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暗想着,莫非是梅归?她不会有这样的闲情的。
我正待举步往西,却是被一人撞到了肩膀,站直身子一看,恰是梅归,说曹操曹操就到,真是巧了。
她方才只是回头扭望,不想没瞧见我正迎面走去,见这么一下撞到了我,她理了理鬓边的散发,定了定神,歉然道:“对不起。”
我好笑地凝视着她,她虽故作冷静,却是瞒不过我的双眼,从我认识她以来,我还没有见过她有此刻的慌张。
“你要上演出逃记么?”我玩笑道。
梅归愣愣神,淡淡一笑:“只想到这前殿来走走。”
远方笛音继续吹着,梅归蹙眉的刹那神情滑落我眼底。“这曲‘荷叶杯’吹得甚好,只是曲调哀了些,也不知是何人在这王府吹奏?”
她避开我的眼神,一副我怎么知道是谁的表情。
“笛音从液池传来,我当你是知道的。”我故意不放过她。
她终于显露出不耐,皮笑肉不笑的讥讽道:“娘娘今日的话怎地比往日加起来都多?”她说完又错过我身,继续往前走,仿若身后真有什么追逐她一般。
“到我殿中坐坐?”我叫住她,征询道。
梅归背对着我,“不用了,我只想随便走走。”
她的背影有些苍凉的意境,仿若经历了风霜的打击,显得有些疲惫。这是我没有见过的梅归,我叹息着向液池走去。
清波漾漾,人影潇洒,依旧是当日的瘦削英俊,依旧是当日的悠闲神情,唯一不同的,也许就是眼角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愁苦。
“知己一人谁是?已矣。赢得误他生。有情终古似无情,别语悔分明。莫道芳时易度,朝暮。珍重好花天。为伊指点再来缘,疏雨洗遗钿。”
我的声音终于唤醒了沉醉的吹笛之人,他缓缓地放下唇边的横笛,静默地凝视我,忽而,是裂嘴的笑,狂放不羁之态再现。
“知己一人谁是?”冥魅以欣赏的眼眸笑对我。
我摆摆手,不敢自居,进而含着笑补充道:“有情终古似无情,这情字一人更不能是我了。”
他有着和冥翳相似的容颜,同样是笑,冥翳的笑温和中让人有着捉摸不透的深意,而眼前这人的笑,不饰雕琢,真诚而执着,让人能安安稳稳的放下心来。
“我终于相信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眼角最后一点哀愁流尽,他又是神采奕奕,“爨族风光令人心驰神往,也只有那样的人间仙境,才会有弟妹这样的天资国色,聪颖灵秀。”
“殿下洒脱不羁,不拘一格,梦蝶也是耳闻亲见。”我淡淡地笑着,那燕岭行宫的笔墨,那凤玄殿举手投足之间的意趣,还有这今日里偶然出现于我府中的笛音,所有的一切,倒也真应验了朝中之人对这东宫太子的评价。
冥魅爽朗地大笑,毫不避讳:“耳闻为虚,亲见为识,这‘洒脱不羁,不拘一格’八字,也唯有你说得真诚。”
“单是殿下这句话,就知殿下乃非凡之躯,那些人有眼无珠,殊不知这世间有大智若愚一说。”冥魅不得冥爰羲王欢心之事在朝中早已是人尽皆知,他虽已年过而立之年,却是整日里不务正业,一味的舞文弄墨,这些年,政事上毫无建树,诗词歌赋上倒是颇具名声。
短短的两次相遇,加之方才寥寥几句,我心里倒也比这液池水更清澈明透,眼前这个男人,绝对不会是如那些人传言的一无事处。再者,冥翳不止一次于深夜外会冥魅,像冥翳这样的人,深更半夜外出难道只为与他的兄长畅谈诗词么?
明月之珠,螺蚌之病而我之利也,谁能说得清,眼前这太子殿下,不是那颗被掩藏于蚌壳之类,被泥沙包裹了的珍珠!
第三十二章 别有忧愁暗恨生(二)
“你以后与翳一样,唤我一声大哥吧,这样我听得也舒服些。”冥魅认真地强调。
我大大方方的点头称好,对着冥魅这样的人,我若拒绝,反而显得矫情扭捏。“大哥,今日真是好兴致。”
他有些赧颜,不好意思道:“我本是来找翳说说话,没想他却不在,情之所至,倒教弟妹见笑了。”
“见笑不敢当,大哥横吹一曲,我这王府也增色无边。”我话虽这样说着,心里却是被他那句“情之所至”吸引,但见先前梅归的举动,也不知这情究竟至何处。
“你想家么?”冥魅不着边际地随口问我。
家?我一怔,神情有些黯然,怎不想,可想了也是白想。“悲莫悲兮生别离,仰眉远望,故土怎能离?”
人生最不幸的,不是死别,而是生离。
“总会有圆满的结局。”冥魅悠闲地说着,目光闪烁。“我该回了,也不知翳要何时才回转。柔儿——柔儿总是这样叫翳为她担心。”
“大哥难道不为柔儿担心么?”冥柔也是他的妹妹,不是么?
