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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烨瞧了一眼一脸若无其事但眉眼间隐露得意笑意的李准,嘴角绽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李准惊得脸色紧绷,慌忙摆手道:“吴大人千万不可乱说,咱家所做的这一切,其实都是王爷运筹谋划,咱家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钱玉衡和吴亮等官员全都一脸恍然大悟,呼啦全都跪倒在地,吴亮眼含热泪,惊喜激动的说道:“我等受了殿下天大的恩德,竟然不知晓,若非李总管说出,我等到今日还蒙在鼓里。殿下的救命大恩,臣无以为报,从今日起,臣这条命就是殿下的了,任由殿下驱使。”
“我等与吴大人同此心,从今日起此身此命惟殿下之命是从。”钱玉衡等官员感激涕零的齐声说道。
陈烨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都快快请起。”钱玉衡、吴亮等官员都抬袖擦着眼泪,抽泣了片刻,才慢慢站起身来。
陈烨瞧着钱玉衡、吴亮、卢朝安、曹华等府官眼珠泛红感激涕零的脸,微笑着,依次拍了拍他们的肩头,吴亮等官员瞬间也感受到了飘飘欲仙的幸福感,都受宠若惊的看着陈烨。
陈烨微笑道:“你们的心本王能够体会。本王心里也没有拿你们当外人。”
钱玉衡、吴亮等官员闻听此言,都激动的喜形于色,不少州县官员激动地身子都开始轻微颤抖起来。
陈烨叹了口气,沉声道:“这次本王回鹿野,所过诸位的府州县,都注意瞧了瞧地里的庄稼,形势很是不乐观啊本王担心,若是再不下雨,恐怕今年的收成,老百姓填不饱肚子,又会流民四起,会不会再生,真是不敢想啊。”钱玉衡、吴亮等官员激动的脸色都是一变,目露惊慌的看着陈烨。
陈烨恍然,笑着摆手:“本王只是有感而,随口说说,并不是对你们诸位守牧一方的官员有什么不满,更不是要干预地方政务。”钱玉衡等官员都嘿嘿尴尬的笑了。
陈烨笑道:“既然都是自己人,本王说话自然就随便了。”
钱玉衡谄笑道:“在臣心里,殿下就好比臣的父伯,臣就是您的子侄。作为子侄,殿下要打就打要骂就骂,哪有父伯对子侄客气的道理。”
陈烨笑道:“这个比喻恰当。好,那本王就不客气了。”各府州县官员闻言都兴奋开心的咧嘴笑了起来。
陈烨微笑道:“说心里话,本王很是忧虑,照此情形,若是再不下雨,今年的收成可就危已了。本王想请问诸位子侄,你们可有何良策?”
钱玉衡等府官互相瞧了瞧。钱玉衡犹豫着陪笑道:“殿下知晓,下官刚接任官洲知府。”
陈烨笑道:“钱大人过谦了,你不过才离开三四个月而已,短短几个月,官洲不太可能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吧。”
钱玉衡尴尬的笑道:“是臣口误了。回殿下,臣这次重新接任官洲知府,到任后,就即刻清查了官洲府库,今年赈灾,官仓已没有一粒粮食了。府库税银截至九月初,共有一万八千四百三十二两。这一万多两就是臣全部的家底。”
吴亮躬身道:“回殿下,臣治下的保定府和钱大人的官洲府情形差不多,官仓也是无米,府库的税银不足三万两。”
“臣治下的河间府也是如此,官仓无米,府库税银不足两万两。”
“这么说来,臣的彰德府最惨了,官仓无米不说,府库税银才八千多两。”
“臣,”陈烨摆手,阻止剩下的真定、顺德、广平的府官再叫穷下去,微笑问道:“钱大人、吴大人和其他几位府台大人你们这是?”
钱玉衡苦笑道:“殿下别误会,臣等只是将各自的实际情况说了一遍。老天不下雨,殿下您着急心忧,臣等更是心急如焚,日夜期盼苍天能降下甘霖,救救治下子民。可是老天爷他就是不理会这个茬。我等也是无计可奈。”
陈烨静静的瞧着钱玉衡等人一脸苦相,淡淡道:“那就眼睁睁的看着治下的子民遭难,北直隶饿殍遍野,乃至暴民再次肆虐?”
钱玉衡、吴亮等府官脸色一变,急忙翻身跪倒,呼啦,身后各州县官员也都急忙跪在了地上。
陈烨脸色一沉,转而微笑道:“这是干什么?不是说好了,只是自家人聊天吗?都起来。”
钱玉衡等府官互相瞧了瞧,吴亮苦笑道:“殿下,下官也知道,保定府真要是生了殿下所说,下官身为保定知府难辞其咎,到时锁拿诏狱,这颗脑袋恐怕是保不住的。可是下官也是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不瞒殿下,下官也曾动过念头上奏本请求内阁提前调拨一些赈灾粮米,可是,殿下,这灾情没有生,下官贸然上了奏本请求朝廷调拨赈灾粮米,恐怕不等灾情生,臣就会以冒赈的罪名,锁拿进京。”
钱玉衡点头,苦着脸道:“下官与吴大人一样,进退维艰,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过一天是一天,下官已认命,等着朝廷锁拿问罪了。”
陈烨微微一笑,淡淡道:“真要是因此锁拿你们问罪,北直隶各府州县岂不群龙无,那局面恐怕就要更乱了。有道是法不责众,诸位府台大人,本王说的是这个理吧。”
钱玉衡等人脸色一变,双眼闪烁着惊慌不安之色,都纷纷垂下头,不敢望向陈烨。
陈烨心里一阵冷笑,悠然地抬头望着天空,沉声道:“保定府三州十七县,清苑河、徐水、易水、唐河可说是州县都有河。河间府二州十六县,滹沱河、滱水、卫河、白河也是州县皆有河。真定府、顺德府、广平府等也都大同小异。就算有些河道因天旱干涸,还可以挖井,就比如鹿野镇就是这么做的。诸位守牧一方的府台大人,你们就没想过修渠引水,挖井打水,灌溉田里的庄稼吗?”
