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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伟脸色一变,目光闪烁着躲避开陈烨的脸。陈烨淡淡一笑:“父皇的病因实因中毒,”
徐阶脸色大变,惊怖的瞧向大统,大统微闭双目,脸带微笑,正听得入神,丝毫未因陈烨的话有丝毫的变色。
徐阶暗暗压了压有些慌乱的心,眼角轻微颤动,收神静听陈烨的话,但微垂的双目依旧紧盯着大统的神色。“。。。。。。因此徐院用此方降火、熄风、祛痰化瘀皆没问题,唯独这补虚值得推敲,父皇因毒脏腑已有所受损,尤以肝胆,因此才能邪火冲心,身子虽亏损,但万万不能用丝毫进补之药,否则所清邪火不仅未退,反而会因此形成火烧联营之势。”
徐伟额头鬓角全都渗出了冷汗,涨红隐露悲愤的脸已见苍白,呆若木鸡瞧着面带微笑的陈烨,半晌,身子一晃,扑通跪倒在地:“王爷金玉训教之言,如巨雷轰顶,微臣昏聩,险些害了圣上,臣罪当诛”
大统微笑看着陈烨,眼中闪过赞赏之色,徐阶轻微抽搐了一下,清澈的双目浮起淡淡的阴霾。
“载圳,依你之见,朕的方子该如何开?”
“回父皇,依旧是牛黄清心丸,不过却不是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上记载的牛黄清心圆,而是本朝一位医家所制方剂。”
徐伟猛的抬起头,吃惊的说道:“王爷该不会是指湖广万全万密斋所制万氏牛黄清心丸吧?”
陈烨微笑点头:“正是。”
大统微笑问道:“徐伟,你觉得景王所开丹方如何?”
徐伟沉吟了片刻,点头道:“回圣上,万氏牛黄清心丸以清热祛邪,重镇安神为主,却不补虚,臣以为殿下此方确是对症之药。”
大统大笑道:“好,皇儿和朕的太医都觉着这个万全的药可用,朕就用他的药试试,传旨,召万全进宫,擢升,”
“父皇。”
大统一愣,瞧向陈烨,陈烨躬身道:“依儿臣看,万全进宫做太医就不必了。”
“为何?”大统脸色阴沉下来,双目微眯,两道厉芒从眼中射出。
陈烨躬身道:“恕儿臣直言,儿臣和徐院使推荐用此药,只是解父皇内火冲心的表证,心火退去,就必须立即停用此药,再依据脉象另选别方。”
徐伟伏地叩头道:“圣上,殿下言之有理,臣和殿下意见相同。”
大统眯着眼,沉吟了片刻,淡淡一笑:“也罢。朕是病人,有病听郎中的,这个道理朕还是懂得,既然你们异口同声这样说,朕就不召这个万全进宫了。徐伟,去按方开药吧。”
“微臣遵旨,微臣告退。”徐伟伏地叩头,站起身,倒退着退到殿门,转身推开殿门,离去了。
陈烨暗暗轻吁了口气,偷瞟了一眼大统,太医院不啻于扼杀医道大家的牢笼,再说了你的病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了,与其因你一人,毁了一个人才,还不如留给我,让他能得以尽展平生所学造福苍生。嘿嘿,父皇对不住了,这样的人才你用就白瞎了,还是儿臣笑纳吧。
精舍内,大统盘腿坐在紫檀矮几边,黄锦跪在身旁,陈烨和徐阶都正襟危坐,双目微垂,仿若老僧入定一般,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静谧压抑起来。
大统眼神扫视这两人,目光一闪,微笑道:“这倒是有趣,你们二人一早就进宫,不会是要在朕面前比定力坐禅吧?”
徐阶和陈烨都没有说话,大统的目光望向徐阶手里握着的奏本,徐阶那只已有老年斑的右手因用力已暴起青筋。
大统嘴角勾起一抹玩味诡异的笑意:“徐阶。”
徐阶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忙躬身道:“臣在。”
大统微笑道:“说吧,所奏何事啊?”
徐阶扭头瞧了一眼依旧正襟危坐的陈烨,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跪倒在地:“启奏圣上,今早内阁接到一份户部云南清吏司主事海瑞上的奏本。”
大统目光一闪,惊疑的瞧着徐阶双手托起的奏本,眼神扫了一下身子一颤,吃惊瞧着徐阶手上奏本的陈烨,沉吟了一下,问道:“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上的奏本,至于你这个内阁辅大早上就心急火燎的拿给朕看。这个海,”
“回主子,是叫海瑞。”黄锦小声提醒道。
大统问道:“海瑞的奏本说了什么?”
徐阶沉默了一下,沉声道:“回圣上,海瑞上的是一道弹劾奏本,弹劾景王孝职有亏,对君父大不敬。内阁阁臣合议,一致认为,弹劾亲王,奏本又说的是天家家事,兹事体大,因此臣不敢耽搁,就将奏本呈上,请圣上圣裁。”
大统和陈烨都是一愣,陈烨脸上露出苦笑,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让海瑞上本弹劾,真不知道这应该算是自己的幸运还是不幸。大统身后的黄锦脸色惊白了,有些不知所措的瞧着奏本。
大统微眯着眼瞧着奏本,又沉吟了片刻,眼中闪出一抹寒光,冷笑着冲黄锦示意。黄锦忙过去接过奏本,强笑道:“徐阁老,请起。”转身捧到大统面前。
大统将奏本拿过来,瞧着奏本封皮上风骨刚劲的正楷,户部云南清吏司主事臣海瑞奏劾:景王朱载圳孝职有亏,对君父大不敬之罪事。眼神又眯了一下,慢慢打开奏本,看了起来。
陈烨扭头瞧了一眼正襟危坐,双目低垂,又如老僧坐定的徐阶,心里也在不住的疑惑,海瑞怎么会上这么一道本弹劾我,孝道有亏,对君父大不敬?我怎么不知道我干过这样的事?这里面有名堂,要小心应对
陈烨慢慢扭回头,眼中闪过怀疑之色,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一定与自己那个假三哥裕王有关,弄不好徐阶恐怕也难逃干系。
大统突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瞧着徐阶,半晌,又慢慢瞧向陈烨,但仅瞧了陈烨一眼,就将眼神挪开,目光并没再瞧看奏本,而是望向精舍内的三层纯金法台,陷入了深思。
大统嘴角慢慢浮起了然诡异的笑意,将奏本随意的扔在案几上,沉声道:“徐阶,对这个奏本你怎么看?”
