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魄丢落饿魂山隘,此刻应已生成新的饿鬼了吧?”
“南无九华山幽冥世界,大慈大悲,地藏王菩萨。”听到春阳所说溺水妇人已死的话,僧人闭目念一声佛号,春阳脸上立刻显出无比厌烦的神情,厉声喝道:“别念了!饿鬼界最不愿与你等佛门中人交道,请回吧!”
僧人叹息一声:“唉,各有自缘法。”说到这儿,他转目看我:“只是想不到姑娘在此遇见故人,看来也是有因之缘。”
西边那片刀刃剑雨的残暴风云,此时渐暂平息下去了,如落日殷红漫散的浑黄云霞重又沉静没有生气地照彻天地。
我不由得用手摸摸自己的双臂和头脸,饿鬼们明明已经抓住我了,为何却没有当即把我吃掉?我心存这样的疑惑,看看春阳,走到桃三娘身边,桃三娘轻轻搀住我的一只胳膊:“没伤着哪里吧?”
我摇摇头,小声道:“三娘,我是被人推下来的……先我看见那些人一起拽着水里的绳子,我去帮忙,哪知其中一个人突然就动手推我的,我与他并不相识。”
“那人被水里等待供养的饿鬼附身了。”桃三娘笑笑道:“我刚就叫你别靠近水边你不听。”
我们亲密说话的样子,让春阳着实不耐烦,一甩袖摆转身:“你们还要待到几时?快离开这儿!”说罢便往那片殷红天地走去。
无行僧人却突然双手对他合十道:“施主,江都城有大浩劫在即,你具慈悲威德,可否届时施以援手?至少在这水潭路径,以免饿鬼乘虚而上,加重人间灾祸!”
春阳背对着我们,脸上什么不到,但却沉默了一下缓缓道:“人间气数的薄恶皆来自人心,妖鬼顶多不过做个为虐的帮闲,你有这工夫怎不去游说那些权欲主导之人?”
“江都城将有什么大浩劫?”我抬头望向桃三娘,桃三娘笑吟吟地拉我的手,表面看似对我说话,但说法是对着他们:“朋儿,眼下大势确实要越发乱了,万室艰难,颗粒米都到价重如珍的地步,饿鬼道众生皆蠢蠢欲动,魑魅魍魉觊觎人世已久,迟早会肆混迹人间横行作乱的,许多钟鸣鼎食之家也难免个根株尽净的下场,徒呼奈何吧……所以方才和尚见春阳出手救你,知他与旁的饿鬼不同,才会向他求助,不过尽人事。”
“春阳救我?”我惊疑不定地看看春阳,又看看僧人。
“施主此话有理,贫僧只是不希望或可减少生灵相伐之苦,于愿足矣。”他正说着着话,我们头顶上方黑暗的虚空之中,间隔很远之处有一阵“轰隆隆”震荡响声传来,春阳顿时警惕地望上去,后退一步大声道:“叫你们快走,那些饿鬼怕是去报给大阎魔来了!”
再不由我们再分说,他周身一团风浪席卷开来,衣裾迎风展开,如一只大鸟展翅般升起至半空,随后猛地朝我们一个俯冲,宽袖下现出黑甲长大的鬼爪一把抓住了僧人的肩膀,带到了半空,我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脚底一空,便也与桃三娘一道随春阳其后凌空而去。
迎面而来的劲风呼啸,前方黢黑深邃看不到头,我吓得双手紧紧捂住耳朵闭上眼,但那透骨寒凉的风冲撞进鼻孔里顶得人透不过气,加之全身冻得像跌进冰窖,我差点觉得就要憋死了,可猛然间耳边“咕噜噜”一串水声,我又回到方才跌落的水潭之中,头顶上隐约有光,我顾不得更多下意识地就手脚并用往上游去,在胸口最后一口气快没有的时候,终于把头“哗”地伸出水面。
“月儿!月儿快抓住这绳子!”岸上传来玉叶和桃三娘熟悉的声音。
我大呼好几口气,用手抹去脸上的水,但天雨依然倾盆,我眯着眼伸手几番乱抓也碰不到绳子,幸好同时从水中出来的僧人率先抓住绳子然后再抓住我的手,好歹先拉我靠岸边,然后拽了上去。
我上岸以后全身软得跟棉花一样站立不得,几个拽住绳子的男子也是狼狈不堪的样子,还有几个载着遮雨斗笠的皂隶在那里指点吆喝,先前推我下去的人此时也倒在一边地上不省人事的模样。
这里刚发生了什么……我仍犹在梦里一般,桃三娘和玉叶二人搀我坐在地上,玉叶急道:“月儿你哪里受伤?怎么那么不小心掉下去的?真是把我们吓得不轻!小琥刚才都想下水去救你了,还是三娘劝住,现在他去找马夫来帮忙……”
哦?三娘原来一直在岸上啊!我怎么觉得下水再上来已经过了好久似的?怎么这才一小会儿的事么?我心里这么想到,嘴动了动想说话,却不由得剧烈咳嗽起来,喉咙里翻腾一时吐出好些酸水。
旁边那几个男子围着僧人在询问,僧人无可奈何地说出找不到落水妇人,请家人节哀的话,那几个皂隶听完便大声喝道:“即如此,你们几个就随我等回衙门吧!”
