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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配给他。
颜五爷说:“虽然现在还只是个举人,但底子不错,三年后春闱开考,这个学生有望高中。”
莫氏脸色一沉,这一次,她都懒得软声软气和颜五爷敷衍推脱了,直接回绝道:“我的宝贝女儿怎么能嫁一个普通举子?他父亲只不过是通州府的六品通判,家里在京城毫无根基,一旦致仕,便只能回安徽老家了,你舍得女儿远嫁千里吗?”
颜五爷当然是舍不得,但是他也有他的考量,说道:“他是家里幼子,父母自有大哥和二哥照料。将来考上进士,运气好的话能考上翰林院庶吉士,几年散馆之后,我再帮衬一些,他留任京城并非难事。品莲嫁给他,一来不需要伺候公婆、立规矩,二来他是我的学生,凭着这层师徒关系,他也不敢不对品莲好。”
莫氏连连摇头道:“幼子就更不行了,这做父母的大多偏疼幼子,若是幼子对媳妇稍微好些,做婆婆的就以为娶了媳妇忘了娘,在内宅里使出一些阴损的房子折腾幼子媳妇,你一个做父亲的,
即使管得住女婿,那里能管得住亲家太太——更何况我还从未与他母亲谋面,性格什么的一无所知,那里能轻易把女儿许出去?”
“再说了,幼子在外做官,把媳妇留在老家伺候公婆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莫氏眼泪汪汪,似乎看到了品莲受苦的模样,道:
“女儿一旦嫁到别人家,就由不得你一个做父亲的了,不如就在京城找户人家,想来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还有她舅舅舅妈撑腰,婆家就得高看品莲三分。”
听到前面还觉得莫氏说的有些道理,听到后面“她舅舅舅妈”时,颜五爷心下便大怒,道:“我颜家的女儿!我自会照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操心!”
“那是她亲舅舅、亲舅妈,怎么会是外人了?!”莫氏忿忿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在外在内都举步维艰,老太太又彻底撒手不管了,她舅舅舅妈好心帮一把,难道五爷还觉得我娘家做错了?!”
“你——!”颜五爷暴怒,道:“两房这几个子女,我为品莲操的心最多,难道我这几个月日夜奔走都是白费力气吗?!”
莫氏向来对颜五爷百事顺从,可是在子女婚嫁一事上,出乎意外的强硬,因为她自己的几经坎坷的人生经历,太明白嫁对人的重要性了!
当初她只是教坊司的歌姬,只因被五爷看中赎了出来,即使刚开始只是在书房伺候笔墨的通房丫头,但是她在最美好的年华牢牢抓住了颜五爷的心,生下二子一女,后来娘家起复,扶了正室夫人,教坊司的比她美、比她有才华的女人多了去了,但如今谁能比她风光?
大树底下才好乘凉,莫氏坚信,品莲一定要嫁到豪门,所以她反驳颜五爷道:
“可是五爷都提的什么人家?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难道不能嫁得好些?如今爷连一个普通举子都觉得是个宝贝,妾身却舍不得。”
“简直不可理喻!你和淮南伯寻了大半年,不就依然一场空吗?!”颜五爷瞧着心有不甘、倔犟的莫氏,觉得一刻都没法在东轩阁待下去,干脆拂袖而去。
这已经是第几次大吵了?莫氏记不清了,也没有奔过去挽留颜五爷,她抓起五爷喝过的白玉杯子就要砸,但终究缩回了手,将身后的缠枝团花卍字纹引枕摔到地下。
引枕摔下去没有什么声响,在地上弹了几弹,撞到墙角的香几上——但是莫氏觉得心口很疼。
今天大夫人刚从浣纱院出来的时候,几乎是同一时间,颜五爷又气急败坏的从东轩阁出来了!
临近泰正院,颜五爷停住了脚步,重重的叹了口气,虽然人还没进去,但颜五爷已经猜出会是个什么结果:
杨氏热情接待,上茶,然后坐下来开始唠叨管家多么累、老太太的寿辰要办的热闹喜庆,可是公中的银子不多了,拆了东墙补西墙——西墙什么时候能补上?离秋收还有两个月呢,即使收割了,还要换成银子,起码要到冬天。
到了冬天更麻烦,张罗着过年,又是大笔的开销,西墙就更难补了……!
颜五爷想想都觉得头疼,干脆回头,转向松鹤堂。
老太太那会子还没进佛堂念经,颜五爷赶紧道明了来意,依旧是关于品莲的婚事,说:“……莫氏心气太高,上次儿子千挑万选的学生都瞧不上了,如今连今年京城童子试第一名案首都推了——。”
颜老太太眼睛一亮,问:“你说什么?那个案首是不是姓张——前任鸿胪寺张右少卿家里的大公子、他的亲妹妹被继母苛待致死的那个?”