徐阶躬身道:“回圣上,臣的看法是臣没看法。”
大统脸色阴沉下来,冷笑道:“这是什么话,绕口令吗?”
徐阶躬身,声音依旧不疾不徐道:“回圣上,天子家事,臣等不敢与闻,无论陛下问臣几遍,臣都是这样回答。”
大统的脸色露出霁和,冷笑道:“你既然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朕也就不逼你了,难为你了,徐阁老。”
徐阶心里一颤:“圣上这话,臣惶恐,臣自以为,圣上最知晓臣的心思,臣无论做什么,心里想的都是圣上,都是我大明的江山社稷。”
大统眼神闪烁看着徐阶,冷笑道:“你的心思朕清楚,朕的心思你们更清楚”
徐阶脸色微变,扑通跪倒在地:“圣上这话,臣惶恐欲死,臣但有妄图揣测圣意狂悖禽兽之心,苍天不佑”话音刚落,两颗豆大的泪珠滴落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摔成了数瓣,徐阶已低泣起来。
陈烨心中暗叹,这表演要是搁到后世,绝对能拿小金人。
大统眼中的厉色消失了,示意黄锦,黄锦急忙上前搀扶起徐阶坐下,将搭在左手臂上的雪白淞江棉布手巾递与徐阶,徐阶感激惶恐泪眼婆娑的望向大统。
第三百五十章 除恶务尽
“朕知道你的心思,也明白你上下周全的难处,可朕也难啊,咱们就都勉为其难吧,将眼泪擦擦吧。”大统叹了口气说道。
“臣谢陛下。”徐阶颤抖着接过手巾,揩去眼泪,又恭敬地递还给黄锦,脸上全是感激之色。
大统望向陈烨:“朱载圳。”
“儿臣在。”
“黄锦把奏本拿给他,让他瞧瞧他干的好事”大统冷哼道。
黄锦慌忙过来,拿起奏本走向陈烨。陈烨扑通跪倒,双手抬起接奏本。黄锦刚要搀扶,“就让他跪着看”黄锦脸色微变,低声道:“是。”将奏本放在陈烨手里。
陈烨接过奏本,慢慢打开,瞧着。徐阶借着擦脸颊泪水,飞快的瞟了一眼看奏本的陈烨,又飞快的收回目光,垂下双目,正襟危坐着。
‘。。。。。。六和钱庄京城大号被抄,掌柜孟恩远举家逃窜,大号历年账簿尽落景王朱载圳之手,账簿中记载近万京城官员贪墨不法存银。然景王不仅未即刻将账簿呈交陛下,下旨彻查京官不法贪墨之罪,反而在景王府公然当着贪墨官员、内阁阁臣六部九卿重臣及司礼秉笔内宦,将所抄账簿付之一炬,致使贪墨官员名姓及所存脏银数目皆无从查起,如此触目惊心亘古未有的大罪,景王竟如此草率鲁莽行事,身为皇子,不思为君父解忧,反与贪墨官员上下其手,沆瀣一气,陷君父于昏聩,朝廷纲纪律法崩摧,社稷倾覆之危。。。。。。’
陈烨抬头瞧向脸色阴沉的大统,目光一闪,又瞧了一眼依旧正襟危坐的徐阶,这才低下头,目光瞧着奏本上致使贪墨官员姓名及所存脏银数目皆无从查起这句话,嘴角轻微抽*动了一下,将奏本合上,双手举起:“父皇,儿臣拜读完了。”黄锦上前将奏本接过,又恭敬地放回紫檀矮几上。
大统冷冷问道:“海瑞的弹劾,你可有辩解?”
“回父皇,儿臣无辩解,全凭父皇圣裁。”
大统一愣,目光闪烁瞪着陈烨:“这么说海瑞的奏本是言之有物,你服法了?”
“回父皇,儿臣所做的这一切,父皇说有罪就是有罪,父皇说没罪就是没罪,儿臣恭听圣裁就是。”
大统冷笑了一声:“混账,这是什么话?”
“回父皇,儿臣的心里话。不瞒父皇,儿臣今日进宫,心里已有所准备,虽不敢说壮士一去不回,但也是心怀慷慨悲壮,只是让儿臣没想到的是,儿臣并没看到如雪片一般弹劾儿臣的奏本,仅仅是海瑞一人上本弹劾。不过儿臣拜读了海刚峰笔笔如刀的奏本,心里也就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大统眼神瞟了一眼徐阶,嘴角露出若隐若现的微笑,问道。
“海瑞一本已将儿臣的罪写的明白了然,一本能说清的事,何必乱糟糟全都上本弹劾呢,光这一点,就替朝廷省了多少纸张。唉儿臣真是很感慨啊感慨咱这大明朝还是有明白人啊”陈烨吧嗒嘴说道。徐阶眼角轻颤,脸色微变。
大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