吴亮脸色又是一变,惶急的伏地道:“殿下,臣刚才已向您禀奏过,官仓告罄,府库仅有不足三万两税银,要想让县县修渠引水,挖井打水,殿下可知晓工程的浩大?就算臣有胆子动用府库税银,恐怕这区区不足三万两银子,慢说是修一县引水渠,就是光征集来的民夫的口粮恐怕都难维持。殿下,臣并非昏聩无作为的官员,眼睁睁瞧着治下子民受苦遭罪,而是臣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除非,”吴亮停住话语,偷眼瞧向陈烨。
陈烨淡淡的问道:“除非什么?”
吴亮大声道:“除非朝廷能调拨修渠挖井的银款。若是朝廷能助臣一臂之力,臣用项上人头担保,两个月,不,一个月我保定州县都能引渠水井水浇地,不会一棵稼禾。”
钱玉衡等府官也参差不齐道:“殿下,若朝廷能调拨修渠挖井银款,臣也愿用项上人头向您担保,一个月,最迟一个半月,臣治下州县,县县修渠引水,挖井打水,灌溉庄稼。”
陈烨嘴角绽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微眯着眼瞧着他们,想将本王的军,那就你们魔高一尺还是本王道高一丈眼神的余光瞟到站在一旁偷笑的李准,扭头乜了他一眼,微笑道:“本王觉得,远水解不了近渴,等着朝廷拨款,不如自救更为妥当。”
自救?钱玉衡吴亮等官员脸色大变,全都面露土色,伏地惶恐的喊道:“殿下,并非臣等不想自救,实在是无力自救,您就是逼死臣等,臣等也是这句话”
吴亮等人话到最后,已露出了悲愤的哭腔,自救,没银子没粮食,这他娘的不是昏开玩笑吗,这不是自救,是逼我们自杀
陈烨微笑道:“诸位大人稍安勿躁,吴大人你为官多少年了?”
吴亮一愣,急忙伏地道:“臣是大统二十三年三月丁巳科探花及第。屈指算来,已为官一十八年了。”
陈烨一愣,笑道:“原来吴大人竟是位列三甲的探花郎,本王失敬了。”
吴亮急忙道:“下官不敢。”
陈烨微挑眉梢,道:“做了十八年官了,真是岁月催人老,当年的少年才俊,如今也有了华了。”
“臣有负皇恩,外任地方,不能造福子民,臣惭愧。”吴亮伏地道,脸警惕戒备之色。
跪伏在一旁的钱玉衡等人也是一脸惊疑,景王殿下怎么突然从修渠挖井问到吴亮做官年头上了?殿下这是何意?难不成想拿吴亮开刀,杀鸡给猴看?几位府官的脸色都暗暗一变,眼中都闪出惊怖戒备之色,伏地的双手轻轻颤抖起来。
陈烨微笑道:“那吴大人做保定知府几年了?”
“回殿下,四年了,臣上次考评全优,皇上隆恩,因此臣又在保定留任三年。”吴亮小心的回答道。
陈烨微笑道:“想必两年后,吴大人就该高升了。”
吴亮眼中闪过一抹颓然和不甘,沉声道:“臣驽才,难堪重任,能为皇上国家效力,臣已心满意足,至于能否升迁,臣再是狂悖也不敢做此想。”
陈烨微笑道:“吴大人这话就说差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试问这天下官员谁不想高官得坐骏马得骑。更何况吴大人年富力强,正当壮年,正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时候,怎能说出这样泄气的话。”
吴亮以及钱玉衡等府官都吃惊地抬起头望向陈烨,原本都是提了十二分的小心,说的话都是步步为营,生怕稍有不慎,招致雷霆大祸,可万万没想到陈烨问着问着,这话里竟然又露出嘉许之意。
吴亮等府官眼中都露出惊疑茫然之色,实在是弄不清楚景王殿下到底要干什么?吴亮的心里不住地打鼓,暗自道,久闻景王殿下性格乖张喜怒无常,今日真是领教了他的风采。
陈烨微笑道:“不必这么吃惊瞧着本王,难不成在你们心里都觉着做满这任府官,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钱玉衡、吴亮等官员对陈烨的话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都脸露尴尬难堪之色,下意识躲避开陈烨玩味的眼神,心里都是欲哭无泪,殿下到底要干什么?
“吴大人,你该不会真是作如是想吧?”陈烨嘿嘿笑道。
冷汗从额头溅落到地上,吴亮暗咽了一口唾沫,心知事关前程,再不开言,恐怕就真的万劫不复了。急忙伏地颤抖着说道:“臣自出仕以来,就抱定此生报效皇上,不负君恩。皇上对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