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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粮草,那是我眼拙不懂事,你可别计较。我也有个孟二叔,跟你一般的火爆脾气,呆会儿我给你引见引见,你们俩可太像亲兄弟啦。
孟良喜道:那好啊,我自家的兄弟死得早,我要看看你的孟二叔,兴许他是我兄弟转世投胎来找我的。不过,要是的话,你以后就得管他叫孟三叔啦。
我们又说笑几句,气氛一直很正经紧张的中军帐变得生动起来。我趁机逐一打量杨六郎的部将。孟良的左首坐着的那个相貌周正的人,白净面皮,三十多岁年纪,他叫岳胜,性格沉稳、周全,以出敌不意的谋略闻名疆场,是杨家军中的军师型人物。孟良的右首坐着一个黑脸的汉子,鼓鼓的圆眼睛、一部象钢刷一样的络腮胡子。他是焦赞,为人耿直、莽撞,有着与孟良相似的粗犷,但与孟良的焦躁易怒相比,他显得刚硬而且爱钻牛角尖。
白脸的岳胜、红脸的孟良和黑脸的焦赞,是从杨六郎的少年时代就跟从他一起打天下的拜把子兄弟,在杨家军中具有举足重轻的地位,被并称为杨家军的“军中三星”。后来,在我代替杨六郎担任大宋朝的北方元帅之后,他们继续留在我的麾下,直到燃尽他们壮丽星辰的最后一点光芒。
随后,杨六郎逐一召见了我的部将,在一番语重心长的谈话之后,当着我的面把他们的兵力分散编排到杨家军的各个营队中。我发现杨六郎是个严谨精细的人,他很懂得以大吞小的兼并之道。经过他的安排,穆柯寨的兵将不仅可以更大限度地发挥自己在地理、体能和勇气方面的优势,而且他们在被化整为零之后,断绝了彼此勾连、另立山头的可能性,将来即使有人不想干了,也不至于把其它人挑唆起来整队脱离。
穆柯寨的将领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这次被杨六郎耍花招胁迫、不战而败,心下不服,言语间多少就会表露出来。遇到这种情况我不得不出来平衡弹压几句,杨六郎也要趁机怀柔,这么着又耽搁了不少时间。
我记挂着小保的情况,心急如焚,却又深知在这样的关键时刻,我的每一次赞同或者反对都关系着我的部将未来在杨家军中的位置高低,我必须要把维护我部将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因此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全力应对。眼看着天色渐晚,营房里掌起一片灯来,我的最后一名部将也从杨六郎处领命而去,交接的工作总算是初步完成了。我掸掸衣衫站起身,杨六郎从手中的花名册上抬起眼来,和颜悦色地对我说道:桂英,你就先跟在我的身边,在中军帐中做个参将效力吧。
当我从杨六郎的营帐中走出来的时候,小保早已经不在辕门外了。我无瑕顾及自己的形象,一把薅住帐外的守卫,直截了当地问道:人呢?
守卫倒是很沉着,反问道:您是说少将军吗?
我说:对,就是你们少将军杨宗保,他去哪儿了?
守卫不卑不亢地说:元帅说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打了他五十军棍,现在他一定在自己的营房中休息吧。
我骑着樱桃皇后,一阵风似的找到杨小保的营房前。营门口站着两个持枪的卫兵,彬彬有礼地挡住我的去路,对我说:对不起姑娘,少将军有令,他现在奉命思过,除了二夫人,他谁也不见。
我说:你去告诉他,想见他的人,姓穆。
卫兵想了想,回身进了营房。
我忐忑不安地等在营外微凉的夜风中,心里一阵焦虑,一阵张皇,就好象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
卫兵进去转了一圈又出来了:少将军还是说不见。
我心下大急,一把拨开卫兵闯了进去。
小保的营房看起来很整洁。小保脸冲里趴在一张行军床上,雪白的衣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从后腰到后臀处洇出一大片暗红的血印子。
我心里一阵酸楚的疼痛。我叫了一声小保,两行眼泪直流到脸颊边。我感到我的泪水在那里迅速聚集成两挂水帘,吧嗒吧嗒不断掉到自己的前襟上。
小保没有答话,一动不动地趴着。
我抑制着让人眩晕的心寒的感觉,问道:小保,你怎么了?你是很疼吗?为什么你不理我?
小保没有回头,我听到他沙哑的声音:小妹,你还是走吧,我不想你见到我这个样子,我也不想见你。
我眼前一阵黑又是一阵白,我呆呆地问道:你不想见我?为什么?
小保的身体微微晃了一晃,忽然用尽力气凶巴巴地说:你为什么要来?我早就说过不要你来,你来了比不来让我难受得多。我做错了事情,无论什么惩罚我都接受,跟你没关系。你不是要做天底下最伟大的魔法师的吗,这个地方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要你来管!
