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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留她的是个坐落在高原谷地中,名叫纳木阿的村落,属於一个小领主所有。领主的雕房建在高高的山腰,能眺望整个谷地,统辖了上百里的高原领地和十几个村落。人们耕种领主的土地,在领主的草甸上放牧,按时向领主缴纳租税,比中国古代封建社会的农民活得艰难辛苦。封建社会不管咋说,好歹还是“士农工商”,这里的农民和牧民却几乎是半个奴隶,除了干自家的农牧活计外,还得无偿为领主干活。
农奴制啊,黑暗无比的万恶农奴制啊!一个不慎就将死得悲惨无比的农奴社会啊!她为毛没回溯到汉唐盛世的长安?为毛没回溯到明清的紫禁城?现在的中原是啥朝代?她有没有冲出高原,回归中原的可能性?
罗朱眯起眼,忧伤地遥望一座又一座起伏的大山。目前的屋脊高原没有青藏铁路,没有国道、省道,市道、区道,只有唐蕃古道和茶马古道。交通工具没有飞机、火车、汽车、马车、鸡公车,连屁股下面的犛牛都不是自己的,她要怎麽冲出高原?靠两只脚板麽?最最关键的是,她连自己具体的位置都不清楚。半年了,也跟著四处放过牧,看见的除了草原就是山峦;除了蓝天白云,就是碧草斜阳。如果靠两只脚板贸然出走,即使她学过防身术,也只有死翘翘的下场。
第一次登上屋脊高原时,她欣悦碧蓝如洗的澄净天空,崇敬高远肃穆的巍峨雪山,匍匐洗涤灵魂的圣洁湖泊,只觉死在这片土地上也无怨无悔。真穿越了,才悲催地领略到“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的深刻含义。
人生苦短,如同白马过隙。珍惜有限的生命,好好活著,才是世间最美好最幸福的事。
为了能保证长命百岁,她还是安安心心地在这个纳木阿村生活一辈子吧。好歹头上的小领主还不算残暴狠毒,大家都能勉强快快乐乐地生活不是?这个风吹草地见牛羊的山区也算个温馨美丽的住所不是?只要她物质要求低点,还是能快快乐乐,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的。
“罗朱,你听到我唱的歌了吗?”身後传来哒哒的马蹄声,浑厚而愉悦的男子嗓音响起。
她抬眼看向策马到身侧的男人,鼻梁高挺,五官刚毅,皮肤黑红,一头披肩卷发飞扬不羁,健硕的身躯很有高原汉子的剽悍雄风。
半年前,就是这个男人捡到自己的。说是男人,其实也不过刚满十九,比她还小一岁。是领主手下一个小总管的儿子。如果他家不是拥有微小的特权,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外来户指不定会沦落为领主的奴隶,过著猪狗不如的悲惨生活。
如今,她是他家雇佣的劳役,帮著他家做做农活,放放牧,顺道陪老年人聊聊天,散散心什麽的。
“听到了,朗措。”她弯弯眼睛,指了指耳朵,“你是纳木阿村有名的歌手,我怎麽会听不见?”小夥子全名扎西朗措,她习惯只唤他後两个字。
“那你答应吗?”扎西朗措黑亮的眸子在夕阳的余晖中跳跃出火热的光芒。
“不答应。”她笑眯眯地摇摇头,第一百零一次拒绝了他的热情表白。
“为什麽?”扎西朗措第一百零一次追问原因。
“我是个流落纳木阿村的异乡人,你是领主总管的儿子,身份不配。”
