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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清蹙眉,为何?为了自己吗?做官了就能和自己名正言顺地在一起?可自己也没有答应过他什么。他既然不说,自己又何必深究,自寻烦恼。
“嗯?不管出于何种原因,那都是他的选择。纵使相隔千里,吾只愿众人都过得平平安安就好。我当他是亲人,是兄长,是友人……俗话说,京里有人好办事。若哪天有机会去东京混,有这小子当靠山也不错,哈哈!”沐清不愿多谈,说着说着便换了话题。
“难道我与马明远不能做你靠山,非要那小子才顶事?”
“多个人多条门路。”沐清耸耸肩,拿了块山药糕放在嘴里,细嚼慢咽起来,不理会舒泓抗议的眼神。
“那你当我是什么?”舒泓了然,薄唇微微勾起,眸中盈满笑意,眼波柔似窗外细雨,丝丝打在心田,润物无声,情意绵绵。
沐清回以一笑,唇角一边浮出浅浅梨涡,三分羞涩,七分甜美,朱唇轻启,悠悠道来:“呵呵,我自然是把你当狐狸啊——”
舒泓嘴角抽搐了两下,随即 恢复了往日的云淡风清,伸出手来,问道:“我该回去了,今日传信酬劳现下结清吧?”
“你且等等。”沐清白了他一眼,起身从门口架子上取了早已准备好的食盒递给舒泓,“你的报酬,我早备好了。”
舒泓打开食盒,里面铺了层荷叶,上面放着三色糕点,白色的山药糕、浅红色的梅子糕、绿色的绿豆糕,眼色俱佳,只不过那形状有些奇特,从没见过。
“模样有点怪。”舒泓喃喃自语。
“你懂什么,笨狐狸。这是我用专门订的桃心模子做的,那模子前才拿回来,今日还是第一次用。你若不要,这报酬我就收回了。”
沐清伸手过去想抽回盒子,舒泓抱着盒子一闪,错身躲开:“唉,我要,你莫动。你刚才说的这叫什么?桃心?”
舒泓拿起一块梅子糕,塞进嘴里,嘟囔道:“桃心,桃心……何意?啊呜,我家娘子的手艺真不错,出得厅堂下的厨房。”
“你浑说什么?什么你嫁娘子?讨打!”沐清一跺脚,作势要打。
舒泓拉着沐清的手不松开,紧紧攥住,笑道:“莫打莫打,我错了还不成。你先告诉我这东西有什么讲究?”
“没什么讲究,我就觉得好看,做做试试看。”
舒泓见她微露羞赧,松开小手,拿了块糕点端详了一番:“嗯,我猜猜。桃心中带个‘心’字,该是寓意清儿的心。清儿送这么多颗心于我,在下受宠若惊。只是这么多心,不如这里的那颗心……”
舒泓指了指沐清左胸心脏的位置,一字一句说道:“在下所求仅此一颗足矣。”
沐清呆滞了一刻,心像要从胸口跳出来一般。
舒泓放下食盒,双手轻轻揽住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沐清的脸埋在他的胸口,耳边传来急促的心跳声,原来狐狸也如自己一般紧张。
头顶上,舒泓缓缓说道:“在下这颗已允了你……”
沐清脑中嗡一声,再听不见其他声音,只余那有力的心跳声。
平静下来,舒泓松开沐清,拿起食盒,唇在她额上扫过:“清儿,我回去了。这些心我收下了,回去慢慢品。但日后,你莫再给他人做了!”
声音飘远,沐清抚着胸口,心道,这厮的表白太有戏剧性了,差点跳出心脏病来。
她转身,望着窗外烟雨濛濛,那抹影子早已在雨幕中不见了踪影,话犹在耳边,可她却不知自己的心是否也遗落在他的身上……
。
第二卷 初长成 第三十四章 怒撵媒人
舒泓自从与沐清说开之后,便打算定居杭州,稳稳地守着他的小鬼头,只等着及笄提亲。
为了离沐清住得近些,他在陈家背后柳条巷置了处三进的宅院,不大不小,后面还带个小花园。
这宅院原本是个前任知府给任上娶的妾置的私宅,因人调到京里去了,便挂牌卖给当地一姓季的商人。舒泓给季家小儿诊过病,季官人一听舒泓找宅子,硬说要送给舒泓,舒泓不依,最后磨缠了一通,折价贱卖给了他才算了事。
听说舒泓在杭州住下,还住在自家附近,陈愈趁着贺舒泓定居之喜,顺路跑来邀请他去陈家药铺坐堂,约定每月去三次即可,没有时限,他日舒泓要走,陈愈也不阻拦。
陈愈还怕神医脾气古怪,不敢求得太多,可没想到的是自己一提舒泓就一口应下了,着实让陈愈受宠若惊。只是他不知道舒泓是打自家闺女的主意,自然不会与未来岳父为难,所以才破例坐诊。
而舒泓自己也另外打算,因为陈家药铺离沐清城东的铺面很近,他把去药铺出诊的日子都定在沐清去看铺子的时候。
起初沐清还不明所以,后来才知舒泓竟然登堂入室进了自家药铺,直道狐狸居心叵测。舒泓笑笑,不以为意,坚持厚颜道,偶遇,偶遇也。
沐清嘴上骂着,可心底却有些欢喜,原本朦胧的感情,似乎清晰了起来……
钱氏怀孕八个月,手脚浮肿。
沐清闲暇之时都要帮钱氏按摩,舒泓住得近,从每隔五日变到三日过来一趟,请个平安脉,见了沐清打个招呼,不多话。除了聊几句钱氏的身子,两人不刻意攀谈,也就是许你一个眼神,还我一个微笑这般,默默互动。
每见舒泓,他都是清隽闲雅,带着淡淡疏离,诊病时倒是一本正经,颇有几分绝世神医的清冷孤高之姿。但这般模样与他私下同沐清插科打诨,偶尔小吃一下豆腐的轻佻截然不同,沐清不禁暗叹,人前人后两张脸孔,端的是狐狸本色啊!