“正是那位张公子。”颜五爷说:“张兄是父亲的学生,去年因为幼女夭亡,被御史参了几本,夺了职位,现在已经起复,外放到九江府做正五品的知府,九月就要举家赴任,张公子留在京城读书。昨日张兄向我提起他的长子,有意结亲。”
去年张家风波闹得京城皆知,本来平息下去,今年童子试张公子成为案首,此事又开始在京城重提,估计这位张大人要出去避避风头,起码三年以后才能回来。
这位张公子家世过于复杂,所以在婚配上甚是艰难。虽然是案首,但今年已经十九尚未定亲,颜老太太沉吟良久,没有说话。
颜五爷说:“母亲莫要听外头谣言,其实张兄并非那任由岳家揉圆搓扁的懦夫,幼女之死一半是意外,一半是**,况且张兄只有一个张公子一个儿子——张兄说,那继室在子嗣上艰难,恐怕不会……。”
“再说了,品莲她的情况,婚配也是艰难,所以儿子也有这个意思,可莫氏坚持不同意,说张家妇难为。”颜五爷说:
“张家先祖是户部左侍郎、候补内阁大学士;张兄的父亲也官居工部尚书,与父亲生前关系甚好;张家在朝中还是有些势力的——如若不然,张兄被夺职之后,也不会这么快重新起复,去九江府当知府……。”
唉,男人看问题的角度与女人是不同的,颜老太太萌生一个主意来,说:“既然莫氏态度那么坚决,就不要勉强了,不过——我觉得这也算是一门好亲,四丫头青莲明年及笄,她个性圆滑世故,懂得进退,倒是可以与那个继母周旋。若将来她在张家站稳脚跟,便是张氏一族的当家主母了。”
颜五爷一愣,道:“这个,不妥吧,青莲毕竟是庶出。”
颜老太太冷哼一声,道:“青莲虽是庶出,但也是我们颜府正儿八经的小姐,说不定你去提一提,张大人就巴巴的应下呢。”
颜五爷踌躇片刻,点点头。
次日,颜五爷约张大人喝茶,提到了四小姐青莲,张大人果然欣然应下,两人交换了随身带的玉佩作为信物,算是将此事定下了,约定明年青莲及笄之后,就交换庚帖,商量婚期。
85迫压力颜大爷让步,定亲事大小姐远嫁
七月三十日的中午;颜大爷终于到家;他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松鹤堂拜见颜老太太;跪着哭了大半个时辰,直说自己不孝;晚上颜五爷和颜九爷都早点下衙;颜府全家团圆;在来兮阁吃了顿团圆饭。*。
席间颜大爷频频向颜五爷和颜九爷敬酒,感谢这两人替他在颜老太太面前尽孝道;同父异母的三人看起来兄友弟恭,比亲兄弟还亲。
接风宴散后;颜老太太唤兄弟三人到松鹤堂叙话,这一叙;就到了半夜!
颜大爷灰败着脸回到木斋院,大门一关,长房夫妻到底是在“小别胜新婚”呢,还是做点别的,外人就不得不而知了……。
只是次日大夫人眼眶微红的到了芙蕖苑浣纱院,对一脸忧心的宁壁说:“你的终身大事有九分准了,最后的一分,就看王家有什么表示。”
“那个玫儿呢?”宁壁问。
大夫人说:“你祖母说了,可以认她这个孙女,但是要等寿宴过后,而且必须写在已经亡故的徐姨娘名下。”
宁壁担心的看着大夫人的脸色,嗫喏道:“那父亲他——?”
“他自是不甘心的,不过颜府他一个庶长子能做什么主?你五叔和九叔都站在老太太那一边,他最后只得同意了。”大夫人坐在罗汉床上,觉得身心俱疲。
宁壁贴心的取了美人锤来,蹲下给母亲捶腿。
大夫人暗神感慨:唉,怨不得人们都希望生儿子,女儿虽然是母亲贴心的小棉袄,但同样也揪心的紧,锦衣玉食的养到十六七岁,不论自己舍不舍得,都要说婆家、赔上嫁妆嫁出去,而且宁壁这一嫁,便是远嫁武昌,以后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着她……。
浣纱院母女情深,听涛阁婶侄正谈着大房的风波,柳氏悠悠道:“你大伯父想放手一搏,可颜府不能由着他乱来,肃王府水深不说,皇储一事更是千万不能牵扯半分,他日风雨飘摇、大厦将倾之时,别说区区一个颜府,就连多少国公侯爵之家也说灭就灭,公公苦心奠定的基业,便毁于一旦。”
睡莲暗自点头,想来这位大伯父虽然是颜最官职最高、最有本事的长子,但是其实无论颜府自己人、还是在外人看来,其地位并不如父亲这个四品的翰林,嫡庶天壤之别,除非颜大爷在官场上有非凡的成就,此生休想越过父亲。
也正因为如此,颜大爷不甘心屈居人下,所以起了那样的心思,将来凭借拥立之功上位。
只是个人的小心思,那里能和颜府大方向的利益抗衡?所以一个晚上下来,颜大爷不得不低头定下宁壁与王家嫡次子的婚事,颜老太太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提出将他最宠爱的私生女认祖归宗,写在已经过世的姨娘名下,相当于给了玫儿一个不错的出身。。
睡莲顿时觉得自己很渺小无力,作为颜府嫡子嫡出的长女,将来自己的婚事肯定是以颜府利益为重——连颜大爷这样位高权重的三品官员尚且不能左右女儿的婚事,她一个闺阁女子,更是不能对自己的婚事有半分的发言权!
即便是疼她如亲闺女的七婶娘柳氏,也只能顺着颜府利益方向走,尽量给自己挑一个不那么讨厌的人做夫婿而已。
这,便是自己的命运。
柳氏见睡莲无精打采的样子,她是深知这个侄女早慧,便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