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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表是修饰好了,不过要用什么样的神情呢?不幸的解元郎是羞怯、笨拙、不安与不知所措,这次的少年是不谙世事、质朴善良好呢,还是桀骜不逊、神采飞扬?李燕歌并不因此而为难。他离开房间,往皇甫卿所在的房间而去。他有自信在应对中及时调整。
虽然有点对不起皇甫卿,可也没办法,况且他们还并不算确实有什么实际的交集。贺宇风是大爷,但皇甫卿比他地位更高,所以马上改变目标;现在又有机会接触到更大的大爷──皇上,不把握机会其不是傻瓜?纵使贺宇风少年英武,又有何用……李燕歌忽然觉得有点厌恶自己,原来自己是这么俗的人;随即又冷笑:俗又如何?谁也不是超凡入圣的神仙。
「这里随时都会有人进来。」
皇甫卿推拒着承玺,承玺的手已经伸进了他的衣服里。这里毕竟是会客的地方,而且门半开着,任何经过的人都能对房间里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承玺嗤了一声,道:「你和你姐姐都是我的人,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那是在宫里。这里毕竟是外面。」
有人在门外咳嗽一声,轻轻敲门。承玺不满地皱眉,忿忿抽身。少年推门进来,道:「我来迟了,让皇甫大人久等了。」
正在整理衣物的承玺顿时一震,有如被雷击中,呆立在当场。皇甫卿无奈地轻轻摇头,还以为他今天不会来见自己了,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承玺嗖地转身,大步走到少年旁边,上下打量他:「你──」
少年毫不胆怯地回视:「这位客人有何指教?」
承玺神色又是一动,轻道:「你叫什么?」话语中竟然有点哽咽。
「李燕歌。」少年笑道,「群燕辞归雁南翔,短歌微吟不能长。」
承玺点头,似乎为掩饰某种即将流露出的神情,摇头笑叹道:「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干笑几下,对皇甫卿道:「现在我明白你为什么这几天都往这里跑了。原来是这样……哈哈,原来是这样啊。」
皇甫卿默默不语。承玺忽然伸手搂住了李燕歌的腰,将他抱了起来。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李燕歌一跳。
「跟我走吧。」承玺笑道。
「啊?」李燕歌吃了一惊,虽然这正合他的心意,但到底太突然了点。他不认为是承玺是被自己的模样给迷惑住了。
承玺道:「我真的吓了一跳。你的声音和我的某位故人一模一样。」
原来是这样。李燕歌明白了,随即在心里笑:这算不算是上天的恩赐?其实上天是在帮着自己呢。他微笑,亲昵地搂住承玺,算是回答。
「皇上!」皇甫卿忽然叫道,「您可还记得董君?」
承玺抬眼瞥他:「那是谁?」
李燕歌看见皇甫卿苦笑道:「昔日的生者,现今的亡者。皇上不记得就算了。」
董君不是那位故人,被遗忘也是理所当然的。自己以后也是一样。而李燕歌的无限风光正要开始,但是在最后恐怕也是一样的吧。
如果自己不是太过拘礼,不想对李燕歌兄弟俩有任何冒犯的行为,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果然是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不过兴许还来得及,就算面对的是承玺,他也要争上一争。
能保的一个是一个。
李燕歌搂着承玺,从眼角把皇甫卿的神情瞧得分明。他很好奇,皇上看见了没?皇上听见了没?皇上明白皇甫卿为何这般问这般说吗?
第二章
如果没有入了倡籍的解元郎,三春晖的李燕歌进宫服侍皇上的消息会比现在更引人注意。不若现在,几乎没人意识到少了个人。皇甫卿再次来到的三春晖,依旧人来人往,夜夜笙歌。解元郎初夜的价码已经叫到了黄金千两。
皇甫卿忽然想到,上次贺宇风说老鸨已经同意他留下来过夜,这么说老鸨不是和李燕歌串通好的,就是贺宇风真的砸下了大量银子。只可惜被自己破坏了,难怪他这阵子老是气鼓鼓地不理自己。可怜,希望他能把银子要回来。不过也怪他自己不好,想来就来吧,何必拉着自己一起来不可?有胆子砸银子,就没胆子自己来吗?或者他本来就是抱着花银子看戏、多一个人热闹的想法……唉,果然是被娇惯坏了的富家公子哥。
进了三春晖,皇甫卿刚要坐下,忽然被告知真的有人抬来了千两黄金,现在已经和解元郎在房里了。皇甫卿脸色大变,问明了方位,纵身急冲而去。
