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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廷光站在岫玉殿门前,忽而转过身来:“宛宛,不要忘了,再过一个月,你就是我的新娘!”
而后,一片寂静。
深夜,总是被一团团血腥而无助的梦魇纠缠。宛宛死命地想要抓住那一双双苍白的手,然而总是徒劳。
被梦惊醒时,窗外夜凉如水,茵芳靠在她榻前睡得安稳。
宛宛赤足走出去,方一推开岫玉殿的门便看见一个布衣女子正站在殿前。
女子有一张明艳万端的脸庞,身姿丰满而婀娜,那一种惑人遐想的线条似乎勾起她记忆深处的一丝涟漪。
还有,眉心的一颗朱砂。
朱砂,红朱砂。
谁曾说过,有一个女子,眉间长着一颗赤红朱砂!
214。第三卷 乱臣贼子第二百二十二章 朱砂(二)
“你是谁?”宛宛激动地冲上去,一把抓住女子纤细的手腕。
莫名的,从女子的身上传来一种亲切感,这样的亲切感让宛宛感到兴奋,感到希望。
女子眸中闪动晶莹泪光,她的唇形微微的上扬,有着美好而温暖的弧度,然而却颤抖着,似乎哽咽,又似乎欲语还休。
“告诉我,你是谁?告诉我为什么我在这里,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宛宛咆哮着,半个多月游魂似的生活已经快要将她的意志吞噬,她不能无视梁廷光温柔的眼眸,可是却直觉一种几可让人窒息的压抑感。
女子眼角带着温柔而痛楚的怜悯,她轻轻的抬手抚摸宛宛的脸颊:“你瘦了。”
“你知道我?对,你是知道我,你不仅知道我,你还很熟悉我对不对?”宛宛落了泪,她的情绪已经有些失控,紧紧抓住女子的手臂,她几乎声嘶力竭:“你说话啊!你说,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告诉我我是谁,告诉我……”
身后,猛然的一击重击,宛宛激动的声音戛然而止,身体瘫软下去,落入那早已准备好的怀抱中。
“你不该这样对她!”女子皱起宛然的娥眉,看着面前白衣孑然的男子。
男子笑得温文:“这样对她,很好。你不觉得我是在保护她吗?如果让她知道……你说,她是会恨我多一些,还是恨你多一些?孟璇玑,仇恨是件最折磨人的东西,你我都清楚。那么就让她这样一无所知的生活着,多好!”
孟璇玑冷哼一声:“我倒情愿她恨我,也比这样像个木头娃娃一样的任你左右要好得多。难道,你喜欢的宛宛就是这个摸样?”她顿了顿,垂头看了眼男子怀中双目紧阖宛宛:“我原本以为,宛宛生动的模样才是最吸引人的。“男子却笑:“这与你无关。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的仇也已经报了。现在,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打算怎么做?”孟璇玑仰头问道。
男子不再理会她,回身往殿里走去:“你的仇已经报了,可我的才刚刚开始呢!我已经让你见到了宛宛,从今以后你必须消失,否则……你懂的。”
孟璇玑追上两步:“你既然爱她,何不就放了她?”
“放了她?”男子一笑,眼神中流露一丝清冷;“我会寂寞的。”
215。第三卷 乱臣贼子第二百二十三章 朱砂(三)
月色清冷,孟璇玑独立在岫玉殿门前,夜风摇曳着萧萧凤尾,宛转凄寒应运而生。
“难道我做错了吗?”她仰头望着当空明月,那澄柔而皎洁的光辉落在她明艳万端的脸庞上,眉心的朱砂红地耀目。
唐子琮,你会恨我吗?
如果恨,那就请刻骨铭心地恨。
这样,你就不会忘记我!
翌日,斜光入户,悄无声息地落在窗边。
宛宛靠在贵妃榻上愣愣地发着呆。
“宛宛小姐,该用早膳了!”茵芳浅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宛宛摇头,低低一声叹息:“撤了吧,我不饿。”
“婶婶!”清脆的童音突然传入,霎时打破岫玉殿的沉静。
茵芳欢欢喜喜地迎出去,便看见那精致的小人儿一身豆绿嵌花的裙衫跑了进来。
宛宛笑了,伸手将蜜儿揽在身边:“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用早膳了没?”
蜜儿笑得神秘:“婶婶,我发现一件好好玩儿的东西哦,你猜猜?”
宛宛抚着蜜儿柔顺的长发,忽而心里生发出一丝悲凉,天真的笑颜美得笑颜,不知愁的年纪多好,想想自己,每天清晨醒来总是不知身在何处,懵懵懂懂着似乎见过了什么人,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见。
“婶婶,你看!”蜜儿从身后拿出一根明晃晃的东西,在宛宛面前摇晃。
宛宛一愣,仿佛遥远的声音在耳边回响:“这是一盒金针,针尖上都染有剧毒,但需沾水后方才有效。金针共有三根,你记住,这种毒药是无法可解的,一旦出手就没有后悔药啊!”
“收拣好了,以后我们若是再有相见的机会,希望这三根金针都还在盒中,那说明,你没有遇见任何危险。”
银针,是穆家庄的冷如霜送给自己的。
穆家庄?唐子琮?唐家军!
记忆如潮涌排山倒海般涌来,霎时便将宛宛湮没!
