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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不曾遇见你-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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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含笑打趣他:“王爷总喜欢爬上别人的床么?”
“你又不是别人。”冥翳不阴不阳地强调。
我撑起身,瞅了他半晌,觉得他一付苦大仇深状,揶揄道:“聂霜妹妹的床不够暖和么?怎地王爷此刻看起来像是从冰窖里出来的。”
冥翳冷哼:“你倒也大方!”
“大方谈不上,”我讪笑着:“王爷种下的因,总要王爷自己去收这果,难不成王爷还想将这有毒的果实让我强自咽下去不成?”
“你这道理太深,我有些不太明白。”
我叹了口气,无奈问:“王爷可用心瞧过你父王的后宫么?”
冥翳点头。
“那王爷想必也是深谙宫中女子生存之道!”我淡淡续道:“如若从不曾有夕颜夫人,云舒夫人以及其他,我想,你母后的日子可能更好过一些。当然,这个王府并不能与王宫相比,可是王爷,一夜夫妻百日恩,一日恩情似海深,无论如何,你娶聂霜是事实,你纵是悔不当初,那也是枉然。所以说——”
“所以说,我做下的错事,我就必须自己去善后?”冥翳轻捏了下我的鼻子,苦笑道。
我重重地点头:“我真是很喜欢同王爷这样的聪明人说话!”
“你好像连嫉妒也不会?”冥翳有些酸酸地说着。
“呵——”我巧笑着皱眉道:“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冥翳手臂一紧,豁然道:“你这话可让我情何以堪?”
“那王爷你想我怎么做呢?与聂霜妹妹争得头破血流?”我嘲弄道,天下间恐怕没有一个女人愿意把自己的丈夫拱手相让,因为爱,所以不愿意,因为不愿意,所以嫉妒。我不争,不嫉妒,不是因为不爱,是不敢去爱。
早膳过后,冥翳进宫商议政事。阿珊娜进来盯着我的脸有片刻的失神,末了,只是关切地问:“公主昨夜又做梦了么?”
我眼神一暗,默默道:“没有。”
见她不相信,我微笑对她道:“真的没有。”
梦的的确确是没做,只是真真切切地想起了那件事,每一句话,每一个细节,清醒着痛与恐惧。
我转移着话题,吩咐阿珊娜去取一块我自爨族带来的上等醒酒石,嘱咐她给梅归送去。
半个时辰后,阿珊娜回来,带回了一幅画,说是梅归回赠予我。
我兀自笑着打开,那画里画的是燕丹易水为荆轲送行,旁边提着陶渊明的一首《咏荆轲》。我有些犯傻地望向阿珊娜:“你去的时候她在做什么呢?”
阿珊娜想了想,告诉我:“梅姑娘正在读《战国策》,估计是刚读到这‘荆轲刺秦王’,见奴婢带了醒酒石过去,即兴就绘了这画,托奴婢回赠公主,她还叫奴婢转告公主,多谢公主对她的关心。”
“擅画之人擅读书,这话倒是一点不假。”我点头微笑着,心里立即思忖,梅归定是要告诉我什么,否则她不可能无缘无故送我这副画。她在这王府本是如同隔绝红尘的方外人,如今却与我多了一重密切的关系,我和她更是要小心谨慎,疏于来往,以免给他人瞧出端倪,功亏一篑。
可是,这画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我百思不得其解。
“阿珊娜,你看这画应该挂在什么地方呢?”我接过画笑问阿珊娜。
“挂哪里也不太合适。”阿珊娜微微一笑道:“闺房之中挂这画,怎么看也是格格不入。”
“最好是挂在王爷的书房。”站在阿珊娜旁边的青莲接口提议。
我淡笑着将画举起,对着清清浅浅的阳光,看了又看,赞不绝口:“这梅归的画工堪称一绝,或流畅或凌乱,不浓不淡,印刻深显,一笔一划,都赋予了人物鲜活的生命。”
忽然,眼光不经意少过那画,我连忙移开眼神,复又从容回到画上。这一次,我再度绽开笑颜。





第二十六章 阁中帝子今何在(五)

