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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退到哪里去?碉堡空空的,里面的士兵全都投进这场战争了。虽然造船场还可以运作,可是联合王国再也没有补给物资可送。地力已竭,所剩无几,要打造新的根本绝无可能。
克撒眺望着山谷,无奈地摇摇头。他想起罗兰的信和笔记,也想到哈宾。那孩子见过这片土地原住民的所做所为,因此而相信世界上还有更强而伟大的力量,并不只限于神器和机械。也许他是对的,现在才发现这一点却已太晚。
后悔总是来得太晚,克撒心想。
克撒的右方有个动静,他转过身去,以为会看到达硌士从浓重的烟硝中走出来。然而映入眼帘的并不是熟悉的高个子,却是一个肌肉结实、身形年轻有神,而且穿着沙漠长袍的人影。
〃哈 ,老哥。〃米斯拉说。
克撒眨眨眼睛,不敢置信。米斯拉好像完全没变,居然仍是当年在萼城与他面对面时看到的那个模样。如果真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看来更年轻、更强壮,也更有自信。克撒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脖子上的强能石。
〃你看起来真惨,〃米斯拉的脸上有一抹冷酷地微笑,〃你那些机器简直把你的生命吸干了。那是你的错,跟你做的其它错事一样大错特错。〃
米斯拉向前一步,此时克撒的石头开始发亮。米斯拉颈子上的一个小布包也透出亮光,仿佛像是回应。米斯拉用左手打开袋子,拿出一块拳头大小的水晶。
〃二种极端;〃容貌依旧青春的弟弟说着。〃我们吵了多久啦?又为了什么呢?老哥。就为了这种无聊的小玩意儿?〃他的右手抽出一把弯刀。〃还是为了争国家争人民?〃
〃我只不过想做学问,〃克撒柔声说,〃想打造我自己的机器。〃
米斯拉又跨出一步,克撒备感威胁。他握着石头,想用石头的力量逼他退后,就像当年在萼城皇宫异样;也像那天晚上在托卡西雅营区异样——那是他人生的开端。
但是这次,他使不上力了。米斯拉又向前一步,动作虽然比较迟缓,但是没受到太大的影响,只是脸上的笑容变得又僵又勉强。〃你让你自己衰老得太快啦,所以你的光减弱了。〃米斯拉说,〃我们该好好谈这最后一次呢,还是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还是想要我的石头?〃克撒开始觉得连说话都吃力;年岁好像成了他肩膀上的一副重担,脖子上的水晶仿佛变得越发沉重。
米斯拉又跨出一步,二人之间只剩下一步距离,二块水晶各自发出色彩斑烂的光辉,笼罩了这对兄弟。〃你以为这是只是一块裂掉的宝石啊?你以为能量都从这里发出来?〃米斯拉又挤出一丝微笑,〃是你还在贪图我的石头啊,老哥。给你,拿去吧!〃
说时迟那时快,米斯拉握着石头的那只手猛然挥出。克撒躲开石头飞来的方向,这才发觉那只是米斯拉的一个假动作。米斯拉另一手的弯刀突然刺来,情急之下,克撒奋力屈身,不由得向后一跌。就在那一刻,刀锋划过他的前额,强能石的光辉也完全暗灭。克撒感到脸上爆出剧痛,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他的弟弟站在他面前放声狂笑,克撒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脸。弯刀在他的额头上割开一道纵深的伤痕,鲜血已经汩汩地从中流出。浓稠而黏腻的血液沿着他的脸流下来,模糊了眼镜上的玻璃片。
〃老哥,你根本不懂真正的力量,〃米斯拉笑骂他,〃你从来都不用为自己的性命奋斗,只要待在你的小世界里,跟机器和算数为伍,你的天下就太平了。现在看看你,走错了路,落得孤独老死的下场。放心吧,我会接收你的土地人民跟一切发明,我会让他们服从我的!〃米斯拉欺身向前,举起弯刀。
克撒满心愤怒,这股怒意来得既猛烈又激奋;随着这波怒意,他也采取了行动。如果他理智地想想,他或许会找机会撤退,会跟他谈,会策划过几天再一次突击。可是现在疼痛盖过了一切,愤怒油然而生。他的行动变得直觉而具攻击性,撤下以往所有的守势,不再一味地防御。相反地,他集合石头的能源,朝弟弟发动正面的攻击。
他透过强能石发动攻击,同时也注入了自己的愤怒与错综复杂的情绪:他有多疼爱这个弟弟,却也同样地恨他;这场战争捣毁了他们的人生,也使得他们的世界失序。所有他注入的能量,发动成一股猛爆的能源。
就在他进行这一切的时候,他感到体内有种东西开始滋生。仿佛全身的肌肉又恢复了弹性,也像是机器换了新的零件。原先的那股力不从心就像一堵包围他的心灵之墙,这道墙正在坍塌。这时他才发现,原来弟弟的话确实为真。
他从来都不懂真正的力量。
现在才懂。
克撒知道这股力量源自于他的体内,而非发自机械或水晶。他让这道力量透过石头释放成一枝飞箭,射向米斯拉。
