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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这般跟了整整三日,嘲风临时有事,不得已央了龙族长老求情,暂时放了螭吻出来,打算隔天替他看着辰安之时,看起来一直在发呆的人却先一步开了口。
「姐夫,我没事,你不用整天看着我的。」
这句话不轻不重,却正好让贴了隐身符,凑到他眼前观察他神色的嘲风趔趄了一下,险些掉下悬崖。
白辰安好心的伸出手,找到了本该隐身的嘲风所在之处,准确的拉了他一把。
「照说你姐姐的隐身符不会出错,你如何觉察到我的方位。」嘲风很是惊奇。
「姐夫,你修出龙形已有几百年,周遭云气缭绕,隐身符一贴,团团云气中一个空旷的人影,极为明显。」
还是穿身白衣不贴符的效果最好!当年他在螭吻身上就试过,远远看去就是一大团白云,几可以假乱真。
既被识破,又有要事,嘲风自然不好意思再跟,只好傻笑两声,「难得回来,姐夫叫螭吻来陪你。」
「不用了,姐夫,我真的没事,不需要……」找人看着我。
话未落,有些汗颜的嘲风早已一溜烟消失了踪影,奇怪的是,随后出现的,却并不是螭吻,而是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溜出来的蚣蝮。
说起来,蚣蝮实在是个非常小心眼的人,之前假扮过他,他都能千里迢迢的跑下山来报仇雪恨,后来被他的火符追过,便又添新仇。
故而在嘲风办事去后,白辰安便过上了整日落崖的生活——被人推下去的。
推他之人,自然是蚣蝮。
这浪荡子对于他的怒目而视,竟还能回以振振有词。
「几百年来,但凡在这儿坐着的人,多半都是预备跳下去的,早也是跳,晚也是跳,你在那儿自己纠结自己,不如我推你一把,早死早超生,彻底解脱痛苦。」
在此等「渡人升天」的伟大理念下,浪荡子蚣蝮每日乐此不疲的跑来推他,推不动就踹他一脚,没踹到就拿头撞,撞不到,就用法术偷袭,总之,非折腾到他落崖不可。
这一来,辰安的心情就更差了,新仇同样勾起了旧恨。
想起来了,就是这个可恶蚣蝮提出了叫南华去试探临昼的馊主意,才搞到了如今这般局面。
是他之前鼓动龙族去京城行刺,才害得他被临昼、被临昼……
总之,造成他如今这般痛苦的罪魁祸首,蚣蝮绝对算得上一个,还敢来找他麻烦,真是活得不耐烦。
又一脚踹过来时,白辰安冷笑一声,探手一抓,扣住脚踝,一个飞旋,就将蚣蝮整个人甩下了崖去。
崖下虽然海浪汹涌,却也淹不死善水的蚣蝮。
气急败坏的从海水中冒出头,偷袭不成,反被袭击的蚣蝮眼都红了,以舞空术飞上悬崖后,整个人就扑了过去。
蚣蝮自知论道术,绝不会是白辰安的对手,所以干脆纯靠武力,抡起拳头就砸。
正巧白辰安灵力未复,又憋着一股子气恼,眼见拳头砸来,第一反应,便是伸胳膊挡开。
于是两人拳来脚往,就跟市井凡人般,结结实实大打一架,各自双眼发青,愤愤然的下山回家。
白辰安所居的木屋离山崖不远,他又精通化形术,一阵风刮回木屋,郁卒的关上门睡觉了事。
蚣蝮是个爱美的,平日里又爱走家串户,两只眼青肿青肿的,当然不好见人,只得躲躲闪闪的绕道去鹰族,找应天雪治疗。
却没想到,找了半天,始终没寻到应天雪的踪迹,只好郁郁的顶着青眼圈回家,为着避开熟人,回族的路上,只好再度绕道无人处。
一绕道,便见着了在山头拉临昼上来的白辰心,心里不由得大叫「有奸情,要赶快听明白,去告诉嘲风大哥」。
他虽然年轻,然自小交友广阔,朋友一多,闲聊就多,闲聊一多,消息也多,故而对于天祭之事,他是略有耳闻的。
如今听了临昼与白辰心的对话,又见族长们对临昼这般恭敬,自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连青着眼睛都顾不得的,急匆匆的跑去找了睚眦,借着带回百草玉浆的恩情,逼得耿直的睚眦说出了整件事的经过。
睚眦虽然被逼无奈,说了这阵年往事于弟弟听,但到底知道兹事体大,不宜泄露,自是好生嘱咐蚣蝮,族长有命,万万不可将此事说与辰安知晓。
蚣蝮满口答应,连声发誓,「绝不将此事『说』给辰安听。」
一转身,嘴角却露出了诡异的邪笑,他的掌中,正握着小小的瓶子,瓶中藏着的,是满满的镜影湖水。
镜影湖顾名思义,能通过并不复杂的法术,能将人的记忆,还原成影像,投射到湖面上,重现昔日的场景。
隔天,白辰安习惯性的走到崖上时,就见着了大模大样横躺在崖顶的蚣蝮,他不欲搭理这无聊的浪荡子,第一反应,便是掉头离去。
走到半山腰,便见螭吻迎面而来,一脸的高兴,「辰安,辰安,快跟我来,昨日晚上我在门口捡到了一个瓶子,看这五彩的颜色,仿佛是镜影湖水,我们快找个近点的湖面,赶紧去试试。」
白辰安幼时经常与他一道玩耍,螭吻生来性急,小时候被他拖着走是经常的事,故而被他一拉,便跟着他走了过去。
不远处的湖面,波平如镜,假如那瓶子里装的真是镜影湖水,倒是个施法的好地方。
白辰安自小修炼,涉及甚广,化形术又是白族特长,顾影之术不过旁支,用起来亦不在话下。
