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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让她进来。”我紧忙道,这丫头,来去水中一趟,便变得有些拘谨了。
梦舞迟疑着挪动脚步走向我的床边,我吩咐所有的人都退下。
相视而望,彼此目光纠缠而迷离。我温和地对着她笑,一份因无言而成全的爱在两人之间逐渐散发光泽。
“妹妹——”我沉稳地向她伸出了手,感受着心跳的回荡,仿佛隔了一个轮回长久,“到姐姐这里来。”
她突然伤感起来,但很快又急步上前,将手放进我的掌心。
我的心如悬石落了地,渐入昏境的天空愈加明丽夺目起来。“这肉肉的小手已经变得纤细修长,可是姐姐还是希望能永远牵着你。”纵是天涯也牵手,千里烟波共寒暄。
“很疼么?”梦舞轻柔地执起我的左手腕问。
我凝视着她的眼,轻轻地摇头。已被白布细心包扎的伤口,是她先前的齿痕,但是现在,伤痕已经不痛了。
她握紧了我的手,泪又止不住地落了下来,滴在我的手背上,如火一般灼热。她于迷蒙中哽咽问我:“姐姐,这手,能牵一世的风花雪月,可还能牵一世的风云变幻么?”
我举手轻拭她眼中如泉水涌出的泪,淡笑而笃定:“你是我妹妹,唯一的妹妹,不止一世,永生永世,牵起了你的手,绝不放弃。”
我的话,她懂,所以她的泪更甚。她紧紧地抱住我,“姐姐,你从不轻易许下承诺,可是你已承诺我如此多。”
我叹息着拥紧她,世事沉浮变幻,承诺便是对变幻的抗衡,唯有用永恒的诺言才能抵制莫测的变幻。
不能永恒的便不是诺言,既然承诺了,我就能理直气壮地告诉她:“姐姐一定能牵一世的风云变幻。”
“姐姐,你不恨我么?”
我哑然失笑:“姐姐从未恨过你。”我又觉得心下还有一层顾虑,遂小心翼翼拍着她的背脊,问:“那么,你还恨我么?”
梦舞从我怀中挣脱出来,眼神如茉莉香燃,且隐且亮。她笑着摇头:“姐姐,你相信么,我无法恨你。”
我笑溢出唇,心中有冰雪融化的声音,春意盎然。我重重地点头:“姐姐相信你。”
“母亲——”这两个字在她心里仍然有阴影,她的眼神一暗,旋即展然笑语:“母亲去世时,我只有五岁,所以对于她的记忆并不深刻,在我的心中,姐姐便是我的母亲,即便父亲对我不闻不问,可是那无所谓,因为我有姐姐。”
我灼灼眼神凝视她,鼓励她继续说将下去,混不觉自己早已是泪盈于睫。我从不知道,在梦舞的心中,我占有如斯重要的位置,所以爱有多深,伤就会有多深。
“父亲拒绝将郝戈赐予我,郝戈告诉我他此生只爱姐姐一人,我怨,我恨,但我依旧不想伤害你,直到——”梦舞抓紧了我的手,一如在寒烟堂前湖水里,我紧紧抓住她一般,舍不得放手,怕这一放,便是隔着两个世界。“我是在无意之间偷听到她与使由婆婆的谈话,才知道母亲死亡的内情。真相真的很残忍,就像当年阿罗在父亲寝宫窗外亲耳听到母亲与父亲的争执,从而得到真相时的残忍是一样,她在得到这个真相前无辜失去了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却又成了父亲赐死母亲的棋子。为了这个真相,阿罗的心里未必没有你苦。”
我有些震撼,有些怀疑,我甚至不愿意去想,是否是阿罗故意将梦舞引去了本主殿,故意说出了这个真相,好让我们姐妹相残。可是使由婆婆呢?她不可能与阿罗同流合污的,她一路辛苦看着我长大成人,她如何会伤害我。我想起了阿罗与使由对我说过的话:“梦蝶,以一颗女人的心去爱你的夫君。”
一霎那之间,我释然轻松,过去的就过去吧。
“姐姐,阿罗与你十年的心结,其实早该解了。她真得对我很好。”
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十年心结,各自悲哀,各自曲折,是该解了。
“我不知道冥翳会突然派人来接我到垸城,如果他不来,也许我会将那怨恨永远埋在心底。可是本主神也很残忍,她在冥冥之中硬是要安排我们重逢。”梦舞笑得有些无奈,过往岁月在她的心底烙下的印迹实在太深,想必午夜梦回,又会出现我曾经经历的梦魇。
“真相不会永远埋没,就像人不可能一辈子生活得浑浑噩噩,也许神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经此一劫,你我姐妹才真正能做到心无芥蒂。”我有些疲惫,可是依旧强打精神说道:“你看,现在的你是真正的原谅了我。”
“其实细细想来,姐姐你又有什么错,十年前,你也只是一个孩子。”梦舞轻柔的抚上我的面颊,风尘尽落后,有一种脱胎换骨的盎然。“姐姐,冥翳对你真好,我一直在想,姐姐经历了那么多的苦,冥翳未必不是上天赐给姐姐的厚礼。”
是厚礼么?我还不能最后确定。
梦舞看出我的迟疑,她灿然一笑:“姐姐,寒烟堂听曲那一晚,是我故意缠着他去的,那金莲花,也是我央求他做的,至于在冥绝府上,也是我故意引他撞见你与冥绝在水榭闲聊。”她的笑容渐趋痛苦,夹杂着无尽的悔恨。“姐姐,我很坏,是么,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
我依旧淡笑如菊,望着她清泉洗眼过后的澈然悔悟,这是我的妹妹,如此决然,敢于爱恨的女子,伴随着丝丝敏感。我轻轻地问:“你怎么会喜欢上冥绝?”
