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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却意外的,这孩子无心的一下碰触,就感觉这样的甜蜜。
怀里的孩子柔软娇小,正仰着脸,天真的看着他,见抱着他的人似乎有松手放他下来的迹象,连忙更加用力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怎么了?」他有些奇怪的望着不肯下来的小娃娃。
「辰、辰安怕高,刚刚就是太高了,才忘了舞空术,下不来。」小娃娃低着头对手指,「把辰安抱回家好不好?脚麻麻的。」
临昼有些好笑,「原来是为了让我抱你回去,才这么大方的让我亲一口,再回亲了我一口。」
被他说中心事的娃娃露出更加甜蜜的笑容,有些心虚的吐了吐小舌。
临昼笑着揉了揉那胖乎乎的小脸,拿起放在一边的覆盆子,放到高高兴兴的坐在他的怀中的小娃娃手上,转过山崖,朝着山顶的方向拾阶而上。
接近崖顶的气候与崖下不同,仿佛初春时节,枝头上缀满了新鲜翠绿的嫩芽,怀中的小娃娃心满意足的坐在他的臂弯上,笑得眉眼弯弯的。
转过了山崖,踏上了崖顶被绿藤覆盖的羊肠小道,轰鸣的瀑布声后,出现波平如镜的清澈湖面,湖的对岸,错落着许多古朴的小木屋。
想来那应当就是十八部族的所在,怀中的小娃娃欢呼了一声,从他的怀中挣扎着下地,双脚踏上地面后,小手招了招,示意他蹲下来。
他一蹲下,小脸就主动的凑了过来,表示让他亲一口,让他亲完双颊后,踮起脚响亮的回亲了他一记,就蹦跳的跑了开去。
被亲过脸上残留的甜美酥麻,到很久很久以后,都未曾散去。
临昼笑了笑,望着这天真的孩子远去的身影,对这遗世独立的高傲族群的敌意,倒是淡了少许。
崖顶的木屋间炊烟袅袅,湖边几个妇人正从身侧的木盆中取出衣物摊开在水边,正举着木槌,用力的敲打着,孩子们四肢滑动,嬉笑着在湖边划着水。
远远看去,这番场景似乎与普通的农家并无太大的区别,只待走近了一些,临昼方才见着其中的不同之处。
那炊烟雪白蜿蜒,从木屋的顶端冒出,却是丝毫不受山间清风的影响,细细缕缕的,却是一路扶摇,直上青天。
浆洗的妇人们虽然衣着简朴,却是个个身形纤细,让人不由地怀疑这似乎一折就断的纤细手臂,到底蕴含着多大的力量,竟能抡起有她们半个腰身粗细的巨木槌。
最为怪异的,还是那群在玩水的孩子,波平如镜的湖面,仿佛真的成了镜子般,毫不费力的,托起了孩子的全身,却偏又在小手探入水面之时,恢复成流水的本质,任由水珠四下里飞溅。
这怪景象乍看之下,多少会让人吓一跳,但临昼没多久前才见识了活人大变黑鹰的戏法,这些日常生活的小小把戏,倒是并不放在眼底。
虽然年少,但自小尊贵,他多少有些自恃身分,不欲贸然上去惊扰妇人孩童,沿着湖岸的木屋走了一圈,找了个水浅之处,涉水而过,进入了山后的密林。
林中的树木相较于别处更为高大,绿条相交,连成片片华盖,枝头上缠满了细细的藤蔓,藤蔓上繁花似锦,绵延而下,连着树下芳草间的不知名野花,在正午的阳光下,耀眼夺目的盛开着,美得便如仙境一般。
然而让临昼惊讶的是,这片繁华处处的仙境,却是鸟兽绝迹,从那处处盛开的完好的花骨朵们便可知道,这是片从来没有人涉足过的地方。
但明明十八部族的木屋,就在这片密林所在不远之处,如此美景,又怎会长年无人驻足。
抱着强烈的好奇,依然还是少年的东皇小心翼翼的一步步走向了密林的深处。
最先听到的,是琤瑽的水流声,正待举步,却不料竟然一脚踏入了水中,拨开遮目的绿叶,这才发现底下是一弯清澈的溪流。
水流并不湍急,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本该清澈的溪水中,却混合了丝丝缕缕的殷红,淡淡的血腥味飘入鼻尖,引起了临昼一丝警觉。
逆着水流的方向,沿溪而行,越往上走,那淡淡的血腥味越强烈,临昼本能的感觉到,在前方等待着他的,想必不会是什么善行。
小溪的尽头是一汪碧绿的池水,池水中荷叶处处,上头开满了雪白的睡莲,中央是一汪喷涌而出的清泉。
一群白袍,明显是做祭师打扮的男人,正焦急的围在池边,为首之人白发白眉,白须及地,藏在须发之下的容颜虽然不甚清晰,然而探出衣袍的手臂却是光滑洁净,不见半点岁月的痕迹。
临昼找了一块巨大的山石,小心的在石后隐藏好身形,留神注意着这群人的动静。
只见这群人围着池水站成了一圈,朝着池水伸直了双臂,反复吟唱的咒语声中,一道金色的流光绕着伸出的十八双手臂飞舞着。
流光过处,不时的便有殷红的血珠从手腕间留下,滴入池中,奇异的是,这血珠落入水中,却并不与水融合,反倒不停的在泉眼附近打转。
