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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地方,什么武器行,卖的都是些废铜烂铁,我看你就不要再呆在这里了,不然再过几天我再来看你,你这把宝剑也要变成废铜烂铁了,到时候可别指望我给你磨。”
陈解默然不语,只是平凡的脸上洋溢着淡淡的微笑,苏铮还没见过他这样笑过,记忆中的陈解从来都不是什么温和爱笑的人。
陈解也看到了她。
两人打了招呼。
陈解问起她在做什么,她一时口快,就都说了出来:“……阿觉是想进致行的,我看致行也不错,但琅水色那里……我担心他会受到欺负。”
说完她有点后悔,说给他听不是又要麻烦他吗?自己果然是没有人可以商量事情,苏觉太小,婉约别看她如今很贤惠持重的样子,但剥去那层外壳,实际上还是个没有主意的,问不出什么来,所以难得遇到个能说话的就一股脑倒苦水了。
陈解还没说什么,他身边的人便先说话了:“你说琅水色啊,她我知道,就是庚溪镇琅家的分支跑来投靠本家的那位吧?她没能耐的,别看在庚溪镇作威作福自称什么大小姐,但到了这里,却成了专门讨好大小姐的奴才了。”
苏铮转头看看四周,这样当街议论一个大家族的小姐不好吧。
陈解瞪了朋友一眼,对苏铮说:“这是我朋友,吴良,虽然说话粗鲁了一点,但说出来的话都是可靠的。”
“这么说琅水色不足为惧?”苏铮看看吴良,心想这个名字和他这个人倒是挺配的,都不像什么正派人士。
吴良耸耸肩:“话不是这么说,她跟着的那位大小姐你知道吧,琅家正牌的大小姐,琅开翠,紫砂界三大家五名家之中的一位名家,人又长得漂亮,不但在家族中地位极高,在外头也是倾慕者众,要是琅水色讨好了琅开翠,琅开翠随便表示一下讨厌你弟弟的意思,你弟弟怕是第二天就会从致行被扔出来。”
苏铮心头一震。
但接着吴良嘴角撇撇说:“不过你也放心,人家毕竟是名家,不会那么无聊去为难一个稚童的,毕竟多少人盯着她屁股底下那个位置呢。”
陈解见他越说越粗,便将苏铮带开点:“吴良这人就是这样,你不要介意,不过他说得对,假若琅水色是其他人这事还难说,但正因为她上面有个琅开翠,故而没办法明着惹事,这未必不是一个约束。”
苏铮似乎有点明白了。
她眼角见吴良不怀好意般地在她和陈解两人之间来回打量,背上阵阵发麻:“你这朋友……”
陈解顿了顿,说:“还记得秦孤阳被颜独步伤到的事么?”
苏铮微愕:“记得,怎么?”
陈解眯了眯眼:“当晚他便派人来请了我。”
“可是颜独步说必须是高手才能……”
苏铮看着陈解,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陈解又说:“有人完全掌握了我的行踪,我便飞鸽传书叫以前的朋友来,他专司打探消息的,几日便将桃溪镇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
苏铮觉得这谈话内容有点偏离尘世了。
但还是忍不住问:“是谁掌握了你的行踪?”
陈解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你的船长朋友。”
苏铮想了半天,才想起陈解说的是徐飞。
这个人她都快忘得一干二净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和秦孤阳的钱货交易罢了。和你说这些不为别的,只是我必须离开这里了,你以后要自己注意点。”
苏铮默默地回到青竹巷,心里有点提不起劲,抬眼望着静默伫立在巷子深处的院墙,墙角的小草在阳光下微微摇摆,春天来了,可她却只觉得萧索。
但她很快将这种异样的感受压抑下来,笑着走进去。
李继在里面等她。
她脸就沉了下来,李继赶紧说自己是来为郝先生解释,同时充当说客希望她能让弟弟去致行念书的,苏铮有些不耐烦:“李公子,我和梅先生实在算不上认识,你若有时间找到这里来献我的殷勤,不妨多走几步,梅先生就在后头的青梅巷。”
第一百二十五章 看戏
苏铮最后还是决定将苏觉送进致行。
既然都是在一个城镇里生活,只要有心,就算隔得再远还是能碰到的,而如果对方束手束脚,那么就算呆在一个区域又有什么妨碍?
苏铮不想因为一个琅水色就改变自己的决定,就轻易改变自家弟弟的就读问题,否则这些日苏觉跟着钱爷爷那么用功刻苦是为了哪般?
退一步说,她已经决定踏入紫砂领域,以后和紫砂世家的琅家的千金就免不了有所接触的。
李继十分高兴,说学堂招生之后会请个戏班子唱台戏,全当庆祝招生落幕,也为新一年增添一份喜气。
他邀请了苏铮去,说这也是郝先生的意思,想为当日的唐突致歉。
他再三邀请,苏铮都被弄得不好意思拒绝,得知致行包下的是一座三层楼的大型茶楼“百茗楼”,过去自己找个角落坐坐就走,也不会怎样之后,她便同意了。
这日苏觉已经在致行念了五天的书,致行学堂五日一休沐,今天他正好休息,苏铮便带上了他一起,婉约因为不喜欢凑热闹,呆在家里没去。两姐弟到百茗楼时里面已经是人头攒动,苏铮递上请柬,门口的侍者礼貌地请他们进去,还不忘周到地说:“李少有交代过,苏姑娘来了请直接上二楼,今年招收的童子生若是来了都会在那里。”
苏觉眼睛一亮:“那小虎也在那里了?”他仰头摇着姐姐的手撒娇,“大姐我们也去二楼好不好?”
