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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依稀共采薇-第1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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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妃笑道:“正是呢,别的姐妹到底还是缺了些历练,从‘珍、宝’二位妹妹中择选出昭仪来最合适不过。”
太后和缓微笑:“哀家的意思,珍淑媛收放自如,该温敦的时候绝不泼辣,该果决的时候绝不怯懦,哀家倒是喜欢的很。宝婕妤性子恬静,凡事明哲保身,若为昭仪,并不能帮到皇后三妃什么。况且她到底年轻了些,未免失于浮躁孟浪,哀家不是很看得来女子柔弱清高的样子……”
我遥遥瞥见萧琮脸色一僵,自己脸上也觉得有些挂不住,奈何不能发作,忍了忍道:“太后圣明,嫔妾资质浅薄,自知不能与珍淑媛媲美……”
“如何不能?”萧琮离座道,他长身玉立,眉眼间俱是朗朗清辉:“你谦恭忍让,既不邀宠媚上,更不欺凌弱小;你聪颖决断,几句话替朕解开乱麻迷雾,让朕平息了天王案;你替朕生儿育女,替朕在太皇太后面前尽孝,便连玉真满月,你都替朕着想!”
他说话间已然到了我的身侧,一手扶我起来,对太后道:“母后,宝婕妤曾说过,要将玉真的满月所得赏赐全数捐为军饷,若儿臣答应,她一应将公主满月筵席都要折为银钱!这样的女子,不计较得失,心怀朕的天下黎民,难道还当不起‘昭其仪,以示尊之’的名号吗?”
我不意他在众人面前如此维护,一时竟反应不过来。太后沉了脸道:“如此牝鸡司晨,更加不可以擢位加封了!”
萧琮见她胡搅蛮缠,沉痛道:“母后!”
皇后见势头不对,起身打圆场道:“两位妹妹各有千秋,都是皇上身边的如花美眷。若是皇上喜欢,封两位妹妹同为昭仪便是了。”
太后“啪”一声将银筷拍到案上:“胡说!依你这样,皇上若喜欢,同封两位皇后也可以了?”
宴饮之乐戛然而止,众人噤若寒蝉。
昭仪不过是妃嫔之位,人数多少,完全取决于皇帝的喜好,西汉时汉元帝曾将冯婕妤与傅婕妤同封为昭仪。而皇后则不同,自古以来母仪天下者只得一人,这是人人都知道的浅显道理。太后如此说,明是故意刁难了。
薛凌云微抬了头瞥一眼太后,也不争辩,仍柔声道:“儿臣不会说话,都是儿臣不好,母后何必如此气恼?今日是您两位孙儿满月,母后应该高兴才是。”




第七十八章  莫辞劝盏酒
太后沉着一张脸,无人敢劝,唯有刘娉分花拂柳上前,抱着元伋勉强屈膝福道:“太后息怒,皇上息怒,嫔妾知足常乐,此生得以为皇上洒帚奉栉,已是嫔妾祖辈意想不到的福气,嫔妾万万不敢与宝婕妤娘娘争夺昭仪之位。还望太后与皇上保重圣躬,千万不要因为嫔妾失了和气。”
她泫然欲泣,说的万分恳切,元伋忽然又大声哭闹起来,不仅太后不忍,便连萧琮也有动容之意。
太后抱过元伋,叹息道:“不过一个昭仪的位份罢了,她为你生了儿子,子嗣乃国之根本啊,难道还不值么……”
皇后见她神色松动,赔笑着上前拍哄元伋并温言劝解。
我注目刘娉,她生育之后略微有些丰腴,倒越发衬得唇红齿白,肤色莹然如玉。此刻微勾了头,小鸟依人,楚楚可怜之姿比当日汪若琴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乐声再起,在我耳中却变了滋味,萧琮早松开了我的手,拥在太后身侧,与薛凌云、刘娉一起哄着元伋,恁的如一副合家欢图。
如今四下里都摘的干干净净,唯有我好似始作俑者一般愣愣杵在当下。没有人命我入座,也没有人敢拉我一把。
眼眶中有雾气若有似无的浮现,我拼命忍住。倏然,一只小手握住了我冰凉的手指,是福康。
“宝母妃,宝母妃……”
福康稚气的声音低低响起,我略偏了头,触到宁妃静谧的眼神。福康拉了我入座,宁妃偏身道:“皇上向来粗心,约是见着元伋啼哭便忘了妹妹还站着,你不该计较这许多,自己入席便是了。”
我强笑称是,宁妃又劝慰道:“婕妤虽然低于昭仪,但皇上宠爱胜于常人,也不必与她去争那昭仪虚位。妹妹听本宫一句劝,皇上始终是拗不过太后的,妹妹谨记修身养性才好。”
我低声道:“嫔妾知道,娘娘费心了。”
我捡了最小的冻石蕉杯,热热的饮了一杯梅花酒。萧琮约是记起我来,眼神在殿内梭巡,我望定他,举了杯盈盈做遥遥相贺之态,他面上泛起喜色,许是见我若无其事,便以为我真的大而化之。
福康拉了我的衣襟,郁郁道:“宝母妃,皇祖母对弟弟真好。”
我揽了她入怀:“弟弟太小,因此你皇祖母和皇父都疼他,福康小时候也是这样的。”
福康推开我道:“宝母妃哄我呢,妹妹也小,怎的不见皇祖母疼她?”