围在池边的十八人神情庄重虔诚,只一门心思的盯着那涌动的泉眼,对于自己正不住滴血的手臂却是正眼都未曾瞧过,仿佛在进行的是个相当了不得的仪式。
这诡异的光景维持了极长的时间,长到窝在石后的临昼开始猜度这些人最终是否会流尽全身血液而死的时候,为首之人终于率先停下了吟唱声。
他一收回伸出的手臂,其他人便也跟着将手缩回了白袍中,任由那血液继续缓缓的从袖口渗出,连包扎的举动都无。
「血祭毕,时辰到,开天启,现天祭祭主。」白须人一声令下,繁复咒声再度从所有白袍人口中唱出。
清若龙吟的唱咒声中,满池的荷叶陆续的沉入了水底,顶上雪白的睡莲慢慢的散开,围成了近似正圆的形状。
在这片睡莲围成的圆形中,清澈的池水,缓缓的开始了旋转,急速的漩涡搅浑了水面,池水开始变得浑浊。
那一团浑浊渐化成模糊不清的色彩,剧烈的旋转着,像是挣扎了半晌,却不得要领,只是暴躁得越转越急。
十八名白袍人见此情状,却是个个精神一振,不约而同加大了咒语的吟唱力度,直到这睡莲圈成的池水中,慢慢的现出了一张模糊的脸孔。
随着水波的荡漾,那张脸孔渐渐清晰起来,从饱满光洁的额头,到秋水般寒若星辰的黑眸,再到秀挺的鼻梁,形状优美的红唇。
「十五年后,天祭祭主,白辰心,白长老,恭喜您了。」为首之人淡淡道,却不见半点贺喜的热诚。
「老夫知道了,这是小女的荣幸。」被道贺的人同样语调平平,听不出半点高兴的意思,说完,便待施法,消去这湖中的影像。
「白长老稍待,在下以为,池中所现之祭主,并非白辰心。」出入意料的反对声想起,听得众人同时一愣。
「应天雪,十五年后的天祭事关重大,这主祭之人,是万万弄错不得的,你何以确定这池中所现之人并非白辰心?」为首的白袍人皱起了眉。
「诸位请看,池中人看似与辰心极为相像,然其面目俊朗,喉部有结,虽腰如细柳,却无明显女子特征,应是一名男子才是。」
其余十七人闻言细看半晌,纷纷点头,不得不承认这应天雪言之有理。
「十八部族中并无与辰心面容相似之人,如此说来,这祭主究竟又是何人?」为首的白袍人看向了对岸,「白长老,您有何看法?」
被指名的白长老半晌未曾开口。
临昼就藏在他身侧的山石后头,见这白长老双拳紧握,用力到几乎连指甲都深陷掌中,正在疑惑,那白长老已松开了拳头。
「应长老所言不误,祭主非是小女辰心,乃是犬子辰安。」
「这……白长老,您确定吗?百年一次的天祭,其意在维持我十八部族的血脉不枯竭,这其中出不得半点差错。」先前开口的应天雪反倒迟疑了起来。
「老夫确定,祭主正是犬子白辰安。辰安今年四岁,这池中人二十来岁,便是犬子十五年后的模样。」
说话间,老者默念咒语,不过片刻,怀中便多了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娃娃。
「爹,这是哪里?」被以高深咒法瞬间转移了过来,小娃娃却无半点惊慌之色,见抱着自己的是老爹,立马露出讨好的笑容,「那个,辰安很乖,今天没有溜出去玩啦!」
「嗯,爹知道,辰安一直都很乖。」爱怜的望着幼子,缓缓的将手覆在娃娃的眼上,低声默念了几句,小娃娃打了几个哈欠,乖乖的闭上了眼。
白长老抱着睡着的儿子,以舞空术飞到了泉眼上方。
用灵力化出细针,在肉乎乎的小手上扎了一下,孩子在睡梦中叫了一声「疼」,碍于咒术之力,却未曾醒来。
殷红的血珠子滴入了睡莲围着的池水中。池中霎时天翻地涌,现出了天祭的景象。
高耸的祭台搭建在藤蔓攀附的巨木上,祭台上盛开着不该出现在平地里的巨大睡莲,被称为祭主的年轻人立在这妖异的巨莲前,正打量着它。
蓦然间,仿佛心有所感,知道有人在远处望着他般,年轻人回过头,静静对着白长老的所在投注了他在人世间最后的凝望。
这凝望的目光充满了对亲友父兄,对人世的无限眷恋,随后,他毅然决然的跨前一步,任由巨大的睡莲合拢,再未曾回到人间。
夕阳在远山后慢慢的沉了下去,最后一道光辉的落下,仿佛连白长老脸上的生气,都已一同带走。
「天祭景现,确认祭主是辰安无疑。」抱着睡着的儿子飘回了岸上,白长老面无表情的询问,「诸位可还有疑虑?」
众人仿佛依然深陷在天祭的场景中未曾回神,对于白长老的问话报以的仅仅是一片沉默。
为首的白袍人长叹了一声,正待示意众人离去,蓦地,一把飞来的弯刀却在此时,从旁侧流星般越过。
谁都未曾料到,族中秘密的祭祀,竟会闯入外人,也因着先前所受的刺激太大,使得众人难得的失了警觉,使得那飞出的弯刀,如愿的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形。
刀光过处,池上盛开的白莲半数皆拦腰而断,完成任务的弯刀回到主人手中后,不待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