那一夜,樊希同包围唐府,唐夫人带着一众女眷,誓死突围。
那一夜,风声犀利,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无尽的黑暗中。
那一夜,她看见唐夫人杀气森森的双眸,听见大少奶奶闵氏惊恐而无助的呼喊。
那一夜,有人在她晕倒之前说,跟我走吧,宛宛。
216。第三卷 乱臣贼子第二百二十四章 心计(一)
凤尾森森的小径直通到大宛皇宫明黄的宫墙下,宛宛凭着记忆往前走,直走到一条分岔的路径,再踏上前往紫玉林的盘曲小道。
锦弦宫前一如既往的冷清,难以想象,皇宫中竟有如此寂寞空灵的地方。
湘妃,仿佛倚水而居,旷世孑然的仙子,柔弱娇美地让人怜惜。
轻叩门扉,蓝衣宫女款款而出,陌生的脸庞却笑意盈盈:“是岫玉殿的茵芳姑娘吧,快请进!我们娘娘等候多时了呢!”
宛宛心下想,这湘妃看似与世无争的模样,却是心计深沉。她想从自己身上打听出岫玉殿主子的身份来历,这与她有何厉害关系?说到底,她不过是皇上的妃子,廷光不是皇帝,就应该与她无碍,她如此计较又为哪般?
正想着,只听一声温柔似水的声音:“可有好几日没来了?我和云烟正唠叨着要不要去岫玉殿看看你,是不是上次回去受了责罚不敢再来了。”
宛宛抬起头,便看见湘妃那美若浮云的面庞带着温暖亲切的笑容,一身湘色柔纱曳地长裙显得她更加如烟似雾。
如此娇柔的女子,是男人都会怜惜的吧!
宛宛心头不可免避免地浮起一些念想,思及岫玉殿里自己那身一模一样的裙衫,不禁心底凉寒,想要说服自己廷光和这湘妃毫无干系,似乎也太牵强了!
可若是他们之间没关系,她今天又是做什么来?
嘴角涌起一丝苦笑,唐宛啊唐宛,你又何尝不是心机深沉?!
“这几日宛宛小姐身子不太好,我也不好走开。今日得了空,念着娘娘这里便跑了来,叨扰娘娘了。”宛宛脸上笑着,微微福了福身。
云烟在一旁搀起她来:“你来了,我们倒热闹些。”说着,让她在一旁坐下来,又捧了一盘晶莹剔透的果子在她面前:“这是前儿个宫里赏下来,你尝尝看。说是外藩进宫来的果子,我们大宛没有的。”
宛宛一看,却是剥了壳的荔枝,便摇摇手:“这味道我还真吃不来,谢谢娘娘了。”
云烟愣了一下,回首看湘妃,没有言语只退了回去。
湘妃笑着:“是我们见识少了,岫玉殿自然到处都是珍馐美味,宛宛小姐待你们好,都赏给你们吃了吗?”
宛宛笑:“不瞒娘娘,宛宛小姐最是嘴刁,没几样东西能让她吃得舒服。就前几日,说是胃口不好,什么都吃不下,可把奴婢们都急坏了!”
湘妃略皱了皱眉,但神色如常:“宛宛小姐是金贵之人,自然与常人不同。你们可要伺候仔细了,要是伤了贵人,可是天大的罪过!”
宛宛故意撇了嘴:“什么金贵之人,依奴婢看,不过中人之姿,脾气尖酸古怪,没娘娘您半分的和气,奴才们私底下都说,跟着这样的主子,可是倒了霉,没沾着半点好,尽跟着受罪了。”
湘妃不语了,唇边优待一丝笑意。
云烟道:“这怎么说?”
宛宛叹口气:“这说来可就话长了。也不知道干嘛把她弄进宫来,主子样的供着。”
“茵芳,你这话在我们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若是传到别人耳朵里,可是要出大事的!”湘妃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宛宛气哼哼地:“能出什么大事。她算个屁啊!”
云烟忍不住笑了:“她可不是个屁,说不定便是以后的皇后娘……”
宛宛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可云烟的话却早被湘妃打断:“这些事也是你个小小宫女能过问的。”
云烟垂了头,似乎也知道说话冒失了,再不吭声。
湘妃和颜悦色道:“听说,那宛宛小姐是唐家的小姐?”
宛宛皱着眉:“唐家?哪个唐家?”
湘妃眼眸一转:“呵呵,咱们不说这个。对了,樊大人每天都去岫玉殿吗?”
宛宛的身子一震,直觉着自己的舌头都快颤抖起来:“樊大人?是樊希同樊大人吗?”
湘妃点头一笑:“自然是的。”
轰!
宛宛瞬间觉得天崩地陷,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已破灭
217。第三卷 乱臣贼子第二百二十五章 心计(二)
宛宛的身体像是飘在云端,又像是游走在万丈悬崖之底。
耳边呜呜作响,湘妃说了什么,再也听不见了。
樊希同?樊希同!那个人居然是樊希同!!!!
那曾经所有的一切,又是什么呢?
那一夜唐家所有女眷,死的死,伤的伤,现在都在何处??
樊希同,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茵芳?茵芳?”
“茵芳姑娘??”
湘妃和云烟也发现了她的异常,那双本来神采飞扬的眼闪着绝望和怀疑的光。
云烟迟疑着:“娘娘,她是怎么了?”
湘妃摇了摇头:“她好像,并不知道那个人便是希同。”
宛宛忽然站起来,发疯一样地往外跑。
湘妃在身后大喊:“快!把她追回来!”
宛宛的双腿不停使唤,只知道快跑,快跑,她要去找廷光,不樊希同问个清楚,唐家的人现在在哪里?
原本梦境中的幻景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