到了近前,就听见房内有骚动。器物翻倒声,衣料带风声,布帛破裂声,已经惊慌惨叫的人声。皇甫卿踢开门,房里一片狼籍。房里两人都衣衫不整,雪白的里衣翻露在外。少年握着一片瓷器碎片,黑发披散,疯狂而无章法地向青年劈刺,青年惊叫着狼狈地四下滚爬躲闪。门一开,青年如获大释,急忙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皇甫卿抱住少年,抓住他握着瓷片的手。少年的手已被瓷片割伤,触手一片湿滑。因为剧烈地挥动,红色的液体溅的到处都是。因为突然被抱住,惊慌地少年举起瓷片往皇甫卿臂膀上猛刺。即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书生,在这样的情况下,力量也是惊人的。皇甫卿的衣服上很快渗出了红色。
「别害怕!」皇甫卿没有因此而松手,紧抱住他,「已经没事了!那个人已经走了,有我在,不会有人伤害你的!」怀中的躯体持续扭动挣扎着,「你哥哥要我来救你。你看,我来了,你现在已经安全了。」
「……哥?」少年喃喃地道,紧绷的身体渐渐停止挣扎,微微抽搐,「……我一直以为这是很简单的,我也能做。可是我错了……这样的事情,哥竟然做了这么久……」
最后一软,少年失去了意识,瘫在皇甫卿怀中。
皇甫卿听到外面那个青年在怒吼,老鸨在不住地赔不是。皇甫卿咬牙,安置好少年,来到门外,大声道:「老鸨!告诉所有人,解元郎由我平安侯镇国将军皇甫卿买下了!谁要是想横刀夺爱,就得先过我这一关!」
直到一个月后,皇甫卿才再次见到李燕歌。皇甫卿不知道这些天来他在宫里是怎么过的,所有人都对承玺更换新欢习以为常,也不会特别在意这个新欢是何许人也,所以也打听不出什么。如果只看外表,李燕歌除了打扮以外,和之前并没有太大变化。在承玺的特许下,李燕歌可以在皇甫卿的陪同下去见见自己的家人。
马车车轮滚滚,马蹄敲击在石板路上,发出有规律的踢踏声。
「我以为我迷惑住了皇上,」马车中,李燕歌道:「我想得太美了。我以为就算无法得到一世的真心,至少能凭着一时的恩宠得到想要的东西,可玩物的要求只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皇甫卿静静地听着,道:「你跟皇上提了什么要求?」
「我对皇上说了弟弟王富贵的事。希望皇上能看在我伺候他的份上,下个特赦令。就算不能恢复解元的头衔,至少能除了他的倡籍。」李燕歌停了停,接着道,「可是皇上听了我的叙说,却大笑起来。他说:『入了倡籍的解元郎?有趣!真是非常有意思!不知道才子当娼妓究竟会是什么模样,把你弟弟也叫进宫来……不,那样就不够有趣了,还是下次微服出宫的时候去看看吧。』」
停了停,又道:「皇上丝毫没有把我的话当真,只当是十分有趣的奇闻。」
忽然冷笑了下,道:「说句大不敬的话,如果光是凭这点,我就可以大骂他昏君。」见皇甫卿皱眉,李燕歌急急摆手笑道:「哎,你看我都在胡说些什么呀。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人,乱说话,大老爷可千万要多多包涵啊!」胡乱地作揖,顺便吐了下舌头。看得皇甫卿不禁笑了出来。
李燕歌轻轻叹道:「就算他确实是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我却不是那个他愿意为之点火的褒姒。」
皇甫卿神色一动,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李燕歌看在眼中,接着道:「不过,那一位真的是褒姒吗?我想也许不对,把皇上比作顽童一般的周幽王或许并不合适。皇上是被丢下的汉哀帝,被自己断袖禅位的董圣卿丢下了。」
皇甫卿猛抬眼,紧盯住李燕歌:「你知道些什么?」
李燕歌笑起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倒是皇甫大人你的表情告诉我我猜对了。」
皇甫卿不语,神色很是尴尬。
李燕歌用双手托住腮帮子,不停地眨巴着眼睛,「皇甫大人啊,这么简单就被我套出话来,你也太不会装了吧?别人可是官越大装傻的境界就越高,这样子你就算能在战场上活命,恐怕也会在官场上被做掉哦。你看,我好心吧?还特地提醒你。以后可要注意了。」
皇甫卿还是不语。李燕歌靠近他,歪着头看他,皇甫卿也调整视线和李燕歌对视。李燕歌道:「为什么不说话?好歹应一声呀。」
「你说的对。我自然是诚心接受。」
「哎呀?」李燕歌又眨巴眼,「你不威胁我吗?」
皇甫卿奇道:「威胁你什么?」
「比如,『该知道的事要清楚,不该知道的事知道了也不知道。』、『太好奇的人都不会长命』之类的。」
皇甫卿笑了:「你从哪儿学来这些话的?」
「很多很多地方。这个月在宫里就听了不下一百次,听的耳朵都快长茧子了。」李燕歌用小指挖挖耳朵。
「那你还学不乖?难道非要从我口中听到同样的话你才开心?」
「骗你的。其实在第一次被警告后,我就努力没让自己听到第二次了。」
「真的?」
李燕歌大力点头:「当然是真的。我很聪明的哦……」然后微笑道:「我只是很好奇你会不会说同样的话。我现在放心了。」
「放心什么?」
「第一,你虽然不够圆滑,但确实是个值得别人以性命相托的君子。」
皇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