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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俘虏们开始就餐时,男俘虏们背着一大捆半干不湿的枯枝枯草,在兵士的看押下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驻军密集地。多吉搭眼望去,正好看见罗朱傻呆呆的样子,与一群狼吞虎咽的女俘虏格格不入,本该守在她身边的银猊却没了踪影。
“@#¥@!”兵士喝令男俘虏放下枯枝枯草。
老人和孩童发了与女人一样数量的吃食,青壮男人则多发了三颗土豆,然後将他们朝女俘虏哪儿驱赶。
看见男俘虏回来,女俘虏立刻骚动起来,欣喜地向自己的男人或是主人或是亲人靠拢。罗朱也在这骚动中警醒过来,一眼就瞧见了多吉,霎时满脸惊喜,连忙冲他高高扬手。
砰──
枪打出头鸟,她虽警觉地没有高声大喊,这扬起的手臂却比谁都高,被兵士的长矛毫不留情地狠狠抽打了。
罗朱惨叫一声,猛地抱住手臂缩成一团。不知是吓的,还是痛的,脏兮兮的清秀脸蛋上沾满泪水,身体不停地颤抖,充分满足了兵士的淩虐欲,长矛总算没有再次往她身上打去。
“姐??????”多吉的声音哽在喉中。该死的,他不在的时候,猪猡到底挨了多少打?她那肉嫩嫩的身体怎麽能够承受得住?!他奋力挤到罗朱身边,却不敢像某些俘虏夫妇那样彼此紧拥,堂而皇之地将她抱进怀里安慰,只能小心地把她半扯到身前,低唤着:“小姐,小姐??????”
罗朱抖了好一会儿,眼珠子借着披散下来的碎发遮挡四处转了好几圈,见看押的兵士大多用餐去了,只剩两个先吃饱了的兵士在十米开外的地方懒散散地守着後,这才凝神朝多吉看去。
“多吉,你??????你受伤了??????”她心疼地看着多吉脸上新添的几道血口子,轻抚他手掌上的新伤,泪珠在眼眶里转了一圈,无声滴落。
滚热的泪水溅在手掌上,烫得多吉心尖酥麻一片。他不在意地柔声宽慰道,“姐姐,别担心,只是被枯枝划破了皮肉,流了一点血。伤口不深,也不痛。”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姐姐,我不在时,让你受委屈了。”
不说还好,一说罗朱的泪掉得更凶。她并不爱哭,也很少哭,因为她从小就知道哭是没用的。可是在习惯了男人的宠爱之後,她不自觉地就变得爱哭了。眼泪甚至越来越像水龙头,收放自如,想哭就哭。
“多吉,我今早挨了三次抽打。”仗着四周都是嗫嗫私语,举止亲密的男女俘虏,她偎进多吉怀中,递出一颗土豆。委屈地噘唇申诉。
还好,次数不算多。多吉无言地接过土豆剥起来,放心吁口气的同时胸口又生出针紮般的痛。他和阿兄捧在心窝里疼宠的女人,竟然被这些低贱的异族兵士肆意打骂,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让所有的低贱东西付出惨痛代价。
“我恨不得把打我的兵士的爪子全部砍掉。”低低的委屈声里是咬牙切齿的痛恨。当初在禽兽王身边当奴隶,天天被血腥恐吓,被甩出去当飞人,被掐舌流血,偶尔挨冻受饿,时刻提心掉胆地拽着自己的小命,活得就很悲催了。哪想到逃出来後,快乐舒心的好日子没过上几天,就成了俘虏,又开始过着时刻挨打,担惊受怕,挨饿受冻的悲催生活。口胡,她??????她前辈子到底遭了多大的罪孽啊啊啊!
“以後我帮姐姐一起砍他们的爪子。”多吉剥出一颗土豆递到罗朱嘴边,微笑安慰。举袖去擦她沾上了黑灰的脸蛋,见效果不大,也就没继续擦下去,又拾起颗土豆剥起来。
罗朱心里的委屈和愤恨在多吉温柔的安慰中消了许多,她恨恨咬下一大口土豆,含混不清地说道:“多吉,银??????猊被赶出去自己找??????找东西吃,我怕──”
“怕什麽,山里有十万多只猎物,你还怕饿着它。”多吉打断她的话,低哑的哼声中逸出一股子浓烈的阴戾,倏尔又消失无影。
罗朱瞪大眼,错愕地看着多吉,半晌,她艰难地吐出字音:“你是??????是说??????银??????银猊??????吃??????吃??????”