梦舞有些错愕,旋即笑中带泪:“姐姐,我怎么会喜欢他呢?”
“你怎么不喜欢他呢?”换作我有些错愕:“那首金缕鞋的词,不是他写给你的么?”
“金缕鞋那首词,是我央求你夫君替我写的。我本是想挑起你们夫妻不和——可似乎并不奏效。”梦舞有些恍惚歉疚,泫然正色,语出萧瑟:“此一生,在我心里,只有一个人,最初是他,最后还是他,我对他就如同他对姐姐。”
我一时没有在意梦舞后半句语中的寥落与执着,只一味沉浸在她前半句话语里,“金缕鞋那首词,是我央求你夫君替我写的”,冥翳写的,可是为何他从未向我提及一字?为何他写的词,笔迹却是冥绝的?
“姐姐,姐姐,”梦舞轻轻地推了推失神的我,焦虑问:“你怎麽了?”
我回神轻轻道:“没什么,可能是有些累了。”我抓了她的手,轻轻放在我的腹部,“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做姨娘了。”
一抹狂喜漫上梦舞苍白略带憔悴的容颜,她叫着跳起来:“是么?真的么?”
因了她的举动,我方才的疑惑与不安暂且放了下来,我曾失去的妹妹,又回来了,是谁说红尘有爱尽是伤,人间有情全是恨,不来的恨与伤,哪里懂得人世间亲情血缘的珍贵。
“梦舞,姐姐真的有些累了,你今日也经历许多,想必也很乏。”
她突然再度抱住我,难分难舍。“好想和姐姐说话。”
“傻丫头,我们以后有的是时间说话。”我笑着抚摸她的柔顺发丝,尽管我知道,我必须尽快将她送离垸城,谁也不知道,以后是否真的还有说话的机会,可是现在,我真的有些倦了,我安慰着自己,我还可以再留她一两天在我身边。
梦舞站直身,笑道:“是啊,我们还有很多时光。”她转身,肩膀有些僵硬,像是极力在隐忍什么。
“梦舞——”有股子不安让我适时唤住了她。
她转向我,泪如雨下,又有些失魂落魄。“姐姐,我没什么,只是觉得,和姐姐摒除了仇恨,很开心。”
我心满意足地笑:“傻丫头,真是一个傻丫头。”
望着她飞逝而出的背影,掩不住的安心涌上心头,竟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斑斓心境,脉脉温情荡漾在温热的柔波里。一切都过去了,那些曾有的悲伤与怨恨,统统成为过眼烟云,不复存在,那些曾有的欢乐与期望,将在明天重新开始。
真的重新开始了么?当第二日上午,我倦怠晚起时,叫阿珊娜去唤梦舞,唤来的便是人去屋空的凄凉。不知何时,她已带着那妍离开了王府,便寻不着。
“自送别,心难舍。恨已去,人难留。”我将那笺纸握在手中,一紧再紧。
“她何苦要走?”阿珊娜在我身边唏嘘感叹。
我从未教会她仇恨,所以即便有恨,也在那雷雨夜的不离、那湖水中的不弃中消弭殆尽。我知道,在她的心中,我的地位甚至比母亲还重,正如她对我说的,我便是她的母亲。
可是她终究也是母亲的女儿,就如同我对明姬一样,明明没有恨了,却因为中间隔着太多的往事,所以选择此生再无相见。
“她是我的妹妹。”我喉间苦涩,她的思虑与我如此相似,怎能不是我妹妹?可是我又如何放心,偌大的北溟,她们两个幼小女子,何去何从。
“公主,你别担心。”阿珊娜安慰着我:“小公主向来聪明,怎会有事?何况她不是说过,为了你,她一定能好好活。”
“无论如何,你叫梅归转告欢颜,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找到梦舞的下落。”
第四十八章 狐狸与猎人(一)
(题外话:
今天是正式恢复上班的第一天,可是人人都在提心吊胆,因为余震时不时的袭击,身处高楼之上,感觉更是强烈。没有经历这种灾难的人实在不能想象其中的酸楚与沉痛,就连茉莉自己,也没有想过自己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会有这样切肤的体验。犹记得那天下午,刚刚踏上办公大楼,便见着楼上急速涌下的人群,茉莉后知后觉地跟着人流从三楼奔向楼下的平地,便觉翻天覆地。
茉莉从五月十二日起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几乎都在风雨之中辗转于野外,家是不敢再待了。吃的是饼干,喝的是矿泉水,看着成都突然之间的萧条,茉莉只觉得辛酸。和我所有的同事一样,除了地震留给我们的阴影,还有高频率面对余震的杯弓蛇影,更有因为严重睡眠不足导致的头晕目弦,脚腿发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底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忍耐极限到底在何方?单位已经组织了志愿者前去灾区,茉莉也想去,可是不要女性,我能做的只是绵薄捐赠以及精神上给与比我们受害更重的灾民。听闻在灾区志愿服务的朋友提及,到处是弥漫着灰尘、消毒水以及腐烂尸体的味道,茉莉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