朝阳穿过画纸,雪白之中透着柔和的光芒。只是,若仔细一看,便能看出那画上荆轲佩剑处有一小团黑黑的阴暗。我将画轴裹起,指尖刻意滑过那阴暗处,那里的纸质明显要比其他地方粗厚。
“图穷匕现,图中自有玄机。”我恍然惊觉,心中反复慨叹:“这个梅归,果真是比旁人细心,这样的传递消息的方式,亏了她能想到。”
“先搁在我的卧室。”我握着画轴,淡定说到,又吩咐青莲:“今日只觉得有些气闷,你嘱人去后花园为我折几枝花,回头拿瓶插上。”
“是,娘娘。”
望着青莲出门的背影,我连忙叫阿珊娜守在门口,我自带着画回了卧室,细细用水从背面湿润了那画上阴暗处,然后用手指甲轻轻一刮,便刮下一层薄如蝉翼的绵纸。没有绵纸的遮蔽,荆轲佩剑处赫然多了一小片纸张,我取出那片纸,将刮下的绵纸搓捏着扔弃,复又将画裹起。
摊开那片纸,我定睛一看,只有寥寥几字,却看得我眉头深锁。
金安殿内,往生牌位六十一座,独缺聂凤池。
我捏紧着纸片,嘴里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一时之间心中纷繁复杂,整个人都有些混沌,眼前模糊着一个袅袅芬芳的身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不停地跳跃,像顽皮的孩子与我玩起捉迷藏。
这是昨夜梅归借酒离开水月阁后,夜探金安殿寻得的答案。为什么?为什么呢?那个女子在他心中泛着炫人的光芒,她是他的永恒啊!尽管她的生命如同一现的昙花,灿烂的流星,可是她却是在最美的时刻离开,留下了她甜蜜的香浓,留下了无人能及她的神话,留住了那个男人抹不去的思念。
可是现在,这个有着无比辉煌的女子,这个他最珍视的女子,在正殿却没有一席之地。为什么?我绞尽脑汁思索,可什么也想不出来。
“公主,你看这花应插在哪里?”门外阿珊娜高声问着。
我连忙将纸片捻成一小疙瘩,搁进腰带里,走了出去。
紫宸殿大堂,绿珠抱了一大捧黄玫瑰乐呵呵地站在青莲身后。
“绿珠一路跟随奴婢进后花园,硬是要替娘娘折下这些花。”青莲无奈地解释着。
我含笑扫过绿珠怀抱中的花,纯净的黄,光滑的瓣,精致的朵,让人爱不释手,早晨的露水还残留在上面,晶莹剔透。
绿珠紧紧地抱着,脸上洋溢着幸福与快乐的光芒。我有些讶异地望着她,今日的她和她怀中的黄玫瑰同样娇美。
我慢慢地走近绿珠,轻轻地抚摸过那些带泪的花瓣,是谁说过,接受这种花祝福的人,通常都是运气很好的人,据说不需要花费太多的苦心,也能开创一条通向成功的大道。
“这花真美!”我由衷地感叹着:“绿珠,你很喜欢这花,对么?”
我想起了那晚在挽翠堂,桌案上也是插着几枝黄玫瑰。
“花花,美,好美。”绿珠使劲点着头,侧着小脸对我笑:“姐姐也喜欢花花哦!”
“姐姐?”我笑问:“哪个姐姐?我?还是凤池姐姐?”
“凤池姐姐,梦蝶姐姐,还有,还有……”绿珠语无伦次地默背着。
“梦蝶姐姐?”我挑眉含笑低头,她知道我的名字?
一瞬间,脑海中突然忆起那晚冥翳瞥见这花时的表情,心痛中夹杂着厌恶,复杂而矛盾。厌恶?是的,那是厌恶!




第二十七章 柔心堪怜(一)

七月十五中元节,据说是群鬼纷出的日子,经历一夏墓居煎熬,被放行的鬼都是饥肠辘辘,因此,这一日,给饿鬼施食便成了家家户户的要紧之事。冥翳并不怎么相信鬼神之说,但是顾及府中其他人的想法,他还是在心底默许了下人祭拜鬼神的作为。
在我的紫宸殿,阿珊娜和青莲早早就将上好檀香插入了香炉,摆上简单瓜果祭品,焚香祝祷,祈求冥福。在我的坚持下,他们没敢请人设道场,否则旌幢蔽日,非搞得乌烟瘴气不可。
傍晚时分,天色已有些暗,冥翳却吩咐人备车,带我出了王府。一路上,我看到家家户户都在家门口地上焚香,这便是所谓的“步田”,象征着五谷丰登;家底殷实的,还搭起了法师座和施孤台,法师带领着僧侣诵咒念经。
马车徐徐停下,冥翳先下车,然后将手伸给我,我牵了他的手跳下车来,眼前赫然是一座琉璃工坊。此刻坊内依旧灯火通明,三三两两还有人影晃动。我与冥翳推门而进,室中琉璃在灯光映照下晶莹剔透,鲜艳夺目,令人目弦神迷。
有色同寒冰,无物隔纤玉。象筵看不见,堪将对玉人。这琉璃本是佛教七宝之一,火里来,水里去,形神似琉璃,已经是一种最朴实的美丽心愿。
“王爷要买琉璃么?”这么晚拉我出来,又是在鬼节之夜,他倒是别出心裁。
冥翳含着笑,揶揄道:“反正不会是买给你的。”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无所谓道:“琉璃晃眼,我还不希罕呢!”
冥翳抬手轻咳一声,像是被我方才这句话呛着,他笑得有些得意:“我看你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
我故作气结,转身便往外走,却被他一把拉了回来。“开玩笑而已,我是买给柔儿的,她上次对我提过喜欢这些小东西。”
“那你叫上我做什么呢?”我疑惑问。
“你的眼光向来比我高,”他顿了顿,贼笑着凑近我耳边:“看你挑夫君的本事就不小!”
我笑骂他没正经,最近他的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笑闹够了,他正色对我说:“其实今日是柔儿的生辰,所以我才叫上你,陪我一起去瞧瞧她。”
“生辰?”我呢喃着重复这两个字,猛地回神,心下竟升起一股冷冷的寒意,我转头扫过门外,夜市灯火如昼,并无半分不妥。
“你害怕了?”冥翳凝视着我,淡淡问道,他的眼神中不经意掠过一丝不悦与忧郁。
我缓缓地摇头,有些怜悯与内疚:“我并不是害怕,只是突然觉得,柔儿她真的很可怜。”
冥翳笑笑,在人前轻轻握了我的手,嘱咐我:“在她面前,你切莫提这可怜二字。”
我点头,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坦然接受别人怜悯的目光,很多时候,鼓励远比怜悯更能让人接受,如同施与受,前者更能让人安心。
那是一件纯白色琉璃挂件,拟珠似玉,流光溢彩,变幻瑰丽,如生命灵动,隐约可见其中如泪流淌,恰恰应了昔时西施情动之时,泪滴于蠡上,故而才有“流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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