,“你又来此作甚?”
尹千觞笑道:“嘿嘿,恩公明白人,就是那个嘛……”
“哪个?”襄铃插话。
尹千觞坦言道:“那个啊……酒钱又花光了,听说始皇陵宝贝多,我想着跟进来随手摸上几件,不就发了?”
百里屠苏闻之,一时说不出话来。
风晴雪上前两步,问道:“这么远,你怎么跟来的呀?而且我们在路上也没遇见你……”
尹千觞道:“我……我跟着那几个道士转转转,不知从哪里进了这地方,后来跟丢了,不过也没关系,正好挑挑拣拣有什么东西可以揣着走……就是太危险啊,又是滚石又是流矢的,还差点被埋在一屋子水银里面!幸好我福大命大,逃过一死!可还是绕在这迷宫里了,终于遇见恩公你们啊!”
百里屠苏听他话说得夸张又含糊,不禁蹙眉。
方兰生可捺不住性子了:“先别说这些了,我们一定得抢回玉横,把孩子救出来!”
“玉横?孩子?什么事儿?”尹千觞迷迷糊糊地问道。
方兰生白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玉横……一时半会儿哪说得清。至于孩子……青玉坛那些浑蛋掳了几个安陆的孩子过来做祭品……”
“祭品?!”尹千觞大叫了一声,一向嬉皮笑脸的脸上,竟显出愤怒的神色,“可恶!那伙鸟人!竟对小孩子下毒手?!好!就算不为摸点东西走,我也跟你们一块儿去救人!”
这蛛网般繁杂的密道,正如一座迷宫。
是迷宫,就会有一条真正正确的路。百里屠苏心中这样想着,不禁念起昔日在昆仑山上,与几位同门师兄妹一同经历的试炼。那一次,他与芙蕖也曾陷入一个迷宫一般的地洞,幸得陵越大师兄引路,才带领他们顺利脱险。
百里屠苏回忆着陵越辨认方位之法,以心为眼,以灵识为触觉,用气息断凶吉。
一干伙伴只见他合眼凝神,在每个岔路口处冷静地略作判断,便笃定地选择了方向前行;众人跟随其后顺利地行走,竟然并未再遇到任何机关的阻挠,不多时,便到达了通道的尽头——一座极其宏大空旷的殿宇。
“这个地方好大啊……”襄铃叹道,声音在屋内应出阵阵回音,“可是为什么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这里周遭墙壁皆是由铜汁浇铸,嵌着夜明珠以供光亮,没有雕梁画栋,没有盘龙抱柱,也没有棺椁或者器物,堪称辽阔的空间内只有一片空空荡荡,最远处有一道铜门,应该就是通路。
“这里不像一般的宫宇设置,倒像是一个地下广场。”百里屠苏蹙眉道。
红玉点点头,也露出忧色:“我看……这像是个……演武场。”
话音才落,只听刺耳的金铁机括运转之声传来,身后的甬道上坠下一道铜门,将洞口轰然封闭。而前方大厅的地下,正有什么东西蠢蠢而出。
众人刀剑出鞘,严阵以待,只见面前偌大广场的地砖纷纷掀起,密密麻麻地升起大批的人俑来!
“这是!”方兰生讶异地看去,近千个人俑身披铠甲,面目栩栩如生,或手执弓、箭、弩,或手持青铜戈、矛、戟,或负弩前驱,或御车策马,俨然便是一支军队!
“兵马俑!”红玉惊道,“秦王扫六合,事死如事生。相传他命人造了数万兵马俑随葬。这是一支阴兵!”
这时众人已经顾不得赞叹这壮阔手笔,因为千余兵俑像是有机括咒法操纵,刷地展开阵形,向六人步步紧逼而来。
百里屠苏当先而立,长剑平扫,一招纯正的天墉城玄真剑气呼啸而去。列队最前的乃是一些步兵陶俑,脆不堪击,立刻被剑锋荡为碎片。
尹千觞也第一次亮出了身手,这让其他几人都不禁有些惊讶。原来他使用的是一柄断山破岳的巨剑,也不知这醉道士平日是用什么法术将巨剑隐去随身携带,此刻赫然亮了出来,手中硕大的重剑挥起千钧之力,将又一排陶俑击碎。
可这两排陶俑不过是后续人俑的肉盾,第三排步兵已是铜俑,手持方盾,像是有指挥一般齐刷刷地前跨一步,将盾牌立于身前,迅速半跪下掩护起背后持弓矢的箭俑。
这不是一般的俑人,这是一支严整的军队!
下一瞬,百道青铜箭矢破空而来!
