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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划过的痕迹，是咸是苦？
清清的脑中闪过这个问题，就再也感觉不到泪水划过的痕迹。
“你懂么？”
“我懂。”
一切都渐渐远去。
汗水不住地从清清额上渗出，滚落下来。
玄羽焦急地坐在床前，默默凝神着昏边不醒的清清，不住地用手试着她滚荡的额头。
突然，清清猛地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幔帐，一句话也不说。
“清清！”玄羽惊喜地喊：“你醒了？你……你觉得怎样？”
清清不语，两颗泪珠却缓缓自脸庞两侧滑落。
“落叶死了，是么？”
她的声音如水一般平静。
玄羽叹了口气：“落叶没有死。”
清清转过头，黯淡的眼中有了一丝光亮：“落叶……没死？”
玄羽望着她点点头：“不错，落叶没死，只是……只是受了重伤。屠龙帮和斩妖派本来是要决一死战的，夏风将军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在你昏过去不久，及时带着几百精兵赶到剑仙城，制止了这场恶战。”
玄羽清沉默片刻：“双方伤亡情况怎样？”
玄羽张了张嘴，有些犹豫，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双方均伤亡惨重。屠龙帮十二堂中有十个堂主战死，副帮主落叶重伤，帮众死伤无数；我们亦有七名香主、六名堂主战死，帮众数十人重伤，玄恩大师兄受了轻伤，倒不妨事。若不是夏风将军及时赶到，只怕双方要同归于尽。”
清清不再说话，双目依旧怔怔地望着床头上的幔帐。
玄羽刚想说什么，清清却开口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小师姐，你回房休息吧。”不等玄羽开口，又补充了一句：“小师姐放心。”
玄羽眼中已布满红丝，她担忧的看了看清清，终于点点头：“我去照看一下大师兄，你……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回来。”
清清听着玄羽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间里又充满了死一般的寂静。望望穿外，又是一个清晨，她已昏边一夜。
落叶呢？他受了重伤，还能活下去吗？
纵使活下去，他依旧是屠龙帮的副帮主，我依旧是斩妖派的小香主，我们之间，依旧被不共戴天的仇恨阻隔着。
落叶来到战场，想是抱了必死之心，而向天笑一死，他就是屠龙帮的帮主，他会怎样选择？他还有选择吗？
清清突然坐起来，穿好衣服，悄悄走出斩妖派。
剑仙湖畔，芳草如茵，湖水荡漾。虽战场已清理，一场恶战留下的血腥却依旧飘扬在空气里，因此人们仍是远远躲开这个地方。清清坐在湖边一坐石头上，微风袭来，一水碧波，映在水中的倒影霎时破碎成千片、万片。
“你懂么？”
“我懂。”
清清默念着这两句话，突然微笑。
“我也懂。”
她摇摇摆摆地站起来，望着水中自己的影子，笑着：“别了，落叶。”
“扑嗵！”
她的身体象一块石头，猛然坠落到深不见底的剑仙湖中。
人们常说，生与死仅是一线之间，人在即死之前，会想起这一生中发生的许多事情。不错，在清清觉得身体飘飘忽忽，生命似即将终结之时，她也想起了许多事情。
想起幼时与蛮蛮在积羽城边的羽嘉森林嬉戏，她说看到一朵象紫色的宝石一样的花儿，蛮蛮为给她采花，险些摔得粉身碎骨。
想起天意帮主微笑着对她说：“清儿，在你大婚那天，师父定要送你一件独一无二的礼物。”只是如今，师父想要送我什么，却永远不知道了。
想起落叶在天泪之城牵着她的手对她说：“清清，你要相信我，不管以后遇到什么困难，不管任何时候，我都不会丢下你，我都会象现一样爱着你，保护着你。
意识渐渐模糊，那段片断却愈加清晰。
让我微笑着告别这个世界吧！我死了，落叶就无牵无挂了，他一定会是一个出色的、伟大的帮主。
清清想微笑，心底模糊地闪过无双的影子，却越发酸涩起来。
她紧闭双眼，安静地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突然，一个人“咚”地落入水中，飞快地游到她身边，一把攫住她，奋力向岸上游去。
清清大惊之下，挣扎着想要推开他，濒临空白的脑子里闪过疑问：谁会来救我？难道是落叶？
她扭过头去，透过清澈的湖水，她看到蛮蛮焦急而愤怒的脸。
第110节 积羽旧梦
更新时间20071128 22：42：00 字数：2221
是啊，此时此刻，除了蛮蛮，除了从小一起长大、相依为命的蛮蛮，谁还会在这个时来救她？
蛮蛮什么也话也不说，一手挟着她，一手奋力向岸边划去。
“蛮蛮……”清清用尽力气挣扎着：“求求你，放开我，不要阻止我……”
湖底乱七八糟的生长着许多长长的水草，纠结在一起产生强大的韧性。清清一把抓住身畔的水草，借助于用力一拽的猛力挣脱蛮蛮，拼命向相反的方向游去。
