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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弦之月,满天星光璀璨,灯火虽不够明亮,但我的眼力甚好,何况我已闻到阵阵沁人心脾的清香。那花园里,无数种鲜花忘记了时令在此尽吐芳华。除了美丽鲜花,还有黝黑的假山,纯净的喷泉,如盖的绿树。
我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一心要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就连我,都被眼前的一切蛊惑了,迷幻了。
这个花园散发的某种神奇的力量牢牢地控制了我的思想,使我的情绪无法流泻一丝一毫。
在这个奇异的空间里,仿佛连时间都已凝固。
第四章 紫宸初遇(二)
夜,浓如俨墨(注:浓墨)。
四周越发的安静。我留意到那花丛之中,似有石桌石凳掩映其间。
缓缓地走进,支颐而坐。未及思忖,便忽听得耳际若有若无,似有琴音飘过。那琴音缥缈,像是在梦里弹奏。
梦?琴音?我的心下意识地收紧,像紧绷的琴弦。
那声音越发的明白清晰。听之,潺潺滴水,响彻空山,转而幽泉出山,风发水涌。我明明知道这曲子系《流水》,可心还是情不自禁痉挛。那弹奏之人的琴艺必是出神入化,而在我的心底,有如此高绝琴艺的人,只有一人。那琴声节奏突地加快,闻之让人宛若坐危舟,过山峡,目眩神移,惊心动魄,几疑此身在群山飘忽、万壑争流之际。渐渐地,滑音一落,节奏放缓,如滔滔江水,终于汇入汪洋,浩瀚不可测度。
琴声止,四野静。我的心虽有些松缓,但仍旧突突狂跳。一阵风吹过,背脊泛起森寒,我紧紧抓住胸口,迅速向四面扫视,惟有树叶婆娑,花枝摇曳。
我暗自嘲笑自己的怯懦,只怕不是鬼吓了我,而是我自己吓了自己。
可是人终究是有弱点,心里如是想,脚下的步伐却不敢停留。尤其在不经意间触及额角的冷汗,便认定这花园是万万不能再待。
沿着来时的路,我有一脚没一脚的踩着,也不知走了多久,我终于找到了出来时的殿堂。
殿堂中,灯火依旧通明,阿珊娜独自一人静静地站立,焦急而又忧虑地等待。
我的心在看到阿珊娜的瞬间彻底地放松,在略过她的神情时又突然充盈着无以言喻的感动与感激。那样的感觉,就像在黑夜行走许久的浪子,突然发现在前方不远处有一间房屋,屋子的窗户上还透着温馨的灯光。
见我缓缓地走进殿堂,她的脸上终于显出如释重负地感觉。
她柔声问:“公主,你回来了?”
那样的语气,就像是我不过才出去了一会儿。
我轻轻点头,问:“刚才你可听到琴音?”
如果她说没有,那我就真是撞鬼了。
阿珊娜含笑道:“那样的琴音,绕耳不绝,奴婢怎会没有听见。”
我展颜一笑:“可知那是谁人在弹琴?”
阿珊娜沉吟道:“奴婢初来乍到,何况,这府中之人的口风实在太紧。。。。。。”
我轻摆手,已然明白她话中的含义,转而问:“冥翳可有消息?”
“无人知晓他的去处!不过——”
“不过什么?”
阿珊娜补充道:“不过冲进房来通报之人,据说是宫里的。”
我一愣,重复着阿珊娜的话:“宫里的。”
我思忖着,这宫里能有什么事让他昨夜急成如此模样。
我一步一步踱至旁边的椅子,缓缓坐下。阿珊娜旋即为我斟上一杯热茶。我一手轻轻地端着,一手状似无意轻捻茶盖儿拨弄。
“公主现下如何打算?”阿珊娜压低声音问我。
我轻笑,“啪”合上茶盖儿,眼睛凝视着手中茶杯,“这茶,惟有细细地品味,方能品出其幽雅、清静、和谐、浪漫的特质。”停顿片刻,又道:“你看这热气腾腾的,喝急了,烫嘴!”
阿珊娜不说话,只是嘴角微微上扬,我知她已然明白我的意思。所谓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方为上策。
第四章 紫宸初遇(三)
初日净金闺,先照床前暖。斜光入罗幕,稍稍亲丝管。
啾啾的鸟鸣,和煦的阳光,唤醒沉睡中的容颜。我艰难地撑起身,全身像散架似地酸痛,许是昨夜走得累了又吹了凉风之故。
我唤了阿珊娜进门服侍我洗漱穿戴,她告诉我,冥翳还未回府,而紫熙巳时便已遵王后之命回宫,只是见我睡得沉了,便没有向我当面辞行。临走时叫阿珊娜转告我,她会将昨夜之事如实禀告王后。
这样的话让我听着很入耳,只是昨夜之事,恐怕不用禀告,宫里已是人尽皆知了。何况那北溟王后系冥翳生母,即便是她老人家知道内情,又能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呢?
我轻声嘱咐阿珊娜:“昨夜之耻,以后切莫在人前露出丝毫不甘与抱怨,我们只需将之隐藏,他日若有机会,自是得一分一毫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
阿珊娜微笑着回我:“这个道理,奴婢自是懂得。”
我微笑着不再言语,叫阿珊娜为我捡了一件淡紫色碎花薄纱长裙穿上,那裙上所有碎花用的都是辫子绣中的乘云绣法,这种绣法圈套浮线短,结实而耐用。裙摆曳地,穿在身上舒缓、轻柔像微风拂面。腰带为深紫色,上面的杨柳用的是千金难求的蜀绣绣法,线法平顺光亮、施针严谨、掺色柔和。
遵我的吩咐,阿珊娜将我头发分为两部分,上面为我绾了一个灵蛇髻,只在髻上插上一两支银质发簪,简单典雅,朴实大方,下面长发随意披散。
我瞧了铜镜中的容颜,忍俊不禁,嗤地笑出了声。
阿珊娜道:“公主,你这可算是一笑倾国,再笑倾城了。”
我取笑她:“何时你这嘴也抹上了蜜!”
