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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不会?来龙去脉我听爹说了,你这人做事一贯胡来,敢拐了我弟弟,欺骗他的感情,就算你做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白辰心撩袖子。
「啧啧,在孤王面前,你真是半点闺秀样都没,真不知那嘲风见了你这恶形恶状,会否后悔当年为你这般拼死拼活的闹腾?」
「嘘,小声点,不要再提这事了。」一提到丈夫,白辰心的闺秀气质立马回笼,岔开话题,「你还没告诉我辰安是不是真的没事呢?」
「他没事,不会跳崖,孤王敢拿整个东岛担保。」
「你如此笃定?」
「孤王做了点部署,辰安看来性子和顺,其实有他的骄傲,在他想不开要跳崖之前,他会觉得,为孤王这种人,跳崖不值。」
「什么不值,你都要去为他天祭,怎会不值?你老实说,到底做了别的什么坏事,惹得辰安这般伤心?」
「说来一言难尽,总之辰安能活下去就好。」
「可辰安看来非常伤心,这刻骨铭心的伤痛,对他真的好吗?」
「只要活下去,终有一日,他会遇见另一段刻骨铭心。」
饶是白辰心一贯温婉镇定,在听到这句话时,还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失声追问,「哪怕给他刻骨铭心的人,不再是你?。」
「哪怕给他刻骨铭心的人,不再是我。」临昼的语气,依旧淡然。
他就这样带着异于往日的淡漠神情,从容的站在这片山顶上,任由山风吹起长长的衣摆,拂过周遭遍地的映山红,八风不动的,立在那里。
那整片整片的映山红烂漫盛开着,沿山遍野的血色,浸染了整座山头,站久了,不免让人生出即将被这片猩红吞没的恍惚感。
事实上,这片山头,确实是吞没了历代族人性命的不祥之地。
所谓的天祭,起源于何时、何地、何因,只怕连族中活了最久的长老,都没有办法说出个所以然来。
古早的祭祀传统一直流传下来,身为后辈,便也只能依循前人的脚步而行。
不是没有试着反抗过,谁能这般,心甘情愿的,将亲生的孩子送去献祭?
谁年纪轻轻肯将大好性命、修仙之途,葬送在这从未见过的神灵手中?
在漫长的祭祀史中,曾出现过逃跑的献祭者,也出现过强硬的,拒不服从天命交出族中子弟献祭的族长。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所造成恶果,却不是所有人能够承受的了的。
据古老的文献记载,上古时期,这片岛上还没有凡人居住之时,他们的族人便已居住于此。
那个时候,十八部族并不是只有十八种灵兽的种族,而是所有的飞禽走兽,但凡修炼有成,皆聚居于此,有一百零八部族之多。
多数的族人最终未能修成仙道,或为情,或老死,或渡劫失败,渐而消失在了光阴的尘埃中。
然而一百零八部族之所以会消亡到只剩十八部族,最为关键的原因,却是因着反抗天祭导致的那一场天怒。
天之怒,山峦崩塌,喷涌火石,海啸汹涌,席卷高山。
在这样巨大的天变当中,再高深的法力,也失去了用武之地,舞空术不能远渡重洋,疾风术跑不过追在后头的烈焰,劈石术劈不尽汹涌滚落的大石。
在一片哀号声中,法术修为不高的部族们纷纷灭族,残存下来的部族族长战战兢兢的搭好祭台,将那天命选出,保护得好好的祭主送上高台。
完全的妥协、遵从,便是从那一场天灾开始,从此延续下来,残存的十八部族,无一族长、无一族人,敢于反抗。
百年一次的天祭,是上天的旨意,是十八部族血脉延续的生死大事。
十五年前天命改了祭主,族长们丝毫不敢轻忽,身为祭主的临昼并非十八部族人,又是手握重兵的人间帝王。
族中长老对于他肯如约来献祭,并未抱太大的信心,毕竟凡人惜命,临昼以帝王之尊,若是改了主意,拒不上山,他们这些修仙人,也不能下山与他为难。
故而这十五年来,族中长老们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便是想方设法的,意图让上天再度改变主意。
哪怕改用十个百个族人,来替代完全有可能爽约的东皇,他们也认了。
只可惜临昼十五年前对于灵泉的毁坏实在太过彻底,灵泉既毁,这献祭之人,自是再也无法重现。
任凭十八部族的长老们使出了十二万分的力气,也找不到第二种可行的替代方法,只得一面对族人封锁消息,言道祭主仍是白辰安,以安抚族人的心。
这也是辰安自幼族中人都待他极好的缘由,只因除了最初参与祭祀的十八部族族长与被严厉告诫不得泄露的睚眦,无人知晓整件事的真相。
年长的族人,多半皆以为祭主乃是白辰安,因而人人对这长大了要用性命拯救族人的小娃娃心存感激,都忍不住对他好一点。
也为了他能无忧无虑的长大,与他一同玩耍的幼小族人都被蒙在鼓里,以免玩闹争吵之时,说漏了嘴,多生事端。
