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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玉夫人,夫妻一场怎能说散就散?不如回去求求少爷,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多少有些转圜的余地。」这一走就真的难回头了,几个妇道人家如何养活自己。
胭脂只看到大大小小的家私被搬上车,虽然价值不菲也是死物,卖了换些银两只够撑上三、五年,往后的生活肯定成了问题,却没瞧见自家主子坐的舒适座椅下有个紫檀刻花的珠宝盒,里面装满好几排金元宝和银票,以及地契、房契之类的一叠纸。
此下堂妇不但不是外面人所以为的穷途潦倒、两袖清风的被赶出府,反倒是狠捞了一大票,犹如过境蝗虫一般,该拿的、该要的,一样也没少捞,荷包装得都快满出来了。
请将不如激将,在社会上打拼过的都会女郎可比养在深闺中的少妇精明多了,尤其安玺玉是会计出身的,关于金钱方面的事,她算盘打得比谁都精,多少银两入袋她算得一清二楚,半点便宜也不让人占。
心里想着那满是钱财的盒子,她抬起眸嫣然一笑。
「如果你不想跟着我吃苦大可下车,我绝对不会勉强你,有缘才会在一起,若是强求定是苦海一片,胭脂,你不用担心,回头我写封信让你带回商府,他们会收留你的。」
一听到主子口中的好意,胭脂慌忙地磕头。
「夫人别赶我,奴婢是伺候夫人的,夫人到哪里奴婢就到哪里,只要有一口饭吃,饿不死奴婢就好,奴婢到哪里都跟着您。」
您?有必要这么慎重吗?「快起来,快起来,别跪我,会折寿的。还有,别再奴婢奴婢的自称,我听得刺耳,改称名字吧。」
安玺玉干笑地挪移身子,她还没死,犯不着三叩首,这年代的尊卑制度教人有点吃不消,人命如草芥卑贱。
「奴婢……呃,胭脂……夫人不赶胭脂了吧?」她问得小心翼翼,唯恐得罪喜怒无常的主子。
她挥挥玉手,表示不在意。
「你想留就留,反正不缺一双筷子,我应该还养得起你。不过你要想清楚了,趁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以后的路对我来说可不好走,跟着我是要吃苦的,没好日子可过。」
人都有选择的机会,她把话说白了,免得日后有人怨她,自个儿做的决定就怨不了人。
胭脂的迟疑并不明显,略微顿了一下便回答。
「奴……胭脂是下人,不怕吃苦。」
她哪有退路可言,回商府只会受人奚落,伺候过少夫人还能有好去处吗?谁晓得新夫人能不能容她,要她从一等大丫鬟沦为打扫、洗衣的下等丫鬟她哪肯,回去只是处处受上头的婆娘欺压。
跟着夫人是唯一出路,至少她不会打骂下人,也有需要依靠她的地方,日子再难过也好过看人嘴脸,只要她多用点心,相信夫人不至于亏待她。
「嗯!既然决心跟在我身边,就别再提和商府有关的一切事物,我不爱听。」
那是个折人双翼的华丽鸟笼,她终于挣脱了。
「是的,夫人。」胭脂顺服地垂下头,态度恭敬。
安玺玉掀开车窗帘子,望了望沿途景致。
「徐嬷嬷、桃红,你们也牢记在心,咱们与商府断得干干净净了,谁也别多事,以为我与那厮藕断丝连。」
低调,一定要低调,她绝对不跟大户人家有任何牵扯,什么宫斗、妻妾争宠、武林纷争她完全不拿手,铁定要避得远远的,半点腥都不沾。
平安就是福,掖着一大笔钱的她之下开心地过着梦寐以求的「退休生活」,买一个大农庄,有小溪流过,种几亩田,养鸡养鸭莳花弄草,农忙时晒稻谷,闲时坐在摇椅上看日落余晖,人生已无所求。
她想做的是与世无争的农妇,等过个几年安定了,想要个孩子,再招个老实的赘夫,有钱,什么事都好办。
「知道了,小姐。」桃红笑得眼睛都眯起眼了,一点也不担心离开后的生活,她只高兴自家小姐不用再受姑爷冷落,她们有手有脚可以养活自己。
「老奴晓得了,小姐要保重身子,别再为冷心冷肺的人伤心。」语气沧桑的老妇面露不舍,心疼打小带到大的小主子。
安玺玉笑了笑,一手搭在徐嬷嬷苍老生斑的手背上。
「跟胭脂一样喊我玉夫人,我嫁过人,也和离了,是个盘髻的妇人,未免以后衍生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改口,毕竟我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了。」
真实的她都二十五岁了,谈过几次雷声大、雨点小的小恋爱,牵牵小手,搂搂抱抱是不可避免的,还有几次差点擦枪走火的深吻,只是每到重要关头她都会理智地冷静下来,推开猴急的男人。
不是她存心保有那象征贞操的薄膜,非等到新婚夜才肯破身,而是她深知世俗对女人的不公平,再保险的避孕也不可能那个万无一失,万一不小心有了,她到底要嫁还是不嫁、对方肯不肯娶她、婆媳问题、孩子的教育问题,等等问题接踵而来,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招架。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大概不够爱他们吧!只是单纯地喜欢,还不足以令她有踏入婚姻殿堂的冲动,她忙着赚退休金,没法抽空培养感情。
「小……玉夫人,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回安府吗?」那是小姐的娘家,总还有个去处。
一行人心里头都是这么想的,包括押车的车夫和商府护送车队的家丁,他们一致认为除了安家外她还能去哪儿,所行的路线也是直向安府。
西映城已远远落于车队后方,一出城门不久便渐成一小黑点,慢慢消失在尘土飞扬的远方。
一路行驶的官道林木葱郁,时节入春刚过插秧季节,一畦畦水田青绿生翠,小小的秧苗不及三寸高,犹可见绿苗间的水波荡漾,映着碧蓝晴空。
几只跌跌撞撞的小水鸭啄着四边的虫子田螺,拍着小黄翅膀呱呱地叫得粗嗄,你追我逐的玩得正起劲。
「不。」
「不?」什么意思,难道小姐连家也不回了?