“衣服饰物皆是呆板,惟有这人是灵动的,若非公主天生丽质,纵然绫罗绸缎上身,不过也是真真正正臭皮囊一具!”
我莞尔一笑:“大道至简,简单为美,我不过是借用饰物讨了巧,哪有你说得那般好!”
我们主仆二人谈笑说话间,帘幕外突有陌生女子声音禀报:“王妃娘娘,原总管求见。”
王妃娘娘?我旋即恍然笑道:“我几乎已经忘记今非昔比了。”
我将疑惑的眼光转向阿珊娜,后者也是有些茫然。大概她和我一样,对这原总管也是一无所知。不过既然是这王府的总管,想必很得冥翳信任。
我缓缓起身,与阿珊娜掀帘而出,几个穿弄,走到大殿厅堂。殿门外躬身垂立着一个老者以及三两个丫鬟。
我注意到那老者足有五十开外,瘦小的身躯只简单地裹着麻布衣裳,他的头发一丝不苟高高束起。他低头的时候,没有什么特别,甚至看起来还有些愚钝。可是,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就能发现他眼睛里有电光闪现。倘若静静地凝视他,更能发现他身上散发着一种透视人心的魔力,这种魔力足以证明他是一个精明干练却又城府深沉的人。
“老奴原随给王妃娘娘请安。”
我脸上堆满笑意道:“原总管免礼,我初来乍到,对这府中情形也不甚熟悉,以后还得仰仗原总管多多提点才好。”
“娘娘有何事尽管向老奴吩咐,不必如此客气。”他抬起头直视我的双眼,脸上丝毫没有拘谨、维诺。
我猜想着他在这府中地位非比寻常,故而问他:“原总管可知王爷昨夜去向?”
原随的头又低下了,他淡淡地回道:“主子的事,做奴才的不便询问。”
“是吗?”我轻笑,掩藏我内心的不满:“我不过也是随便问问而已。”
“王爷此刻虽不在,但早几日已经吩咐下人定要好好伺候娘娘。老奴今日就按照王爷的吩咐,把伺候娘娘的丫头给带来了。”他说着就侧身,用手一一指过躬身站立他身后的三个丫鬟:“青莲,绿柳以及蓝袖,以后就由他们三个伺候娘娘的起居饮食。如果娘娘还有什么需要,敬请开口,这以后您也是这王府中的主人。”
我含笑道:“劳王爷与总管费心,一切从简最好。”
我命那三个丫头抬起头,一一扫过,那蓝袖、绿柳年纪相当,不过十二三岁,一个着蓝,一个着绿,两个皆长得眉清目秀,伶俐可爱。
我微微一笑,赞道:“风舞蓝袖,绿柳牵衣,名字倒是取得动听之极,这模样也十分娇俏。”
那两个丫头听得我的赞美,脸上浮起几分羞涩,像朝晨淡淡红霞。他们看向我的那一刻,眼神中竟又是痴痴与惊讶。
我不再理会他们的目光,事实上,这三个丫头中真正让我流意的是那个叫青莲的丫头,她看起来已是十五六岁。她的容貌一如她的名字,让我想起那种只能安静地呆在湖里,看金色的鲤鱼在身边穿梭游弋的植物,它有着纤细的茎蔓,粉红白嫩的花瓣,有硕大碧绿的叶子,上面缀着晶莹透亮的水珠。当有风吹过,撩起浮在湖面上的荷叶,和着柔曼的水草一起舞蹈,风姿娇娆,裙裾翩跹,如同九天仙女。
就是这样的一个丫头,她居然能坦然面对我的目光,并对我报之甜美一笑。那笑容,反道是让我的心充满惬意与阳光。让我不禁想着,原来人世间还有没被玷污的清纯。
第四章 紫宸初遇(四)
因着冥翳并未回府,我便叫那三个丫头连同阿珊娜一起,陪我在王府四处闲逛。
空气里有股子潮湿的味道,阳光弥漫中似有薄雾飘飘渺渺,像流动飘拂的柔曼轻纱,如蝉翼,如鸿毛。昨日黑夜里,王府景物尤是我眼力不能全及,但一叶知秋,我心底里是明白它的卓然宽广,只是这白日里亲眼见了,心下里更是多了七分惊三分叹。
叹什么?叹自古逞侈心而穷人欲,祸败随之,如此豪奢,却不知是福是祸?
这王府布局,结构严谨,气势庄重。殿与殿之间,几进院落,多是曲廊连接,中有叠石假山,花红柳绿。人置身其中,竟不知何去何从,俨然云深不知归处。青莲告诉我,这座王府光是门楼就有四座,分布东南西北四面。正中轴线上有正殿、后殿以及后寝殿平行,各殿房屋多不胜数。后寝殿之后还有花园,左右又各有偏殿、厢房、仓库。
我现居住的殿堂名唤紫宸殿,为后寝殿主殿,紫宸殿又由簪菊、挽翠、寒烟三堂组合而成。昨夜新房所在之处恰好是簪菊堂,簪菊二字,让人情不自禁想起那首诗:
人逢盛世喜秋香,逸兴飞思上靓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