螭吻掏出那五彩小瓶子时,饶是他心情不佳,为了不使伙伴失望,依然催动法术,将瓶子里的五彩水滴入了湖面。
「这不知是谁的记忆,如此多的色彩,想来这段记忆应是精彩纷呈。」念完咒语的白辰安漫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整个湖面。
一瞥之后,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双眼死死的盯着湖面,直至镜影结束,都未曾眨一下眼。
「辰、辰安,我出来之时,曾听蚣蝮说起,天祭就在今日,时辰是……」
话未说完,眼前的白辰安转瞬间,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白族的化形术,还真是好用啊!」被留下的螭吻搔搔头,「不过这也太巧了吧!捡到的镜影湖水,竟然是睚眦大哥的记忆。」
单纯的他未做多想,只感慨了一番,「原来东皇与辰安那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啊!」便踱步走了回去。
在螭吻来说,不过看了一段久远的往事,然而这段镜影,却在白辰安死寂的心底,掀起了轩然大波。
狂乱的疾风,呼啸着从漫山的殷红上席卷而过,带起了片片的残红,幽幽的飞舞在半空中,像是在诉说着注定的别离。
山顶上,成片凄艳的红色中,碧绿的藤蔓缠绕着高耸的祭台,祭台上,妖异的红色睡莲,缓缓的张开了它硕大的花瓣。
临昼一身便服,就在这巨大的睡莲旁边,等待着它全然的盛开。
「不,临昼,不要过去,怎么都好?求求你,不要过去。」化作疾风而来的白辰安,在半空中,惊骇的大声呼叫。
他刚看了镜影湖水投射的睚眦的记忆,那灵泉的画面曾清晰的显示过,巨大的睡莲将自己吞噬后再度伸展开来,只余血淋淋衣袍的可怕景象。
如今自己安然无恙的待在半空中,但是临昼,临昼一只脚,已踏出了花萼的中心,正毫无所觉的,抬起另一只脚,落下。
不过弹指的工夫,整个人都已立在了这睡莲的中间,仿佛并没有听到他的呼叫一般,安然的站在这花萼中,任由那嗜血的花瓣,缓缓的合拢。
「不,不,不要合拢,临昼,你快出来,等死从来就不是你的所为,求你,快出来!」
任凭白辰安叫哑了嗓子,祭台上的结界,却依然忠实的将他所有的声音都挡了回来。
隔着结界,他过不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心爱的人被这不知是什么鬼东西变的睡莲吞噬。
他知道,过不了多时,吞噬完的睡莲就会重开,从此往后,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一个叫临昼的人,开口对他说,「辰安,孤王最爱的人只有你。」
是的,临昼最爱的人,一直都是他,所以他这样苦心孤诣的瞒着他,不肯让他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只为了要他能够不带任何歉疚的活下去。
他到现在,才知道,才明白。
但却已晚了,高台上的结界,是十八部族的长老们为了保证天祭的顺利进行,联手布下,纵然他白辰安天纵奇才,也没有办法破解这十八道联手而成的法术。
他只能站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临昼的消逝,却无能为力。
或许,不是没有办法的,只要他的心足够狠,依然有本事,打碎这牢不可破的结界。
办法很简单,只有杀掉维持着结界的长老们就行,只要杀了他们,他就能闯进去,破坏天祭的进行。
白辰安停下了徒劳的呼喊,从半空中落下地来,瞬间便化作了白色的巨兽,巨大的犬牙破口而出,纵身扑向了最为靠近他的长老的咽喉。
「辰安,你疯了,这是你爹。」不远处的长老们吃了一惊之余,再也顾不得其他,纷纷祭起法术,意图拦住白辰安的攻击。
近在面前的白长老更是惊得脸色一片煞白,怎么也想不到,活了几百岁,有朝一日,竟要丧生在儿子的口中。
惊骇之余,到底父子情深,他的第一反应,却不是躲开白辰安的攻击,而是用尽了全身的灵力,在扑过来的白辰安周遭,布起了防护的结界。
这一来,连同白长老在内,十八部族的长老们所有的灵力,都用在白辰安的身上,便是在此时,困住高台的结界,失去了灵力的支撑,暂时的弱了下来。
白辰安就趁着这一时机,抢在尖牙咬上老父脖子的前一瞬,再度化作了一阵风,携着他爹刚在他周遭布下的防护,硬生生的撞破了那道坚不可摧的结界。
从近处看,才发现这巨莲确实是个庞然大物,血红的花瓣蠕动着,像是正吞咽着落入它口中的食物。
明知族长们很快便会回神阻止他,白辰安一刻也不敢稍待,两边衣袖迅速化作刀刃。
手起刀落,横切竖砍,那殷红的花瓣立时被砍成了数块,汁液四溢,带着浓重的腥臭,掉落下来。
这个时候,距离临昼踏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