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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承正是想引他对骂,哈哈大笑三声之后方始说道:“我的无耻,不过是要冒充你这小子罢了,你的无耻,却是冒认仇人做你的父亲!哈哈,认贼作父,这是古往今来,谁都认为最无耻的事情!你不知道羞愧,我也要为你羞愧!”
杨炎铁青着脸,缓缓走了回来,冷冷说道:“好,你要骂什么尽管骂吧!”欧阳承只道杨炎是要回来杀他,谁知杨炎竟然叫他再骂,倒是颇出他的意料之外。
原来欧阳承自忖在这样情况之下,杨炎弃他而去,他是必死无疑,与其在临死之前多受痛苦的折磨,不如激怒杨炎,让他把自己一剑杀了的痛快。
于是欧阳承又再骂道:“不错,你的武功比我高,可惜你的武功只敢用来欺负比不上你的人!你要是有一点血性,为什么不敢去惹孟元超!嘿嘿,你知道孟元超是你的什么人吗?他是你母亲的坚夫!他毁了你真正的生身之父,让你一世蒙上来历不明的私生子的耻辱,可笑你非旦不敢找他报仇,还要认他为父!这是为了什么,是因为孟元超的武功比你高是不是?是因为孟元超在江湖上有大侠的虚名是不是了哼,哼,我骂你是无耻懦夫,难道是骂错了吗?”
他不知杨炎是否在听他的说话,脸上仍是木然毫无表情。
他脸上没有表情,心中却是如受针刺,比欧阳承身上的痛苦,还更难受。要知他自从齐世杰的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之后,虽然明知齐世杰决不会乱造谣言,但内心深处,还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也正是由于这种复杂的心情,他这才有意让欧阳承骂他。虽然他非常不愿意听,却又忍不住不听。
欧阳承越骂越凶,许多污言秽语都骂出来了。不过他所骂的事却是和齐世杰告诉他的事实完全一样的。
欧阳承骂了一通,已是有气没力,见杨炎仍是毫无反应,忍不住说道:“小子,你到底有没有羞耻之心,为什么不杀我灭口?”杨炎这才冷冷说道:“你骂完了没有,对不住我可要走啦!”
欧阳承这一骂消了不少气力,疼痛更是难当,尖声叫道:“你为什么不杀我,为什么不杀我?”
杨炎说道:“我没说过要杀你,也没说过饶你。我说过的只是让你自生自灭!”
欧阳承最怕的正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见杨炎要走,连忙换上一副谄媚的笑容,说道:“杨少侠,我知道你是想要报仇的。”不过,你的武功虽高,要杀孟元超恐怕还是不易,但只要你肯放我,我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我的武功虽然不济,但可以替你出谋划策,俗语说得好:斗智不斗力,你有我这么一个军师,无论如何也要比你匹马单枪报仇更有把握!”
话犹未了,杨炎已是拂袖而起,冷冷骂了一声:“无耻”,便即走了。
欧阳承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叫道:“你不敢相信我的说话是不是?好,那么你反正是要去找段剑青算账的,只要你找得到他,大可以向他问得明白。不过你虽然知道段剑青是在鲁特安旗,鲁特安旗这么大,要找到他还是不容易的。你要不要我帮你的忙?”
这次杨炎连一句回答都没有,脚步走得更加快了。
欧阳承大急之下,突然想起有一个人或许可以打动杨炎的心,连忙把吃奶的气力都使出来,叫道:“喂,喂,你要不要知道冷冰儿的消息?她如今正有性命之危,等人救她!除了我没人知道她的下落!”心想:“冷冰儿那样疼他,料想他不会不理她吧。”怕的只是杨炎走得远了,不知有没有听见。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杨炎在他目力仅仅可及之处停下脚步,缓缓的转过身来了。在这个世界上,杨炎只有三个最亲近的人,一个是。义父缪长风,一个是师父唐经天,还有一个就是冷冰儿了,由于年纪相差不远,他和冷冰儿情如弟姐,感觉上自是更为亲近。而且冷冰儿曾经在殷剑青手中救过他一次性命,他也不能忘了冷冰儿这笔恩情。
他回来得更炔,转眼就到了欧阳承身旁,说道:“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欧阳承松了口气,说道:“我怎敢骗你,你武功这么好,若然我骗了你,你什么时候都可以杀我!”
杨炎心里想道:“对付这等坚猾狡诈的无耻小人,我也得用旁门左道的法子治他。”当下冷笑说道:“谅你也不敢说谎。”一捏欧阳承的下巴,欧阳承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杨炎把一颗药丸塞入他的口中,逼他吞了不去。
药丸气味腥臭,欧阳承难受得直想作呕,却又呕不出来。大惊问道:“你给我吞的是什么东西?”
杨炎淡淡说道:“没什么,只不过是颗一年之后方始发作的毒药。”
欧阳承道:“我已经愿意帮你的忙,为什么你还要害我?”
杨炎继续说道,“你不用担心,要是你对我说的是真话,一年之内,我自然会把解药设法交到你的手上。这是一种古怪的慢性毒药,在未到发作的时候,对身体是毫无影响的。”
“但假如你是骗我,那就当然没有解药给你啦。嘿嘿,一年之后,毒发之时,你就会知道,你现在所受的痛苦,比较起来,简直算不得是什么痛苦了。”
欧阳承听说一年之后方始发作,稍稍宽心,说道:“但我怎知道你说话算不算数,到时如果你不把解药给我——”
杨炎说道:“假如一年之后,你毒发身亡,叫我也不得好死。你相信了吧?”