「桃红,你跟领头的车夫说一声,到了前头岔路时走右边那条路,咱们不往东华城。」她和安玉儿娘家的人不熟,一碰面不全露陷?
失忆虽是很好用的籍口,可是在一大家子当中,她哪能不露马脚,那些全是安玉儿最熟悉的亲人,也是最熟知她一举一动的人,稍有疏忽就穿帮了。
而她一向不是很勤快的人,三、五个小时扮乖讨巧还行,若是一整天下来,甚至是十天半个月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还真做不了另一个人,不用三天,便让人看出不对劲。
目前还算平静是因为她装得很辛苦,不该说的话绝对不说,严守穿越守则,努力仿效别人口中安玉儿的言行和性情,尽量消除身边人的疑心。
其实她只要瞒过徐嬷嬷和桃红即可,毕竟她俩和她相处最久,是由安府陪嫁过来的自己人,虽然有时她们看她的眼神有点纳闷,但是她只要一抚额喊疼,两人便再无疑惑,以为她撞伤了脑子才会忘了一些事,个性也小有所变,因此更加关怀备至的照顾她,不希望她想起更多锥心蚀骨的伤心事。
对她们而言人活着就好,别无所求。
「小……夫人想去什么地方,往右走是一片农田,没什么人家、人烟稀少,地处偏僻,想做什么都不方便。」徐嬷嬷一脸困惑的问。
安玺玉笑着取出一张写上「安玉儿」名字的纸张。
「奶奶给我的嫁妆清单上有一处庄园,我想去瞧瞧,若是还不算败坏就住下。」
「什么,夫人不回安府了吗?」一座破农庄哪有大宅子舒适,服侍的人也少。
回?她苦笑。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怎好回娘家给爹娘添堵,何况哥哥们各自成家立业了,孩子们都小,我这和离的下堂妇就别回去添乱了,有个安稳屋子遮风避雨便很好了。」
「夫人,你委屈了。」她拉起袖子轻拭眼角,舍不得一手奶大的小姐遭受不平对待。
「不委屈、不委屈,是我任性,拖累你们……」忽地,车子颠了一下,不知辗过何物车身微偏,拉车的车夫吆喝一声停下马车。她扬声询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皮肤黝黑的车夫咧开一口黄板牙。
「夫人,前方半里处有一马横倒路中央,看样子是受伤了,倒地不起,马旁边有两个人,一个人好像腿断了,另一个人在医治他。」
喝!视力真好,她看向车外,顶多看到模糊的影像而已。安玺玉相当佩服古人的好眼力。
「下去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她也不想多管闲事,能少一事绝不多一事,是非往往在多管闲事下产生,在她自顾不暇的当头,这种救急解围的突发状况少碰为妙。
只是马挡在路中间,至少要移开马车才能通行,若是只搬马而不顾马主人未免太不近人情,毕竟她还要在这儿待上不知多久,「敦亲睦邻」是必要的,日后彼此好照应。
「好的,夫人。」
车夫块头很大,可是手脚俐落,一跃便下了车,直直地朝前头走去。
一会儿他又走回来,憨实地立于车门外。
「夫人,马儿被蛇咬了,一时片刻好不了,骑马的小厮因马儿受惊狂奔这才跌下马摔着了腿,那位玄衣男子姓巫,是个大夫,他托我向夫人讨个方便,看能不能让小厮上马车,载他们主仆一程。」
「载他们一程……」安玺玉有些犹豫,她最不想沾染的就是麻烦,偏偏还让她碰个正着。
暗叹了一口气,她把珠宝盒用脚踢到更里面,眼神流露出一丝戒备。
「还好商少爷准备的马车够宽敞,让他们上来吧!远亲不如近邻……」她认了,谁教她不够狠心,无法置之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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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劳夫人,在下唐突了。」
大红锦缎垂着流苏的帘子一掀起,先飘进车内的是一股好闻的药香味,温温润润,不点半丝尘土味,宛如流泉溅在青石上,给人清凉淡雅的感受。
再听见那恍若玉玦在风中轻轻撞击的清嗓,拂面而来的春风漾着桃香,不见其人已有三分醺然。
一张号俊雅的清润面庞映入眼帘,瞬间有如白花盛开,人如其声高洁清逸,面赛美玉透着一丝雅色,翩然出尘。
猛然一瞧,安玺玉有些怔住,差点因美色而失神,她轻咳了两声让位,让扶着单脚跳小厮的两人上车,坐在靠车门的角落。
她必须说她有个不错的「前夫」,出手还算阔绰,她现在搭的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