“姐姐,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银猊的本质就是一头吃人的猛兽。”多吉唇畔的笑容灿烂如朝阳,纯净似雪水,无暇童颜中透出一股憨然,几分灵慧狡黠,“王的獒军可全是一群吃人的猛兽。”
罗朱面色煞白,脑子里情不自禁地浮出那群饲养在古格王宫里的獒犬吃人的画面,还有银猊当着她的面大肆咀嚼侍女手腕的狰狞凶相,喉头发紧发干,头皮阵阵发麻。好一会儿,她才哑声道:“吃得??????好??????”这群时刻以抽打俘虏为己任的异族兵士就活该被银猊给生吞活嚼到肚子里,再化作肥料拉出来回归大地。同情什麽的,仁慈什麽的,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在这些残酷凶恶的人类面前都是不合时宜的多余东西。
罗朱和多吉嗫嚅絮语间,与他们相隔了十来个俘虏的一个青年俘虏一边沈默地吃东西,一边暗中关注他们的一举一动,沈寂漠然的黑眸深处闪动着一缕灼亮炙热的光芒。
多吉把没有吃完的两颗土豆包好塞到罗朱的袍囊里,同时不露痕迹地斜眼从人群的缝隙处悄悄探寻过去,见那一直往这边张望的人竟是在溪边热心帮助过他的青年俘虏。不由微微一愣,稍稍移动身体,眼神蓦地暗沈。
这青年俘虏真正关注的人竟然是猪猡!?想到昨晚上帐篷中出现的淫乱交合,眸色更是涌出抹厉色。
该不会见他年纪幼小,银猊又怯懦胆小,便把奸淫发泄的念头打到了猪猡身上?假如真是那样,就别怪他心狠手辣地不计恩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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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步骑从峡谷开拔,俘虏们被押走在队伍中後段,都没有荣幸看到这支军队的最高统帅。银猊在大军开拔不久,急匆匆地从後面追赶上来,亦步亦趋地紧紧黏在罗朱身边。它的嘴边和身上都没有腥臭的血迹,但肚腹鼓鼓囊囊,显然已是饱餐了一顿。至於吃进肚子里的猎物到底是什麽东西,罗朱拒绝深想,也拒绝去探究。
为了保证行军速度,俘虏们没有再被麻绳缚住双臂,也没有戴上脚镣,青壮男俘虏的背上背着一大捆枯枝枯草,而在十万兵士的镇守下,手无寸铁的俘虏们想要逃跑无疑是痴人说梦,自寻死路。
因为人数大多,翻山又不比平地走路,所以十万大军的行进速度并不算快。俘虏中的老人、女人和孩童大多是在高原山脉中惯常行走的,勉强能跟上行军速度。有几个被商人当做货物贩卖的娇滴滴的漂亮女人累得走不动了,被兵士们绑捆在掳掠来的几匹马身上驮走。
罗朱走累了,就靠着多吉走。实在一步也走不动了,便顾不上他人异样的眼光,骑到了银猊背上,引来周朝无数或艳羡或惊诧的目光。没过多久,俘虏中有个落难的博巴贵女带着一个忠心的男童仆役和一头能驮人的家养獒犬就传遍了俘虏群,许许多多异族兵士也知晓了这个消息,有兵士趁着中途歇脚时赶来看个稀奇,却个个失望而归。
落难的博巴贵女肌肤赭褐,面容和衣袍都脏污不堪,看不出贵在哪里,漂亮在哪里。银灰色家养獒犬体型的确雄壮剽悍,却胆小如鼠,毫无半点獒的凶猛与威严。男童仆役身上的衣袍脏污破烂,额头一大片血痂,左颊有难看的擦伤,污秽的脸上还有几道新鲜的血口子,模样更形狼狈。
而兵士们的失望对罗朱和多吉来说却是最好的保护。罗朱骑在银猊身上,双臂用力抱紧它的脖子,偷偷打量起四周的异族兵士。
这些兵士中十个有八个都留着浓密的胡子,有的不修边幅地蓬乱成一团,有的显然进行过精心修剪。虽然大多穿着一样的戎袍样式,分高矮胖瘦美丑,但容貌特征总的说来又不尽相同,有像印度人的,有像阿拉伯人的,总之绝不是由一个民族组成的军队。
这支异族军队到底属於哪个国家?他们翻越喜马拉雅山究竟要干什麽?身边的多吉不时会走神,陷入沈思中,在不为人注意时,眸子里还会滑过一缕纠结和焦躁,偶尔甚至闪出阴森的冷光。曾经四处流浪为禽兽王收集秘密情报的他多半能听懂这些兵士的话,也一定知道了什麽秘密才会出现这些反常现象。
难道??????这支异族大军的目的是翻越喜马拉雅山,侵占禽兽王统治的古格?!心里顿时惊骇一片,浑身发冷。她想到再过几天,禽兽王、凶兽就将领兵出征拉达克。古格国内兵力空虚,这支异族大军一旦翻出喜马拉雅山,就能势如破竹地一直攻占下古格王城!如果这支异族大军又与拉达克联手,前後夹击古格军队??????结果可想而知。
心里突然像打翻了五味瓶,什麽滋味都有,难受到了极点。如果她的猜想没错,多吉一定是在为难!即使他不喜欢他的那些阿兄,但他依旧是古格穆赤王族的王子,守护之念已经根深蒂固地铭刻在了他的灵魂中,不然他也不会在明明极不喜欢的情况下,以折嘎艺人的身份四处流浪,为禽兽王收集各地的秘密情报。
从没有哪一刻,罗朱是如此地痛恨自己的无用。
作家的话:
在这个常常暴雨如注,处处山洪暴发,不时大桥小桥垮塌的时间段,游泳成了一门能保障生命的技能,於是乎,偶这个旱鸭子这几天都未雨绸缪地泡进了游泳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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