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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苦笑一声:“我明白了。那么,如果你不是郡主,而我也不是总兵府上的公子,你说有没有可能,成全一段缘分?”
“世上没有如果。”蒋阮微微一笑。
辜易倒退两步,面上是毫不掩饰的伤心:“没有如果。”他摇摇头,似乎一瞬间长大了一般,眼中难以割舍的牵扯让人跟着心中一揪,他转头就走,走了两步却又顿住,道:“我也只问一句话,蒋小姐的心意,可有曾为在下停留一刻。”
“没有。”蒋阮微笑着答道。
辜易的身子晃了两晃,顿了一顿,才大踏步的走开。
眼看着辜易的背影消失,蒋阮才垂下双眸,转身要回公主殿。方回过身,便看见桂花树下,一袭黑衣冷清逼人,青年静静的看着她,也不知在此地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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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心结
蒋阮微微一怔,走到萧韶身边:“你怎么来了?”
“若身份相当,你果真答应嫁给他?”萧韶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是。”蒋阮道:“若能得以庇护,又能有所图谋,嫁入辜家有何不可?只是辜家如今自身难保,并非上上之策。”
萧韶垂眸看着她,目光中有某种情绪一闪而过:“若有相称的人家,你便嫁了?”
“为何不嫁?”蒋阮反问。
萧韶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就在以为蒋阮以为他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的时候,他开口道:“那你看我如何?”
蒋阮一愣。
萧韶道:“锦英王府直属陛下,无立派之忧。势力足以护你周全,上无公婆,下无刁奴,你进王府,天生主人,无人敢欺,唯你而尊,这人家,可算称心?”
他言语认真,黑衣冷清清如秋日锦英王府门口的一尊黑金麒麟瑞兽,双眸深邃若星辰,看人的时候星光璀璨,仿若银河九天,教人溺毙在广阔无垠的浩瀚星空中。这样的青年,问:“可算称心?”
大锦朝无数女儿家的春闺梦里人,在此刻以一种认真的姿态这般问,如何不令人失神。
蒋阮沉默片刻,道:“你想娶我,为何?”
“宫中情势你心中清楚,”萧韶淡道:“入住锦英王府,必然能护你周全。”
“我不要人护我周全,”蒋阮打断他的话:“迎我入府,也不过是徒招祸患。”
萧韶默了默,问:“你求的是什么?”
“求的是什么?”蒋阮低低重复,突然昂起头来一笑,那笑容媚艳,含着可刻入骨髓的讽刺。分明是一身深黛色的深衣,却若仿佛从火海中踏步而出,浑身上下都是要同归于尽的烈焰。
她一字一句道:“我要曾经欠我命债的人捧着心肝到我面前,要看不起我的人永远只能仰视我。要重紫王爵看到我也会发抖,要将这锦绣河山,都踩在脚下!”
萧韶深深看着面前的少女,这似乎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毫不掩饰全身的恨意和戾气,他一直都知道蒋阮心中有个秘密,如今才知道这秘密却不是想象中的那样简单。这样的话语,每一句似一句重锤,掷地有声。是怎样的际遇,才能让她说出这般大逆不道,却又理所当然的话语。
“现在你明白了,我是祸国妖女,我在哪里,便会为哪里招来祸患。”
“你是祸国妖女,我是乱臣贼子。”他袍如黑夜,眸若寒星,薄唇吐出的字句却带着热度,几乎要将人灼伤:“正好天生一对。”
蒋阮愣愣的看着他不语。
“你想要报复,想要杀尽负你之人。若这些能让你快乐,我大可助你。可你不快乐。”萧韶的话语悠悠顺着风飘散,传到蒋阮耳中却是令她心中一痛。
她不快乐,杀人如何能快乐。沉迷于复仇中总有一日会失去自我,被仇恨蒙蔽的心终有一日会让她成为一具复仇的机器。她抬起头来看着萧韶。青年言语锋芒毕露,目光锐利如刀,一阵见血的说出她心底最软弱的那一部分。
眼前突然划过上一世金銮殿上,她从九重台阶上跌落,蒋权冷漠的眼神传来,宣离一字一句的宣布她是祸国妖女的那刻。心中骤然生痛。
地狱没有回头路,黄泉也没有。若是此生这条命是上苍垂帘,给予她复仇的机会,即便是最后要燃尽自我,她也在所不惜。只是……。偏偏又在此生遇见他。
她慢慢垂下眸,唇角缓缓溢出一个苦笑:“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了。萧韶,我陷入了一个噩梦。”
那脆弱的表情转瞬即逝,她的声音温温淡淡,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和挣扎:“可我醒不过来。”
……。
赵瑾将密函重新放回原处,不动声色的出了门,恰好遇见练武回来的大哥。
赵谦看着自己的妹妹,奇道:“小妹,你怎么从爹书房里出来,爹不是没回来么?”
“我、我的帕子找不到了,去书房里看看是不是昨日给爹送点心的时候丢了。”赵瑾有点结巴道。
“哦。”赵谦不疑有他,只好笑道:“你也是个女儿家,别整日冒冒失失丢三落四的,这样下去怎么能找个好婆家。”
“大哥,”赵瑾不耐烦的挠了挠耳朵,突然想到什么,凑近赵谦道:“大哥,你和二哥还有爹是不是要打仗了?”