这些,却不是幼小的白辰安所能明了,知晓一切的白长老,亦不方便对儿子细说,只得胡乱找了个借口敷衍儿子,众人疼他,皆是他姐姐人缘太好的缘故。
真正的事实,自然是源于临昼的到来。
这年轻气盛的东岛之主,擅闯他们族中禁地,打乱他们所有的部署,无畏的从还是幼儿的辰安手中,接过了十八部族命运。
也同样无畏的,取代了白辰安原本注定夭折的宿命。
如今这个男人,到了关键时刻,却只是静静的立在这一片即将吞噬他的血色高地上,对于即将到来的命运,既不见犹豫害怕的神色,也不见一星半点的居功自傲。
「吾皇,十八部族蒙您大恩,感您盛情。」在白辰心之后,亲来迎接的十八部族的族长们,对着面前这个让他们头疼了整整十五年的人间帝王,深深作揖。
眼前这个毛头小子,仗着他祭主的身分,这些年来,做出的让他们伤神费力的事,真是多到数也数不清。
事到临头,只求他能如约出现,哪怕他提出再苛刻的要求,要折杀他们的威风,跪地求他,为了部族的延续,族人的安危,他们也会忍。
可临昼却只是静静的站着,神色淡淡,只说了几个字:「此是孤王本分。」
既没有往日上山时的捣蛋态度,亦不复昔日惯常的风流轻狂。
这是白辰心极少见到,而白辰安从未见过的,东皇临昼的另一面。
风流不专,处处留情,只是他刻意想要给人留下的印象。
这个男人真正的身分,是整个东岛之主,他或许并不擅长政事(辰安信中提及),或许看起来风流(辰安用浓重笔墨在信中强调),但他依然是白辰心为之钦佩的人。
因为他十五年前的勇气,与十五年后的信守承诺。
「整个东岛,皆我临昼所有,所有岛民,皆是我临昼的子民。」这句大言不惭的话,曾在族中引起轩然大波。
大半的族人,皆把他理解为东皇意图出兵,收纳整个赫连山脉,要他们十八部族臣服,仙法道术,为他所用的意思。
但也许,只有他们父女两个,才是真正明白他想法的人。
「你疑惑孤王为何肯替素不相识的孩子豁出性命?」年少的东皇这样说道,「辰安住在东岛上,孤王就是他的君父,身为父亲,你会对儿子见死不救吗?」
白长老无言以对,而多年前的白辰心,也正是因着这段闲聊,才真正决定顺从族里的安排,答应这个凡人君王的求亲。
因为纵然这个男人不是她所爱,却是她活了这么久的岁月以来,唯一钦佩之人。
后来自然发生了很多在辰安看来,有些乱七八糟的事,这些他都当着弟弟的面,毫不避讳的做了,连旁观的她都有些无语。
辰安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但最最重要的一件事,他却从开始就打定了主意,严实周密,一意孤行的,将真相隐瞒到了最后。
「辰心,孤王想要的,是辰安的爱情,不是他的感激,也不是他的性命。」
「这不可能,你当知晓我十八部族的执着,若他爱上了你,有朝一日,你离他而去,要他如何存活?」
「孤王这么天纵英才,这等小事解决起来,那是手到擒来。」
「你打算怎么做?」
「这个嘛,所谓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现下的确是知道了他的全盘计划了,钦佩是钦佩的,但对着被伤透了心的弟弟,白辰心依然有殴打罪魁祸首的冲动。
不幸这男人也乖觉得很,大概是感觉到了她散发出来的暴力气息,非常识相的一见她就收起了往常的风流面具。
对着那一副挂着以天下为己任的淡然,她果然还是被感动了一把,没办法好好的暴力殴打此人一顿。
『辰安,没错,这个男人如此混帐,是绝对不值得你为他跳崖的。』白辰心默默的握拳腹诽。
「辰心,天祭的事,千万记得,不能说漏了嘴让辰安知道!」与十八部族族长们一同前往山顶的临昼,犹不放心的回头叮咛。
「放心吧!」白辰心叹了一口气,「辰安永远不会知道的。」
但白辰安依然知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他在外面游荡了几日才回山,虽然情绪很是低落,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山上的气氛很怪,像是有什么大事正在酝酿,即将发生。
但那又怎么样呢?
天塌下来,自有族长们顶着,轮不到他这子侄辈来操心。
螭吻他们因为前些日子无令下山,依然还在后山关禁闭,姐姐虽然时常来嘘寒问暖,但到底也有她的事忙,不能日日陪在他的身边。
老爹更不用提了,身为一族之长,忙得几个月看不到人,都是常有的事。
所以基本没人可以说话的白辰安,便整日闷闷不乐的坐在山崖上,往往坐到日落西沉,才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摸黑走回居住的小木屋。
每每待他安然进了屋,隐了踪迹跟在他后面的嘲风才能暗暗的松一口气,回去跟心爱的妻子报告,小舅子再度安然无恙度过一日。
如此这般跟了整整三日,嘲风临时有事,不得已央了龙族长老求情,暂时放了螭吻出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