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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好了,一帮子人要杀,一帮子人非要他好好保护,就这么硬生生把他夹在其中,他要如何是好?
正思索着,原本斜靠着树干的蚣蝮却忽然站起了身,直直的朝着他走了过来。
以为行藏败露的白辰安顿时吃了一惊,尚未想出应对之法,那妖袅的身影却绕过了他,径自走到了不远处的石桥下。
「扑通」一声,纵身跃入水中的姿势从容而优雅,知道他爱水的龙族人早已对此司空见惯,依旧自顾自的继续商讨着。
「他们有这么多人,凭我一己之力,多半也阻拦不了,若是传信到赫连山脉,又恐不慎走漏了消息,逼得这些人提前动手。」
反复衡量了各种解决办法后,白辰安还是决定见机行事,先混入他们之中,打探清楚虚实再说。
这么想着的同时,也就跟着瞥了一眼泡在河水中,隐没在桥梁下的蚣蝮。
轻轻悄悄的飞到了桥墩的一侧,桥下那爱玩水的龙族正闭着眼,摊开的双手掬着一捧河水,慢慢的浇在自己的头发上。
偷偷的对着那毫无防备的身影说了声「抱歉」,白辰安随即低声念了几句咒语,微弱的白光一闪,前方玩水的少年瞬间就被封在了石桥栏杆顶端的雕饰中。
白辰安既是通晓天下万物的神兽白泽的后人,对于幻化自是驾轻就熟,眨眼间,就化作了蚣蝮的形貌,湿淋淋的从水中一跃而出。
滴着水走向商讨的龙族兄弟之时,转头来的金猊友好的朝他喷出了一口烟火,不多不少,正好将他衣上的水气彻底烘干。
学着蚣蝮的样子,妖娆的朝帮忙的龙族小弟笑了笑后,白辰安状似悠闲的靠回了树干,不动声色的加入了龙族的讨论之中。
「既然要做出凡人刺杀的样子,就势必要收起所有的法力,像个寻常人一样混入宫中,这倒不是个难事。」
「不错,就麻烦在怎样才能瞒过整日里在东皇身侧的辰安,他们白族最熟悉的就是化形术,只怕我龙族粗浅的幻化多半是骗不过他的。」
「啧,辰安还真是碍手碍脚的,偏偏嘲风大哥又娶了他姐姐,我们倒也不好同他撕破脸。」狴犴伤脑筋的嘀咕着。
其余的龙族人跟着点了点头,看得白辰安老大欣慰,暗暗期盼着这些人能看在他姐姐和姐夫的分上,打消了与他为难的刺杀计划。
可惜他到底小瞧了龙族间浓厚的兄弟感情,对面的螭吻在思索过后,很快的就有了主意。
「不如这样,我想个法子,先将辰安引开,找个地方,偷偷的暂时将他封印起来,待到事成之后,再行解开,到时木已成舟,辰安也不好跟我们为难。」
他一说完,在场之人便相继表示赞同,白辰安跟着点头之时,心里头却是暗暗好笑,螭吻真不愧从小和他一起长大,想出来的办法都和他如出一辙。
幸好他先一步下手,预先封印了蚣蝮,混入了他们之中,不然,他若不在,临昼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随后,众人便跟着商讨起了详细的行事之法,一致觉得朝堂守卫森严,要行刺,最好还是选在夜间,扮作最为靠近东皇的那一个人。
夜里临昼身边靠的最近的是谁?
毫无疑问,必定是不知哪儿选送上来的美人。
可见,色字头上一把刀,绝对不只是一句戏言。
默默的在心头感慨了一番后,白辰安假装不经意的询问着,「那这美人,到底由谁去扮?」
话刚落,那边十来道目光就很有默契的齐刷刷看了过来,白辰安被看得毛骨悚然之余,不可置信道,「难道是我?」
「当然是你,这儿除了你,大伙儿都是五大三粗的,扮个侍卫还行,要扮美人,只怕还没取到心尖血,那东皇就先被吓昏过去了。」蒲牢嚷嚷起来。
众人皆摆出了一脸「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神情,集体微笑点头,动作整齐划一。
「吓昏过去不是刚刚好,正好方便取血。」被选中的人惊吓过后,垂死挣扎的想要推脱。
多年来待在宫中,又常半夜跑去借玉玺,不知道见了东皇多少次欢爱,临昼在床笫间对付枕边人的手段,只怕没人比他更清楚的了。
他,他才不要没事跑去当那砧板上的肉呢!