赵谦面色一变,语气重了起来:“你这是打哪听说的!”
“凶什么?”赵瑾撇了撇嘴,状若无意道:“边关不是告急了么?天晋国战事如此紧张,陛下定会派兵增援。将军府那边要避嫌,吴将军和关将军又不对盘,咱们府上既是武将,自是跑不了的。”
“放肆,圣上心意岂是你能随意揣度的?”赵谦板着脸训斥道:“这些事情千万莫要在外头说,否则给府里招来麻烦,有你好看的!”
“大哥——”赵瑾毫不惧怕,挽着赵谦的胳膊讨好道:“我又不会告诉别人,而且你也不是外人。这可不是什么揣度圣意,而是关心国家大事。你就告诉我嘛,是不是啊?你们若是去打仗,府里岂不是又剩我一个人,没劲儿。”
赵瑾在家中是小妹,几个兄长也极为宠爱她。她这般说话,自是没有将方才赵谦的警告听在耳里。赵谦也是无奈,不过对自己这个小妹是真心疼爱。再说赵瑾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就算这般说了也不会放在心上。禁不住赵瑾不依不饶的性子,赵谦最后还是松口道:“你就知道玩儿,多大的人了,等娘给你找好的亲事订下来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儿,看你还敢这般无法无天。这次可是去边关增援,天晋**狡猾无比,此去凶险的很。父亲怕是隔几日就要出发了。”他看了一眼赵瑾,关切道:“自己在府上,可别惹什么麻烦。”
“知道了。”赵瑾转了转眼珠,试探的问道:“那前方现在是个什么模样,蒋副将果真如外头传言的那般被俘虏了么?这次战败全是因他而起么?”
“怕是**不离十吧,皇上……。”赵谦突然意识到什么,瞧见赵瑾关心的眼神,倏尔住嘴,话锋一转道:“你怎么对此事如此关心?”
“这可是关系到我们家的事情,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赵瑾侃侃而谈:“自是要了解的一清二楚。”
赵谦好笑:“这上战场的可不是你,你知道这么多做什么。”不等赵瑾再开口,便道:“再说这都是机密,不能与你说的。”拍了拍赵瑾的肩膀:“乖,回去跟着嬷嬷多学学刺绣,昨儿个娘还说你绣的鸳鸯像鸭子,以后如何能拿得出手。且把你的野性子收一收。我还有些事情,便不陪你说话了。”
说罢也不等赵瑾再问,自个儿先走了。赵瑾看着赵谦的背影有些着恼,只得自己回院子,一路上都听见下人们在谈论边关告急的事情,无一不是猜疑那位原本扶摇直上,前程万里的战神如今一朝落败,怕是最好也不过一个马革裹尸的结局的事情,心中便一阵发堵。
待回了自己的屋子,将丫鬟全部打发出去。赵瑾坐在桌前,随手拿过一本兵书摊在桌上,却没有心思去看,满脑子都是方才在父亲书房中看到的那封密函。
边关告急,出征在即,原先的战神一朝落败万人唾弃,只说是叛国之人。赵瑾却想到当初在宫宴上见过的英武儒将。承人救命恩情,还没来得及报答,恩人身陷囹圄,俗话说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况且武将家的女儿更是要重恩情,不可畏首胆怯。再说留在府里,指不定自家娘亲又会整日忙着给自己物色什么亲事。
赵瑾摸着面前的兵书,心中暗暗下了一个决定。她不知道这个决定将会给她的人生带来怎样的变故。这一刻的勇气却弥足珍贵,世上有得必有失,要想得到什么,必然失去什么。命运的巨轮轰然转动,赵瑾摊开一个布包,将桌上的兵书放了进去。
……
锦英王府,林管家手里的账册几乎要被他揉成一团,不住的往屋里张望。
“别看了。”锦四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主子眼下心情正是不好,你这样探头探脑,小心触霉头。”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林管家摇头道:“王爷正是年少气盛的时候,此番被女子拒绝,这是羞恼多于伤感,此刻一定是在想法子如何挽救回来。”
锦四顺着林管家的目光往里一望,实在没有从屋里那个冷淡沉静的人面上看出什么羞恼的表情,只得耸耸肩。
“说起来那个弘安郡主还真是有些本事,这年头居然还有女子能拒绝王爷的。”林管家说着说着面上就划过一丝不可置信:“可是不对啊,上一次在府里,少夫人分明还是很生猛的,怎地好事近在眼前又退缩了呢?莫非是在拿乔?恩,女子总是要人哄得,定是王爷不会哄人,将人家姑娘吓跑了。”
锦四无语,抬头看天,只当没有听见林管家絮絮叨叨的话。
只是林管家自是不可能轻易住嘴的,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林管家叹了口气道:“王爷什么都好,就是性子不好。当初老爷在世的时候,也跟如今的少爷一般,玉树临风潇洒不羁,风头倜傥天下无双。那时候老爷可是全大锦,不,那名声都传到别国去了,人人称道的美男子。老爷的性子可就比少爷活泼多了,尤其是女子上头,简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当初与夫人大婚的时候,多少女儿家因此要投湖自尽来着。”林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