那些人立刻嚷嚷要皂隶先去李家锁李成,皂隶不允:“你们几个虽是这死主亲戚,李家若真是逼人致死,那他也脱不得定罪收监的下场,但按照事情前后,你等偷公粮私贩在先,乃是罪大于斯,再不许拖延时候,省得我等用武力拿你。”
那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还是不服气:“公粮私贩,我等也至多是个从犯,首头的可是那严家大爷,你等期软怕硬,怎不去拿他?”
他嚷嚷这话时,恰好严家二少爷指领着车夫赶车过来,听见这话顿时变了颜色,跑过去那人面前:“你刚说什么?”
那人正跟皂隶说话,冷不丁见他跑到面前,有几分诧异:“我就说我等公粮私贩是那严家大少主使,如何?”
“严家?哪个严家?”二少爷紧着追问,玉叶连忙过去拉他。
“还有哪个严家?当然是倚水街那个严家啊!”
二少爷登时脸都青了,皂隶不管他,催促着那几个人把躺在地上那个一起抬着就走了,玉叶安慰道:“也许是那人想脱罪胡说的,咱先回家,你看你这一身都湿透了,先回家是要紧。”
趁玉叶走开,桃三娘低声对我说道:“月儿,方才在下面听到的话必要三缄其口,千万别学漏给任何人知道。月儿,过去我说过的话你都记着?造化是由人自己的行事前后论结果,无缘不聚,无聚不散;往后无论严家如何,江都如何,三娘只嘱咐你一句,好生看待自己。”桃三娘从未说过这样的话,我心头涌上很不祥的感觉:“三娘,严家出什么大事了?李家也有相干么?接下来会怎样?”
桃三娘笑着摇摇头,玉叶劝好了二少爷上车,又过来扶我,桃三娘打着伞一路给我遮雨直到送上车去才罢。我恋恋不舍地望着她,车子慢慢向前走去,我掀开车帘子,雨已略小了,豆大的雨粒儿化作细细蒙蒙的雨烟,她站在奈何桥畔,微微笑着朝我点点头。
天开始黑下去,我的心里却比初次离家进严府时难过更甚,奈何?奈何……
《饕餮娘子》 第九部分
九回肠
我和二少爷听了这菜名面面相觑,
心里只觉得一阵说不出的五味杂陈,
连日来一系列遭逢巨变,磨难惊吓,
已经把人的气力心智都耗尽了,
全是万般说不出、道不尽的千折百回,
思忖着“九回肠”这三个字,反倒正切心头。
酉末,雨止,已是掌灯时分。
严家大门前停了几匹马,有两个佩刀的官差在门首长凳坐着等候,门房小厮正赔着笑脸出来给他们递茶。
门房的过来给二少爷搭把手下车,二少爷就急着问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小厮怕差人听见,便神情闪烁支吾的不好说。二少爷就要往里赶,玉叶一边搀我下来一边喊住他:“小琥,你好歹先回屋里换身衣裳,现在这副狼狈样子不好让老爷看见。”
二少爷只得作罢,我们仨进了家门,从侧边的小廊转进里屋的院子,却碰到唐妈一人倚在那栏杆朝院子里张望,她乍一看到我们就好像看到鬼似的:“哎哟,少爷您这是打哪儿来?也不打个灯,倒唬得人一跳。”
“我倒是问你,门口那两个官差怎么回事?”二少爷拦住她。
“咳,我也不知啊,半个时辰前衙门里的师父带着那几个人来找大爷,正巧老爷和大爷在房里说话,他们不等通报就直闯了过去,老爷不知听了什么,急得一气儿晕过去了,刚还张罗着吃金箔镇心丸呢!现在他们几个还在老爷书房里说话,没闹什么动静了。”唐妈说完就火烧屁股地跑了。
二少爷回到屋里,玉叶让我躺着休息一下,她来伺候他换了身衣服,又把脸洗了洗,头发梳理整齐,二少爷就自己直奔老爷那边去了,玉叶看天时已晚:“你先好生养养神,我过去大少奶奶那边,出来这大半日也没事先跟师父说好,得请少奶奶差人送我回去。”
我一径向她道谢,勉强送她出了门,才扶着门回到屋里坐下,可身上骨头一节节都生疼,坐也不是、躺也不是。恰好看见我的乌龟正在从门槛上艰难地往里翻爬过来,我忍不住道:“还装着什么乌龟模样!现在又没别人。”、
乌龟一时没扒住从门槛上滚了下来,龟壳儿翻了过去,四脚朝天地倒在地上,我咬牙根道:“该!”
乌龟伸长脖子看看我,眼皮子眨巴眨巴,就慢吞吞地转回身来,在我面前化为人形。我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小武从乌龟变成人,看得不禁呆了,他站起身,没好气地甩甩头:“你今天到哪儿去了?”
“我?我去……”话到嘴边我语寒了,白天的事还真不是一句话就说得清楚的。
小武走到我面前,在我身上嗅了嗅:“快去洗!快去洗!打远远儿的就闻到你身上这股子味道,有生姜、艾草,最好放到水里一块烧开了泡一时辰再出来!”
我不忿道:“我身上有什么味道?”
小武一手指着我的鼻子:“你是不是到那水里去了?哼!恶心不恶心呀?你没事往那里跳做什么?”
“哎?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奇怪道。
“我是怎么知道?五十多年前我曾被人放生到那水里,几番差点被饿鬼囫囵吞掉。”小武皱着眉头捏起鼻子:“你倒是快去洗呀!那水潭积的都是饿鬼的阴寒气,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