玉真在乳娘怀里睡得香甜,额发乌黑绢绢,那样可爱见怜。
乐声回旋中,陶才人袅娜而出,衣衫轻薄,一圈细而华美的纯金链系在腰间,进退之间金链上挂着的配饰相撞发出悦耳的金玉之声,引人注目,越发显出杨柳细腰不盈一握。
她跳的乃是一曲《凌波舞》,身姿柔软端庄,于舞动间翩然欲飞。
一时舞罢,陶才人上前屈膝,皇后笑道:“陶才人舞姿超群,果然阖宫无人匹敌。”
太后素日并未留意过低等妃嫔,此时见皇后说起,也注目一阵,问道:“怎么不是舞姬么……她姓陶?可是御史大夫陶谦的什么人?”
裕妃掩口道:“不过是有福同姓罢了,她原先是掖庭的宫人。”
陶才人蓦然脸上一红,我知道太后素来最不喜欢的就是萧琮封赏地位低微的女子,浣娘如是,云意如是,裕妃抖出陶才人的老底来,只怕今日陶才人使尽浑身解数也未免能讨到好。
皇后笑道:“陶才人虽然出身低微,但很是聪慧,又谦恭自守,儿臣看着还好。”
太后闻言“哦”了一声,又看了几眼躬身瑟缩的陶映柔,破天荒道:“难得是纤柔又不妖媚,可怜见的,赏一斛东珠吧。”
她从来不曾封赏位份低的妃嫔,陶才人一时竟怔住,和妃宁婉道:“这可是天大的恩典了,陶才人,你还不磕头谢恩?”
陶映柔这才悟过来,伏地叩首不已。
刘娉笑道:“太后今日好兴致,不如嫔妾也讨个彩头,为皇上太后鼓瑟一曲?”
萧琮正饮着新晋的葡萄酒,此时笑道:“一个人鼓瑟有什么意思?还要搭配些别的才好。”
他微一眨眼,道:“宝婕妤弹的一手好箜篌,不知道古琴如何?”
我见他问,起身福道:“嫔妾不才,些微会一点皮毛。”
萧琮狡黠的笑:“会些皮毛也罢了,你们二人合奏一曲《高山流水》如何?”
我和刘娉不约而同对视一眼,脸上同时僵住,亏萧琮想得出来,我二人势如水火,他居然让我们琴瑟合奏《高山流水》知音会!
正尴尬的时候,朱槿扶着太皇太后颤巍巍进来,难得的是国师也跟在身侧。众人忙不迭跪拜福身见礼,太皇太后居中坐好,笑道:“哀家服药,来的晚了,并非不挂念两个曾孙,皇上和太后别放在心上。”
太后诚惶诚恐道:“儿臣不敢。”
萧琮笑道:“皇祖母嘴上这么说,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约莫是担心朕向您要贺礼狮子大开口,因此才这么晚到,也未可知。”
太皇太后乐不可支:“呸,亏你还是皇帝,跟哀家要东西,也不怕臊!”
众人皆自赔笑,太皇太后见我和刘娉仍站着,奇道:“哀家进殿就听见你们在说鼓瑟弹琴,热热闹闹的,怎么哀家来了反倒不提了?”
国师虽四十上下,却容颜温敦俊秀,看不出风霜痕迹,此时专注于我和刘娉道:“如此说来,能听见二位娘娘仙乐,臣有福气了。”
早有乐师搬了琴瑟上来,我已无从推辞,只得按捺下心中的厌恶,温声道:“既然皇上有此雅兴,嫔妾遵旨便是。只怕学艺不精,让大家笑话。”
刘娉瞥我一眼,眼神凌厉。她早早调好瑟调,开始了前奏。
我虽然很久没有弹奏过古琴,偏偏平日练习的正是《高山流水》,此时倒也不慌张。端正坐下,摆正古琴,双手熟稔一挥,圆润古朴的音色便从指下滑出,随着琴瑟的合拍,曲中有了三分真切的感慕,像是俞伯牙真的遇见了钟子期,高山流水,惺惺相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隐隐觉得,随着琴声深远,太后的脸色越发苍白难看。
悠悠曲终,帝妃尽兴。人人觥筹交错,笑语欢歌。
“当真想不到,你我会有今日。”刘娉趁着周围笑语喧哗,低声道。
我不看她,回道:“今日不过合奏一曲,有何稀奇?你我俱为妃嫔,为妻为母,没有什么是料想不到的。”
刘娉嘴角上扬道:“你可知昭仪已是我的囊中物?”
我睨她:“与我何干?”
刘娉作势为我整理衣带,十指撩动若葱:“妹妹就是这样恬淡,呵呵,我为昭仪之日,必定好好照拂妹妹。”
此女何等嚣张!
我为之气结,她还真是一旦得势便猖狂无匹,仗着太后宠爱元伋,狐假虎威如斯,当真不把我放在眼里,一并连我背后的萧琮也不顾忌了?
太皇太后喂福康吃奶油酥,扫视我与刘娉道:“你二人倒还谈得来——哀家令皇上挪了地界儿给两个曾孙办满月,你们为娘的不会恼吧?”
刘娉抢先道:“嫔妾怎么敢?元伋是皇子,祖宗保佑着他福大命大,不拘在哪里都是一样。只是永定公主满月与元伋一起操办,嫔妾着实过意不去,宝婕妤别计较才好……”
她字字句句“皇子”“公主”,不过是在我面前炫耀自己生的是男丁罢了,又说什么过意不去,也不外乎想多刺激刺激我,让两位太后并帝后以为我心存怨言又眼热她。
我瞥见国师淡淡的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只收敛心神,扮出最诚恳的笑意道:“嫔妾有什么好计较的?民间说弄璋是喜,弄瓦也是喜,都是皇族的血肉,嫔妾能蒙祖宗庇佑生得永定,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况且两个孩儿满月一起过,既不没节俭之风,又喜上加喜,嫔妾高兴还来不及呢!”我睨一眼刘娉,一字一句道:“元倬是皇上与皇后嫡子,他都没有在承天门设过满月宴,其他人又如何受得起?”
果然,刘娉脸色顿时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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