欧阳承见他发了毒誓,这才放心,说道:“不过你这说话还有一个漏洞,请恕我多心,我要和你先说清楚,才能把冷冰儿的消息告诉你。”
杨炎说道:“好,你还有什么不放心,尽管说吧。”
欧阳承道:“我把冷冰儿的消息告诉了你,你可得立即解开我的袕道,放我逃生。否则,你让我在这里饿死,而非毒死,你岂非不必应誓?”
杨炎笑道:“哦,原来你是想到这个‘漏洞’,好,你划出的道儿,我都答应就是。说吧。”心里则在暗笑:“还有一个漏洞,你可未曾发现呢。”原来他逼欧阳承吞下的那颗“药丸”,乃是他在自己身上搓下的污垢。一年之后,当然不会有什么毒发身亡的事,他也无须去把“解药”给他,反正要他不是中了这颗药丸惹死的,杨炎的“毒誓”不过是个玩笑而已。
不过欧阳承得他发下的毒誓,却似吞下了一颗定心丸,于是放心说道:“实在不放心,冷冰儿如今是在段剑青的手中。”
这次是轮到杨炎大吃一惊了,连忙问道:“她怎会落在段剑青的手中的。”
欧阳承道:“你恕我无罪,我才敢讲。”
杨炎说道:“我早已答应了你,你以前所犯的过错,我概不追究。”
欧阳承道:“是我做段剑青的帮凶,骗冷冰儿上当的!”杨炎恍然大悟,说道:“你冒充我,骗她相信,然后你暗中害她?”心想:“我和冰姐姐隔别七年,也难怪她受这坚徒的骗了。”
欧阳承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奉了段剑青之命,是想暗中害她,不过,结果却是害她不成,反而几乎害了自己。”当下把那日如何冒充杨炎去骗冷冰儿,如何假装带冷冰儿去找段剑青,最后如何割断山藤害她,却仍然给冷冰儿逃脱等等事情,老老实实说给杨炎知道。
杨炎说道:“如此说来,冷冰儿后来怎样,你是不知道的了?”欧阳承道:“后来的事情,我不知道。不过据我猜想,冷冰儿逃脱之后,必定仍然回去找罗曼娜的。只怕多半仍是逃不脱段剑青的手心。”
杨炎问道:“还有谁在看管罗曼娜?”
欧阳承道:“还有我的一个堂兄,名叫欧阳继。他的武功可远远在我之上。纵然她能打过我的堂兄,也不容易把罗曼娜带下雪峰。假如再碰上段剑青回来,那就更难逃走了。”
杨炎说道:“段剑青去了那里?”欧阳承道:“他去找罗曼娜的父亲罗海去了。”
杨炎不禁再道:“如此说来,他们如今恐怕都是未必在那雪峰之上了?”
欧阳承道:“我也不知段剑青跑去勒索罗海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假如他勒索不遂,自必还会回到那座雪峰。不过,你先找到罗海,无论如何,也可以得到有关段剑青和冷冰儿的消息了。”
杨炎又再问清楚那座雪峰的座落和罗曼娜的住址之后,说道:“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吗?”
欧阳承道:“我知道就是这么多了。请——”
杨炎不待他把请求的话说出来,立即起身就走。
欧阳承大惊叫道:“喂,喂,你说过的话——”
话犹未了,只听得呼的一声,一颗石子飞来,恰好打在欧阳承胸口的“璇玑袕”,“璇玑袕”本是人身死袕之一,但奇怪的是,欧阳承非但没有死,反而突然有了轻松之感,全身血脉畅通,不知不觉就站起来了。
欧阳承呆了一呆,如梦初醒,这才知道杨炎业已替他解开袕道。原来杨炎急于要走,故而在百步之外,反手掷石,替他解袕。好像背后长着眼睛一样,打在相应的袕道上,竟是不差毫厘。他能够用内力反震来封闭对方的袕道,这种功夫已经是玄怪之极,飞石打袕,打的还是死袕,居然能够立即令人血脉畅通,这种解袕的功夫,更是匪夷所思了。
欧阳承呆定之后,又喜又惊,喜的是自己这条小命总算是拾回来了,惊者是杨炎的武功如此古怪,只怕段剑青也未必是他对手。
他怀着患得患失的心情,暗自想道:“不如我回去先找大哥,把碰上杨炎的事情告诉他,叫他帮我设法应付。假如罗曼娜还在他的手中,那就更妙,我们可以把罗曼娜收藏起来,等待事情的结果,万一这小子杀不了段剑青,反而被段剑青所杀,我又保全了罗曼娜,也可以将功赎罪。这小子当然是要去罗海那儿先找段剑青,不会先去救罗曼娜的。”他那知道他打的只是一厢情愿的“如意算盘”,罗曼娜早已给冷冰儿救出去了。
好像有毒蛇啮着他的心!
杨炎心急如焚,施展绝项轻功,兼程赶路,走得飞快。走的虽然不是捷径,却已早在欧阳承之前,走出了通古斯峡。
走出优暗的峡谷,满眼又是灿烂的阳光。
可是杨炎的心头,却还是布满陰云。
欧阳承那些说话,就像毒蛇一样啮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