孰不知人家狐狸那般表现也是情之所至,独对她一人耳。
……
八月初十,沐清去东瓦,车刚出后门,到了柳条巷舒泓宅子门口,好巧不巧遇见正要出门的舒泓。
车夫是樱宁远房亲戚家的哥哥程七,十八岁,自己人,这四五年都是他赶车送沐清去铺子,也跟上认识了舒泓。他见舒泓出门,忙打了声招呼。
“清儿去店里?正好我去药铺,顺路载我一程。”
程七有些为难,虽说小娘子穿着男装,可毕竟是女儿身,孤男寡女共处一车不好。他见沐清不吭声,自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对舒泓道:“那个车里就小娘子一人,舒官人不嫌弃就与小的坐在外面,可好?”
“不碍的,那我上来了,清儿。”
“嗯,你若不嫌弃,随便。”沐清昨夜没睡好,有些乏了,迷迷糊糊随便应了声,又阖上眼。
舒泓自己坐在车辕上,与程七聊起天来,沐清一个人在车厢里打盹。约莫两柱香的功夫,车子停在铺子后巷。
沐清下了车,对舒泓说:“我去铺子里,让程七载你去药铺。”
舒泓不答,背着程七,偷偷替沐清理了理凌乱的鬓发。沐清只觉得那微凉指尖在自己脸颊流连,顿时困意全消,玉颊生红晕,抬手打开舒泓的手,嗔了他一眼,咕哝道:“有人看着呢,你好不知羞。”
舒泓轻笑:“我晨起没进食,饥肠辘辘,这会陪你进去吃些,再走。你让程七先回府吧。”
沐清点点头,唤了程七回去,过了响午再来接她。沐清上去叫门,后厨杂使的小丫头开了门,两人一起进了后院。
沐清前脚踏进院子,就听见屋里有人在说话,叽叽喳喳跟鸟叫似的,听得人心烦。
“我说当家小娘子,你今年也不小了,虽说有些家底,但你这年岁当人家正室都嫌大。这李家解库的东家正室去了三年多,一直未动心思,这昨儿专门跑来找我,说他偶然在铺子里见着你,便动了心。大官人财大气粗,虽有三房妾,这在大户人家里也是常事。但人家一口就许了你做填房,正室夫人,这可就是天大的好事……”
“一大早,来了只家雀吵吵,还真是闹心!还做不做生意了?”沐清进了屋,没好气地瞪了那媒人一眼,转头对猗兰抱怨。
沐清现在最见不得的就是说媒人,上次李牧的事情让她连带对所有媒人都深恶痛绝。
现下进屋,看见个戴冠子黄包髻的中等媒人坐在那里给猗兰说亲,也没细听是谁家来说,一听是填房,家里有三房妾,气不打一处来,这等人年纪大不说,定是个好色的。
她可舍不得猗兰嫁到这种人家。故没等猗兰开口回绝,自己先绕着弯地把人骂了。
猗兰瞧见沐清与舒泓一同进来,忙行礼让他们上座。
沐清着男装,与舒泓站在一起,一个清冷如仙,一个清秀俊美,相互映衬,谁也不比谁多占几分颜色。
那媒人见这二人穿着打扮得体,皆是丰神俊朗的人物。当即把反驳的话咽了下去,暗酌,难不成是这当家小娘子相好的?可开口的是年岁小的,瞅着偏又不大像。
“不知两位是?”
沐清除了刚进门睨了那媒人一眼,然后便将她当作透明人。而舒泓也不言语,只笑看着沐清,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听见媒人问话,沐清也不搭理,只扭头问猗兰:“你可愿意?”
猗兰摇摇头:“我早先与您说过,丹枝好我便好,如今她也嫁了个好人。老爹认下我,待我如亲女,我也没旁的心思,只想伺候他老人家。”
“听见没,她不愿意,那你还不滚?”
沐清喝了一声,那媒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突然杀来一个少年,红口白牙就让她滚,还真是说媒遇上头一遭,心中有些不服气,便道:“我说这位公子,你是李小娘子什么人?这小娘子的终身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宁拆一座桥不毁一门亲,您横插一杠子算哪门子事?”
“她是家姐,李老丈也是她义女。在家从父,父死从兄弟,如今这家里我说了算。你还有何话要讲,难不成真叫我让人打将你出去?我姐姐本就生的好相貌,不愁嫁人,让请托你的那位趁早死了心。若还纠缠,别怪我不客气!”
那媒人被沐清说得面红耳赤,指着沐清道:“李家解库的老爷也是你们这小门小户好惹的,仔细你这小铺面保不住!”
沐清听了气更大,又是李家,这李家跟自己对上了,处处找麻烦。她心上一怒,不由骂道:“狗仗人势的东西,小爷我当谁?不就是李三嘛。果然什么老子生什么儿子!我告诉你,回去乖乖告诉李三,这亲我们不结。”
“你——你——到底什么人?”
“我啊?”沐清冷笑,脑子不停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