“清清！”蛮蛮终于忍不住大吼一声，一边转过身去抓清清，一边怒喊：“这样死了，落叶会独活吗？这么死了你对得起师父吗？对得起你的师兄师姐吗？对得起我吗？”
被蛮蛮用力抱在怀里，清清一边拼命挣扎着往水底落，一边摇头大哭：“我不管！我什么都不管，我活不下去了！你为我好就让我死！”
蛮蛮停止往岸边游，潜在水里两手抓着清清的肩，用力摇晃：“清清！你这个傻瓜！”他双目如炬，直直地望着她，突然泪水流下来，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一次在清清面前流泪：“清清，你这个傻瓜，你死了，我如何活下去？我以为能看着你幸福的生活，我以为这一生可以这样别无他求，可是你这样死了，你怎么对得起我？怎么对得起我默默爱你这么多年！”
默默爱你这么多年！
清清蓦然楞住，停止挣扎怔怔地看着蛮蛮。湖水轻漾，看不到他脸上的泪水，却看得到他眉间的痛楚。难道，这么多年以来，蛮蛮爱的那个人一直是她？而不是小倩？
她只觉脑袋发木，什么也想不起来，好久才喃喃地说：“小……小倩……”
“小倩爱的是落叶，落叶却与你两情相悦，为了不让你们有负担地爱，我和小倩一起演了一出恋人的戏，你明白吗？”
“你……你回兰若寺，都不是看望小倩？”清清迷惑地问。
“我根本没有回兰若寺，我去的是积羽，为你采仙鹤草！小倩早在我们走了以后就离开了，你懂了吗？”蛮蛮看着她痛苦地说：“现在我告诉你，是为了要你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在乎你的人，你死了，对得起我、对得起他们吗？”
“可是……可是……”看着蛮蛮一贯嬉笑的脸上此时郑重而痛楚，清清觉得心里乱七八糟，落叶的面庞蓦地涌上心头，她突然把头埋进蛮蛮的臂弯放声大哭。哭出委屈、哭出难过、哭出绝望、哭出所有的情绪。
蛮蛮心知对她来说，死的冲动正在渐渐远去，长舒一口气刚要说什么，突然身后一声巨响，自己和清清突然象残风中的树叶一般翻滚起来。紧接着传来一阵狂笑，震得整片湖水似乎都在微微发颤。
“深海夜叉！”蛮蛮脸色大变。剑仙城一战，残道潜逃，深海夜叉跳入剑仙湖中不见，众人均以为四海相通，它一定潜加万劫城的无极海老家，万万想不到它没有回无极海，竟敢留在剑仙湖中。
它的狡猾果然不在残道之下，它深知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没有人会想得到它还敢在这里留下来。
“老天有眼，让你们两个小鬼今日落在我手里！让我一雪前耻！”深海夜叉瞪大绿莹莹的眼睛，冷冷地盯着他们一字一顿地说。
当日在无极海，落叶下海失踪以后，合蛮蛮、飞飞、可儿三人之力亦险些命丧他手，若不是落叶在深海夜叉的肚子里大跳舞蹈，他们三人想必均不可能活着回来。今天在此处遇到它，两个人定然凶多吉少。因斩妖派和屠龙帮的血战，剑仙湖附近方圆几十里都无人敢近，想要求救自是无望。
深海夜叉周围已开始聚集漩涡，漩涡越来越大，慢慢向蛮蛮和清清延伸。蛮蛮静默片刻，突然拉起清清转身向前拼命地游，边游边把清清推向自己前面低声说：“我拖住它，你赶紧上岸往回跑，千万不要停。记住，好好活下去。”
说完，他猛地将她一推，转身向深海夜叉游去。
清清被用力的推动冲出几米，稳住身体却又追了回来：“我不能让你自己送死……”
深海夜叉静静地望着他们，丑陋不堪的脸上露出一丝恶笑：“你们谁也活不了……”它缓缓伸出巨掌，等待着正在向自己靠近的两个人。
一掌拍出，两个弱小的身体必然血飞身裂，再无活路。
蛮蛮看着正在渐渐扩大的漩涡，看着深海夜叉缓缓扬起的巨掌，很多记忆突然清晰地涌上眼前，一章章，一幕幕，全是清清的影子：小时的清清、长大的清清……他突然微微笑了，转过身等着正奋力追他的清清。
“记住，好好活下去。”他轻轻地说完这句话，看着清清满是焦灼的目光，微微笑着扬起手。
“啪！”一道符贴向清清头顶。清清只觉天旋地转，短暂的晕眩过后，终于失去知觉。意识停滞的那一瞬间，她看到蛮蛮淡淡的、宽容的微笑，耳畔轻轻掠过他的最后一句话：“记住，好好活下去。”
用尽全身的法力将清清震出，看着她白色的身影在汹涌的波涛中越来越远，他才慢慢转过身，看着越来越湍急的漩涡，即将落下的巨掌，毅然迎了上去，手中紧握着另一张符。
“蛮蛮，我发现那边有一种象紫色的宝石一样的花，你替我采好不好？”
“死蛮蛮，坏蛮蛮，你敢告诉师父，我就在你睡觉的时候把你眉光剃光！”
那是积羽城，一个留下了永恒、快乐的记忆的地方。那个地方，处处有他们的足迹，他们的笑声，他们的回忆。
时光在眼前不停地流转，他仿佛看到晨光中的清清手握羽箭，依旧一身白衣，那么飘逸，那么美丽。她开心地笑着：“蛮蛮，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走，我们一起去杀裂天！”……
清清。清清！他微笑着，闭上眼睛，深海夜叉的巨掌落下，他扬起手中的符……
第111节 问世间，情是何物
更新时间20071129 13：39：00 字数：31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