米斯拉的胸膛爆出一团暗红色的火球,他惊叫着往后倒。火苗迅速蔓烧掉他的长袍,很快地将他吞噬。他急躁地挥动手臂拍打,身体竟然烧得通红发亮;然后他就消失了,窜逃进弥漫山谷的浓烟中。
克撒看着他逃跑,这才明白米斯拉为什么变得那么强壮。那袭长袍只是为了掩人耳目,因为遮在长袍底下的并不只是血肉人体。克撒的攻击烧掉了那件衣服,至少也烧掉他一层皮。
在袍子下面的是金属。只有短短一瞬间,但是够他在米斯拉消失踪影前看清楚了。弟弟的肋肌处已被铁片所取代,他的肌肉其实是滑轮和钢索的组合体。
米斯拉把他自己送给机器当做养料。他已经变成了机器。
这波攻击的效应在克撒体内起了某种化学变化,仿佛门一经开启便无法再关上。他的感官大开,不再局限于视觉和听觉,也能感应周遭的世界,他也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力量,以及脚下这片土地的力量。
这座岛正陷于痛苦中。不,不只亚格斯,还有整个泰瑞西亚大陆。他和弟弟夺尽了大陆原本丰饶的天赋,又将它破坏到几乎无法修复。现在它们全向他哭诉,疯狂地齐声哭诉,哀求他们停手。哀求解脱。
克撒的右方又有人影一闪,他立刻举起强能石朝着对方。但这次是达硌士,脚步踉跄地出现在浓烟中,一面呛咳着,手里还抓个背袋。老徒弟狼狈地走向前,看来格外衰老。
〃克撒,〃他的大弟子说,〃机器们都不听话了。〃
在新的眼界下,克撒从崖头看出去,战场已经是一片无秩序的混乱。现在由他看来,仿佛像是有另一双手在操纵这些玩偶的绳子;操纵着神器生物,操纵着他弟弟,还有他自己。
〃刚才有个魔鬼,是从非瑞克西亚来的生物,〃达硌士又说,〃他攻击我跟阿士诺。阿士诺叫我把这东西拿给你。〃他从背袋里拿出一个碗形的容器。〃克撒,你有没有在听哪?〃
克撒看着这个碗,又听见了大地的哭声四起。〃我听得到,〃他一字一字地说,〃比你想象得还清楚呢。我正在听。〃
〃我们应该先撤退,〃达硌士舒口气,〃赶紧离开这里。要是你弟弟找到我们……〃
〃我弟弟刚才来过了,〃克撒说,〃他还会再回来的。〃他从达硌士手中接过碗;就在他的手指接触到碗身的一瞬间,大地的哭声仿佛在他的耳里更加真切。那种震耳欲聋的不协和音,那些哭喊里的痛楚,好像只有他听得到。
〃阿士诺说你要在这里面装满大地的回忆,〃达硌士说着,嘴里又反复念了几次,然后加一句,〃我也不晓得那是什么意思。〃
〃我晓得,〃克撒说。他是知道的,他一接过那只碗便知道了。他知道同兆存在之目的,也知道该怎么去使用它。那份体会就像电流一样,震过他全身。〃我们该走了。〃达硌士说道。
〃不。〃克撒说得极为温和。
〃克撒,你受了伤——〃
〃我不走,〃克撒重复一次,〃我就是要在这里结束,对我也好对他也好。〃他凝视着达硌士好一会儿,然后说,〃你要走,找个安全的避难所,找个有掩护的地方躲起来。〃
〃克撒,我绝不……〃
〃不要跟我辩!〃克撒吼声如雷鸣,眼中闪动着盛怒的火光。〃找一个最深的石洞,最远的树,要不然就找个最坚固的碉堡。找东西保护你自己,你给我现在就去!〃
达硌士走了,留下克撒一个人站在山丘上。没多久,一阵金属的铿锵声在他右方叮 响起,从山谷下渐渐往这个崖头上来。
米斯拉回来了,还带着他的机器龙。浓雾分开,庞然怪兽爬上山丘,迈向负伤的老学者。
米斯拉的血肉都被烧掉了,只剩下成团的电线和黑色的钢索淌着液体。那些缆线从他的体内伸出去,和巨龙的电线缠绕相连。这头巨龙就是当年他带去寇林达的那一只,现在已经和米斯拉合为一体了。
米斯拉的脸大部分还完好,只是半边有着烧伤的疤痕。破损的皮肤拍打着皮层下方的金属,他的机械下颚则一张一合地咆哮着恐吓。烧毁的脸上有一条条暗红色的黑块,可能是血。
克撒看着眼前的这头魔物,不,他暗暗在心中更正,那已不再是他的弟弟,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他说了一句话,把大地的能量都聚集起来。
转眼间,他脚下的山丘崩裂,裂痕直扑向米斯拉。人与机器的魔物失足跌进了深不见底的袭谷里。
他那充满仇恨的弟弟不会就此罢休地,克撒明白,只要能拖住他,拖一点时间就够了。
他盘腿坐下,把同兆放在膝上。碗底的刻文旋绕着直到底层,但是他不需要一一细读;这股不知名的力量窜流在他的血管里,便能让他明白这些古文字的意义,让他和神器互通,就像他听得儿大地的哭声一样。血从他的前额不断地滴落碗里,染红了一个个刻痕文字。
克撒唤醒他的记忆,回忆起这辈子和他的研究,并且用意志力将这些回忆注入同兆。他想着阿基夫和寇利斯。想着他设计的塔和工作站,还有萼城的那个圆顶屋。想着他曾经飞过的大地,曾经战斗过的大地。想着克尔山脊和喀洛斯的石窟。
然后他想起一个小小的考古营地,一个已半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