我全身僵冷,呆呆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嗡嗡的嘈杂声让我无法思考。或者,这嗡嗡声是耳朵自己发出的,跟脑子并没有关系?——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昨天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为什么只是短短一个昼夜,所有我亲近的人都变得恨我、不肯原谅我了呢?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我一时倒没有了眼泪,低声喃喃地说:我答应了你爸爸,把整个穆柯寨都搬来了,我没有家了;我还答应他到你们军中效力,我再也不能回到黎山去做魔法师了;还有,因为这件事,我爸爸妈妈不要我,不声不响地扔下我走了。如果连你也不理我,我在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小保的身体动了一下,转过脸来看着我。我发现他的眼中满是血丝,他看起来是那么疲惫。他向我伸出右手来,我茫然地走过去握住。
小保叹了一口气,仍然是刚才那种沙哑的嗓音:小妹,那天你因为我吃过一鞭,现在我为了你挨了几十军棍,我本来以为这下总是可以相抵的了。可是听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欠你很多,看来我这一辈子都是还不完的了。
我说:是我自己愿意的,我不要你还。
小保勉强一笑,拉我在他床边坐下。我看他又肯重新理我,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俯身搂住他的头,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小保被我这么一带,用一只手紧紧地抱住我,也呜呜哭出声来。
哭了半晌,我心里的愁闷之气渐渐散了,觉得痛快了许多。抬头看小保,发现他已经收住了泪水,正不声不响直直地看着我,我不好意思地一摔手:干嘛笑话人家!
小保呲牙咧嘴地叫了声:好痛!额头上沁出一层密密的汗珠。我这才想起他伤得不轻,忙低声问道:怎么了?
这时候,刚才那个卫兵忽然掀开门帘走进来,报告说:少将军,二夫人来了。
小保点点头。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蓦然出现在门口,一个很中性的声音响亮地说:宗保,好些了吗?
我乍看到来人的相貌,心里猛地一惊:天底下竟然有这么丑的女人!
小保摇了摇我的手:小妹,这是我二妈。二妈,这是我刚娶的媳妇儿。
我想起小保曾经跟我说过的话,那么这人就是王怀女了。我赶紧陪笑道:二妈,你老人家好。
王怀女哈哈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听起来也不象女人。——不过,如果把她看成一个男人的话,那么她的相貌就还算过得去了,她的声音也显得不那么难听了。
王怀女打量我几眼,朗声道:我心里正寻思着是怎么样一个小丫头,能把我们宗保迷得天王老子都不要了,却原来就是你啊。嗯,不错,果然不错。
我听得心花怒放,连忙站起身来给她行了一个礼:真是谢谢您夸奖啦。我叫穆桂英,我们家里人都叫我小妹。小保——就是你们宗保他跟我说,说你对他最好了。
王怀女喜道:是吗?看来这小子还不算太浑,我平时真没白疼他。——啊哟,你还没跟我说,敷了药之后好些了吗?
小保点点头:好些了。反正疼几天就过去了,又不是第一次。——这回没有父帅监督,他们打得轻,也没什么关系。
王怀女哼了一声:我跟他们说了,谁敢下狠手我回头跟谁没完。来来来,你再把这药喝了,那好得就更快了。——小妹你扶着他点。
小保的棍伤只养了十来天他就能自己起身活动了。在这十来天中,杨家军整顿一新,开始向北方前线推进。
我有了自己的营房和亲兵,与小保的营房离得挺远。我的工作挺忙,每天都要到杨六郎的帐中应卯、议事,只能抽空去看看他。在小保伤愈回营议事之后,有一次杨六郎私下对我说,因为我和小保还没有正式拜堂成亲,因此除了白天在营中共事之外,我们应该尽量减少见面的机会。
我听了这话非常郁闷,只好跑去找王怀女诉苦。王怀女听了我的抱怨,哈哈笑道:这打什么紧?你们就先好歹忍几天吧。元帅不是说等老太君来了之后就拜堂吗?你等着吧,这仗开打之前,老太君准到。
我皱眉说:二妈,我不是不能等,我就是想不通,明明我们已经成过亲了,为什么还要再拜一次堂?而且没有再拜堂之前,为什么我们俩连面都不能见?如果不能见他,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啊?我又不是为了报效朝廷才从军的。
王怀女笑道:瞧你这个急脾气!你们两个的性子,一个象火,一个象水,真不知道是怎么凑到一块儿来的。——杨家是世袭的王侯,规矩大,没在祖辈面前拜过堂的婚事是不算数的。未婚的夫妻不能见面,这也是常情嘛。你别着急,你们的小日子还长着呢。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横竖多等几天,还怕有谁不让你们在一起吗?
我还是不服气,却又无话可说。本来希望小保能跟我有一样的心情,可是他好象一点造反的意思都没有,即使在中军帐里见了我,也会立即腼腆地避开我的视线。我十分恼火,有一次散了会,众将齐哄哄走出杨六郎的营房,我看见小保低头向自己的大白龙走去,就快跑几步,追上了他。
喂,我生气地大声说道,这位大哥,你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小保停住脚步回过头,还没理会我,先朝四下里看了看。更加让我生气的是,他的脸居然变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