正待出口拒绝,所有人却都殷切的望了过来,一旁的椒图哭得天愁地惨,「蚣蝮哥,你怎么忍心看睚眦哥他,呜呜呜……」
随着他的哭声,众人原本殷切的目光立时都成了责难。
众怒难犯,迫于形势,白辰安只好有气无力的答应,「好吧!我去!」
第四章
满月的清辉淡淡的铺洒在皇宫寝殿的白玉石阶上,像是给光滑的台阶镀上了层层闪耀的银光。
石阶上,正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博带束腰,广袖如云,漆黑如瀑的长发随意的散在身前,与那宽大的袖摆一起,在夜风中安静的飞扬。
常言道,马上观壮士,月下看美人。
连专门负责接引美人入宫侍寝的内侍总管都不得不在心头承认,比起那些妆容精致,矫揉造作的庸脂俗粉,今晚的这位,确确然然,是有些与众不同的。
年迈的他数十年如一日的服侍过两代君王,要说这宫里头别的不多,就是姿色妍丽的妃嫔,真可谓一等一的多。
见的美人多了,再好的姿容便也视同等闲,瞧都懒得多瞧一眼。
可眼前这位,却愣是与众不同到让他这位见多识广的内侍大总管,不只多瞧了几眼,更甚者,还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前前后后的仔细打量了一番。
素面朝天,雪白的长袍比起上一位的浓妆艳抹,珠钗环珮,霓裳羽衣,自是朴素得过分了,这且不去说他,毕竟有些人天生便是唇红齿白,涂脂抹粉只平白的污了颜色。
更何况,这位美人虽是一张魅惑的面孔,却似乎生来便有种高贵的气质,只俏生生的在台阶上立着,手一抬,殿前的守卫便下意识的躬身开门,半句盘问都不敢。
他在这宫中待得久,总管的位子坐得稳如泰山,靠得便是那双识人的老眼,见这气势,便已知晓,这位美人只怕来头不小。
出于混迹宫中多年养成的谨慎,正要上前拦住细加询问,那妖妖裊裊的身影,却在右脚跨过门槛时,冷不防的左脚绊在了门槛之上,头朝下,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于是,那片刻前尚是一副诱人状的美人,就这样以极为不雅的姿势趴在了地上,仿佛没脸见人一般,纤细指头蒙住了眼睛,一条腿蜷曲着,另一条腿犹自挂在门槛上。
寝殿的正中央,东皇正斜斜的靠在软垫上,歪着头,饶有趣味的打量着面前这位亮相方式绝对惊天动地的绝色。
「参见吾皇。」倒在地上的人低着头,神速的收起了羞愧,顺势拜伏于地,从容的仿佛他就是这般正正经经的跪下来行礼,而不是尴尬万分的被门槛绊倒,才会四肢着地。
所以他才会说,这位美人,绝绝对对是与众不同的嘛!
跟在后头目睹了整个过程的内侍总管,满脸的皱纹都拉成了囧字形,在东皇的示意下,沉默的关门退了出去。
殿中静悄悄的,扮作蚣蝮模样的白辰安拜伏于地,看似温柔顺从,内心深处,却正进行着极为惨烈的天人交战。
临昼就在他正前方三步开外,按照龙族的计划,此时此刻,他应当主动上前投怀送抱,柔若无骨,媚眼如丝的勾引得东皇意乱情迷后,便即动手。
一旦得手,在侍卫赶来之前,在外头负责接应他的螭吻和蒲牢就会掩护他躲到没人的角落,三人一道化作火光逃逸出宫。
这计划并非完美无缺,然而实行起来,却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
然而此时此刻行事的,却并非妖娆毒辣,一心一意替兄报仇的蚣蝮,而是他这个倒楣被赶鸭子上架的冒牌货。
白辰安心里头酝酿了千万种说辞,想要告知眼前这个老爹千叮咛万嘱咐要保护好的男人,『快快收起你色眯眯的眼神吧!有人要来杀你了!』
可碍于门外担忧着兄弟安危,正竖起了耳朵努力窃听殿内动静的螭吻和蒲牢,他还是默默的收起了出言示警的念头。
要提醒临昼,只能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附在他耳边轻轻的说,才有可能瞒过殿外那两人的耳目。
只是眼下,临昼完全没有叫他起来说话的意思,换了别个美人,这会儿,大约也就挑逗的半解了衣衫,主动的贴了过去。
他当然也能依法炮制,做出引诱的姿态,别的暂且不去管它,先靠近点儿,把有刺客之事说出来再说。
毫无疑问,说话的时候,靠在临昼身上,被他动手动脚,绝对是免不了的。
问题就在这儿,他可是辛辛苦苦的赶来救人的耶!为啥要牺牲小我的跑上前,主动让这家伙吃豆腐呢?
白辰安就这样趴在地上,犹豫,犹豫,再犹豫。犹豫了很久,始终拿不定主意,最后自暴自弃的决定就这样趴到天亮。
到时候螭吻他们问起来,就说东皇没有出声,他不好自己凑上去,以免打草惊蛇好了。
打定了主意,顿时就安心了许多,他就这样理所当然的趴伏着,盘算着被人伺候惯了的临昼多半会等得不耐烦,说不定一怒之下把他赶了出去,那就万事大吉。
毕竟他来不及动手,就被人赶了出来,没有办法行刺,龙族也不好埋怨什么。
心中的如意算盘打得劈里啪啦的响,不过既然扮作了个侍寝的,那身姿态好歹还是摆得恭恭敬敬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恭敬的缘故,竟引得那一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美人来了也要人家自己爬上床的东皇纡尊降贵的从软垫间站起身来。
「抬起头来,给孤王瞧瞧。」低沉的嗓音听不出其中的情绪,高大的身影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却有种山一般的压迫感。
白辰安半立起身,仰起了蚣蝮那张妖异邪美的脸,勾魂的美眸轻轻一眨,低垂了眼睑,就等着临昼被美色所诱,再靠近一些些。
只要靠得足够近,就能偷偷的告诉他,寝殿的门外正守着两个要他性命的人,到时候临昼出手打发时,暗暗的阻挠一下,吓走了螭吻和蒲牢,再做打算。
想归想,可临昼这样缓缓的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