苏铮本来跟苏觉说好在一楼坐一会就走的,但耐不住苏觉这样欢欣请求,便点头同意了。
二楼上面比一楼人要少得多,苏觉大眼睛转了一圈,找到了一个虎头虎脑的身影,便松开苏铮的手跑过去:“小虎。你也来了!”
苏铮慢慢走过去,和赵虎的母亲点头招呼。
赵虎便是那日在郝先生那里见过的那个通过测试的小男孩,比苏觉大一点,也不过六岁的年纪,人长得虎虎壮壮的,但十分机灵聪慧,苏觉这个年龄的学生本来就少,两人又是一同入的学,是以在报到那日恰好碰上,又见对方家长和气憨厚。苏铮便让弟弟和人家玩在了一起。
别说,这样几日下来,苏觉越发开朗活泼。下学回到家里满口都是在学堂里如何如何,和小虎做了什么什么事,苏铮看了便放心下来,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致行果然是适合她家小弟的。
赵虎的母亲是一个很朴实的劳动人民家的家庭主妇代表,一身崭新不过不是很合身的衣服。上次苏铮见她头上还包着一块印花布,但今天没有了,光溜溜的发髻上插着一支铜簪,收拾得很利索,但不是捏捏袖口坐在椅子上的样子还是局促得紧。
她百无聊赖,只是一味地拘着儿子不让他乱跑。看到苏铮带着苏觉过来,便像看到救星一样:“小苏啊,你们也来了。快来快来坐。我在这里就像坐在刺上,怎么都不舒服,幸好你们来了,不然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说着又抓了把花生米塞进苏觉手里,“阿觉快吃。这里的花生米炒得可香了。”
苏觉咯咯地笑。他以前在钱家被给了什么好吃的,总要先用眼光询问苏铮。她同意了,他才敢接手,几次下来苏铮知道他是个很懂分寸的孩子,便告诉他以后如果是一些吃的或者什么小东西,自己看着适合收的就收下来,不用再事事征求她的同意。
苏觉这时便很大方地收过来,乖巧地说了声谢,便和赵虎到一边玩去了。
赵虎娘用慈爱又羡慕的眼神看着苏觉,对苏铮说:“我们家小虎回家总说,阿觉今日又得了哪个夫子的夸奖了,又说他读书写字多么能耐,说话又礼貌好听,每个夫子都喜欢得不得了。我看看也是,你们阿觉出来就是个书香世家的小公子,不像小虎,坐也坐不住,站也站不住,成天就想着玩,都怪我和他爹粗俗,没有从小就教导他懂事知礼。”
说着又很拘谨地摆弄衣摆。
苏铮看出来了,她应该是为了今天来看戏特地买了一身新衣服,连打扮都改了村妇般的装扮,尽力向大潮流靠近,但气质却很难一时就改变,周围一些学子的家长亲人都离得她很远。
她忍不住笑了。
不是嘲笑,而是有些感动。
“赵婶和赵叔平时很少出门吧?”生在陶都,赵家夫妻也是做陶业的,但不是赵叔陶,而是普通的陶器,而且只是低等陶匠,做得比谁都累,却只能赚到一点点银子的那种。
她说:“今日虽说新学子及其父母都会被邀请到,但来不来却是随意,赵婶能放下家中琐事带小虎出来,也是想让他见见世面,交到更多的小孩子做朋友吧?以前没有条件做的事你们如今不是正在做了吗?花大心血送小虎念致行,让他多接触优秀的学子,慢慢地该明的礼该懂的事,他都会学起来的。而且他毕竟才多大,眼下定不下心也很正常,我倒觉得孩子多动多玩不是坏事,硬要拘着他们才会坏事,你看他们多开心。”
她朝苏觉看去,两个孩子不知说着什么,凑在一起贼兮兮地笑,一边分着手里的花生米吃。
她说得都是真心话,孩子嘛,就该多动多玩,这也是为什么她要选择住青竹巷,而不是环境清雅却滞闷的长明街。有一件事她其实挺后悔的,就是当初和苏觉说了那个读书论,从那以后他背书练字就勤快了不止一倍,玩的时间大大减少,想想也不过五岁多的年纪,她还是七岁才启蒙才学习的呢,这么早给孩子压力做什么?如今看到他找到同伴,她心里才放心些。
赵虎娘听了想想也是,但看着苏铮很看的眉眼,淡淡的微笑,单单坐着便仿佛胜过那些傲慢的所谓夫人们许多的模样,到底差别在哪里她说不出来,只是觉得苏铮就像那些大家里的大小姐,见识很广的样子,便忍不住说:“我们到底是粗人,回家后小虎还是跟着我们摆弄那些泥巴,叫也叫不住,小苏你懂得多,以后让小虎和阿觉多玩玩好不好?”
这是,想让赵虎多去她家做客的意思,苏铮面上应下,心里却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