“我?”冥魅轻眨眼,笑对我:“我当然也担心她,只是我更多的时候,是在担心我自己。”
日正中,花落满庭院。紫宸殿前的石阶上,梅归席地而坐,静默地凝望面前的一地落叶,缱绻心事,一如那勾栏上石刻的雕花,凹凹凸凸。
我踩着落叶靠近她,很久很久,她居然没有丝毫的反应,仿若她的魂灵已经透过他幽远的眼神,遗失在寂寞的风里。是啊,起风了,风过脸颊,她是否感觉到了两道凉意,从眼睑处直到唇角。
“他已经走了。”我叹息着,淡淡开口。
她用手抹了抹脸,深深地吸了口气,漠然道:“他本就不该来。”
我沉默着,实在是言辞拙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又或者任何的安慰都只能让她更不安心。她对我说过,她有爱的人,她也说过,如果她有我对她说过的那个机会,那便是永远没有机会了,那一刻,我不懂,可是现在,我终于明白。
梅归心中所爱的人,是冥魅,所以,他们也许真的没有机会。
“他有妻,有妾,有子,所以,不多你一个。”明知他对她的心亦然,若不是如此,他的笛声不会那么哀伤,若非如此,以梅归的心性,不会轻易付出真情,可是,我还是残忍地强辞夺理,也许,只是想让她少一点伤心。
她拍落裙上的落叶,站起身,笑逐颜开:“你不要小看了梅归!”
“我从来没有看轻过你。”我笑,在我心中,早已经将她当成了朋友。
第三十二章 别有忧愁暗恨生(三)
一夜未眠,冥翳的脸色有些暗淡,嘴唇也有些干枯。我替他斟了杯新茶,他漠然地接了握在手中,愣愣地坐在椅上,一声不吭。
“柔儿的病可好些了?”我蹲在他身边,将手放在他膝盖上,关切问道。
他终于端起茶杯轻啜了一口,淡然而疲惫:“没什么事。”
我略微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没事就好。”
“你真是这样想的么?”他毫无预警地沙哑着嗓音,眼神半眯着莫名其妙地问我。
我漠视着他,缓缓地起身,血液迂回,骤然有些眩晕。我站直身子,轻笑道:“我心里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认为我怎么想。”
外边突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冰冰凉凉的感觉通透了全身。我凝望窗外,复又回头看他,他的脸色有些缓和,外表看起来也还平静,他执茶的手也很平稳。
我又回身望向窗外的雨,而他,只是一杯一杯地喝着茶,那茶想来也是很淡了。说话容易,懂得很难,既如此,还不如什么也不说。
“嗑”的一声,是茶杯放置几上的撞击声,我听到他起身时衣料轻柔的摩擦声,他慢慢地走到我身后,从背后温柔地环住我。“原谅我的无心,蝶儿。”
“我并没有怪你。”我淡淡地说,心有些冷,原来,他对我的信任还是不完整,如同我对他的。那么,那些海誓山盟,那些甜言蜜语,都有可能是假,也许,他只不过是想取得我多一点的信任。
他将我的身子搬正,倦意、歉意还有心疼融合,“我不该怀疑你,蝶儿,我只有这一个妹妹,唯一的亲人,当然现在,我有了你,你与柔儿,我都不能失去。”
他一字一顿,话语有些残缺,有些语无伦次。
什么唯一的亲人?他不是还有父王和母后,不是还有那么多的兄弟姐妹,他怎么会只有冥柔一个亲人?我的脑海中涌现出无数的疑问,来不及细想,就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我能感受他激烈的心跳,能感受他沉稳的呼吸,能感受他无措的灵魂,他像一个溺水的人,又像一个迷路的人,他只是紧紧地抱着我,仿若我的存在能给他带来安宁。
“那天在宫内,我只是告诉她,你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其他的,我什么也没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我只是想告诉他这些。
“那已经不重要了。”他说:“柔儿已经没有什么事。”
“我想去看看她。”
“好。”
冥翳真的带我去看了冥柔,她的暖阁里明媚了许多,淡淡净净的窗台,虽说是秋风秋雨渐渐凉,可雨后秋阳灿烂,阁中还是觉着了温暖。大抵除了阳光的照射,还因为人的精神佳的缘故。
冥柔的精神很好,尤其是见到冥翳和我去,她的话也多了起来。而且她对我表现得异常亲热,从我进门那一刻,就一直紧拽住我的手不放。这样的乖巧举动,看在冥翳眼里,无疑是喜在心里。
“看来,我的柔儿是真心喜欢你。”冥翳伏在我耳边,悄悄地笑道。
我的柔儿?我真想嗤之以鼻,听起来怎地如此别扭!
“翳哥哥和姐姐说什么悄悄话呢?”冥柔抿着嘴笑问,病愈过后的她,脸色尚且有些苍白,但因软语娇俏,突现风流,倒也掩去了那丝病态,多了活泼可爱。
我含笑瞥了一眼冥翳,“我们在说,怎地这个妹妹如此漂亮,以前病病怏怏的时候愣没看出是这样一个美人痞子。”
冥柔嘟了嘴,不依道:“姐姐拿我寻开心呢,谁人不知姐姐精妙世无双,好端端地倒是扯上了我,幸而这里都不是外人,要不我可成了别人的笑柄。”
“哟!我们的妹妹生气了。”我与冥翳相似而笑。
“公主,该喝药了。”月画端着一碗黑黑的药汁走了进来。
一见那药,冥柔的眉头便皱成了川字,她慌忙躲到冥翳身后,探出半个头,凄苦道:“我病已经好了,还是不要喝了吧!”
冥翳摇头,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