风晴雪张开蓝色的屏障,那铜矢上却不知附了什么法术,竟有许多刺穿了风晴雪的守护之力。襄铃眼力最尖,羽扇一展,如花朵纷纷开放,将那些漏网的箭矢都乒乒乓乓挡了开来。
便乘此机,百里屠苏和红玉已经欺身而上,贴近那些铜俑。
铜俑毕竟非人,虽有阵法之威,却乏应变之力,青铜坚硬,但总有关节弱处,二人剑光如虹,飞快地斩落一批箭俑。
手持戈矛的铜俑开始迅速散开,将二人团团围住,尖矛如林,纷纷刺来。
风晴雪飞身而入阵心,巨镰横扫,抵开了第一波来势。
红玉清啸一声,一式剑舞流光,以极致的淬金之力去对抗上古铜兵。
金铁之击激鸣,空气中都被这交锋震出音浪,渐渐地,红玉的金气压倒了百名矛俑的青铜之力,这一式柔中带刚,竟将层层围绕的人俑全部荡开。
尹千觞和方兰生此刻借着阵法空隙,直冲向最后方的冲车和骑兵,重剑横扫千军,佛珠制衡咒法之力,这些铜俑笨重不堪,根本逃脱不了二人惊涛般的攻势。
一刻钟后,广场内恢复了寂静,遍地铜俑残骸,像是烽火衰败的战场。
“哈哈!”方兰生喘着粗气,仍然禁不住有点得意地笑道,“就算是千军万马,我们也打得过!”
百里屠苏却安静地望着广场远处的铜门出口,他有种预感:他们已经接近了地宫的真正核心,而比千年古陵更加危险的人物,就在不远处了。
穿过演武大殿,前方又是一条甬道,这条甬道与之前见过的别有不同,是以白玉铺就台阶,雕出扶手。甬道两侧有昆仑玉雕琢成的宫装丽人,肤色宛如真人,她们的手中捧起硕大的夜明珠,照得眼前如同白昼。岩壁也不是寻常的石壁,而是由巧手工匠雕凿出的精致壁画,展现的均是始皇帝的惊世功绩——扫平六国,统一天下,修筑长城,书同文、度同制、车同轨……
此处已经不再煞费心机地设置什么机括,因为这条甬道便通往这座陵寝最高贵的深处。
神州大地上第一位皇帝,秦始皇的安寝之地。
台阶忽低忽高,两侧珍奇雕饰令人目不暇接,可是众人都没有心思赏玩,因为前方终于出现一座巨大的铜门,上面龙纹凤影,嵌着无数叫不上名字的珠玉宝石。
六人交换了一下神色,屏息不言,连脚步也放到最轻。
因为隔着面前两扇虚掩的铜门,已经可以隐隐听到那地宫内,有人在说话。
“丹芷长老,该谢谢你曾透露与我,始皇陵内的明月珠有重塑之功。不然青玉坛也不敢将玉横打碎,以碎片吸魂再重聚,如此多的魂魄,让玉横力量达到极盛!”一个中年男人志得意满的声音,在庞大的地宫中激起回响。
丹芷长老,那是欧阳少恭在青玉坛中的道职。
听到这样的话,方兰生不由得手心生汗,紧张起来。
大门内却并未传来欧阳少恭的答话,只是仍听见先前说话的中年人继续说道:“今日便将童男童女的鲜活魂魄注入新生玉横!慰我青玉坛霸业将成!”
似有几个听令的人,齐齐答了一声:“是!”
百里屠苏立时长眉一拧,喝了一声:“住手!!”一脚蹬开沉重的地宫大门,当先冲了进去。
地宫之战
一进此门,偌大的幽深玄宫尽皆展现,眼前的一切,令百里屠苏等人皆是一惊。
眼前玄宫奢华到刺眼的地步,而玄宫中央,真正的秦始皇棺椁高高摆放。一位身着青玉坛道袍、满脸飞扬络腮胡须的中年男子站在棺椁旁,看他服色品级比其余弟子皆高,自是青玉坛当今掌门人雷严。
始皇棺椁之上,一件闪闪发光的东西凌空悬浮,正是玉横。那些碎片已经恢复成一枚形状奇异的玉器,看不见拼接的缝隙,完美得浑然天成——玉横,已经被彻底重塑。在这一刻,孩童们的鲜血理应要祭洒在始皇的棺椁之下了,却被百里屠苏冷肃的断喝打断。
雷严听到百里屠苏的喝止,不由得一惊,几名弟子也一时停下了手,一起往大门处看去。
拔剑断喝的百里屠苏,却也停住了脚步,“玉……横……我一定见过它……”每当记忆挣扎着要从混沌之中脱出,他的头就会撕裂般疼漏起来。
“少恭!”方兰生眼尖,望见了孤身凝立在玄宫一角的欧阳少恭,“还有桐姨!”欧阳少恭被雷严的咒术控制,寂桐陪伴在他的身侧,却并未遭到任何禁锢。
“丹芷长老,这就是你那些所谓的‘朋友’?”雷严冷笑一声,“几只跳梁小丑?”
欧阳少恭淡淡言道:“朋友便是朋友,并无他名。”
百里屠苏放下脑中混乱,上前两步,冷喝道:“擅金丹之术却行伤天害理之事!罪不胜诛!”
雷严傲然昂首:“庸碌蝼蚁,岂明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