“阿爸只是个管牲口的小总管,我家也不算富裕。阿祖、阿母、阿兄、阿弟和阿妹们都喜欢你,根本就不在乎你是个异乡人。”扎西朗措不厌其烦地向这个固执的女人讲道理摆事实。
扎西朗措说的是实话,她能被他捡到真的是不幸中的大幸。朗措家中等资产,家里每个成员都热情善良,诚心照顾她这个一穷二白的人。不但给她个活计,让她能自己养活自己,还将牛棚对面的一间土坯房借给她住,让她有了个安身立命的处所。
山盟海誓、天荒地老、刻骨铭心什麽的,她看了父母十几年的爱情起伏纠葛,早被吓得一点梦幻憧憬都没了。她只想找个人细水长流,无波无澜,脉脉温情地简单过日子。
朗措是个诚挚朴实而又勤快勇敢的小夥子,天生一副唱情歌的好嗓子,还是放牧和打猎的专业人才,如果和他一起过日子应该不错。
可是,他家有六个兄弟啊!在自然条件恶劣,生活艰难的屋脊高原中,现代某些偏远莽山尚且存在共妻现象,就遑论古代高原了。富裕的领主贵族们倒是一夫多妻,那些不想分家分财产变穷的、赤贫的下层人民则大多数都是几兄弟共娶一个妻子,个别还会出现父子、叔侄、舅侄、朋友共妻的。这不是对妇女的严重摧残麽?想想都不寒而栗。
作为一个深受现代一夫一妻婚姻观念影响的女人,她要找的是一个男人过日子,不是N个男人过日子。可令人绝望的是这方圆百里,包括纳木阿村在内的十来个村落全是共妻婚俗。
尼玛的这里的男人女人到底吃了啥碱性食物,为毛男性出生比例比女性高?尼玛的为毛那些个领主及领主的亲亲戚戚要霸占那麽多女人?平均分配多好!啊啊,终归一句话,都是财产惹的祸。
顶著扎西朗措热烈似火的企盼眼神,她觉得自己再东扯南山西说海地找原因拒绝未免显得太不道德了。抿抿嘴,终於期期艾艾地道出了最真实的拒绝原因:“我……愿意和你一个男人过日子,却不愿意和你的兄弟们一起过日子。”尤其六个兄弟中还有两个十岁以下,一个刚满十一岁的儿童,她不想当妻子奶妈!
扎西朗措愣了下,随即浓眉高扬,眼睛越发晶亮火热:“这……这是你的真心话?”
“嗯。”在那样专注而明亮的目光中,罗朱移转视线,厚脸皮泛出一层淡淡的羞涩。无关爱情,只是女性对异性的本能羞怯。
一双坚实的臂膀伸出,身体突然失去重心腾空而起。在她的惊呼中,整个人已从犛牛背上落进了一个宽阔强健的胸怀中。带著淡淡膻腥和汗味的雄性气息瞬间将她包裹,让她心慌地挣扎起来。
作家的话:
像是称呼之类滴,为了亲亲们好懂,偶就自我发挥了。
、第三章 草原定约(二)
然而她的挣扎对一个剽悍的高原汉子来说显得是那般微不足道,扎西朗措只是紧了紧手臂,便将她牢牢地禁锢在了胸怀里。
“朗措,放我下来!”二十年来,除了父亲,从未与任何一个男性贴身亲近过的罗朱在温暖霸道的囚禁中更加心慌无措,不由失声喊道。还让她极不习惯的是萦绕身周的那股子膻腥味儿。不愧是牛羊遍地走的高原,几乎所有的高原人民身上都带著股膻味,或浓或淡,因人而异。即使已经来了半年,她也没怎麽闻习惯,平日里更是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自家体味的清新洁净。
“不放!”扎西朗措干脆地拒绝,凝视怀里惊惶得好似小野兔的女人,心里涌起一股柔软而甜蜜的爱怜。
半年前,他在草原上捡到她。那时,她将头发高高束起,身上穿著一件简陋的外袍,背上背著个极大的行囊,满脸的茫然与惊惧,仿佛一只迷路的羔羊。无依的眼神瞬间击中他的胸膛,爱火在刹那间熊熊燃烧。
她苗条的身子像矫健的羚羊,乌黑的发辫像林间的瀑布,细嫩的肌肤像覆了红霞的奶酪,弯弯的黑眉像天边的新月,大大的眼睛像澄净的湖泊,小小的鼻梁如山般翘挺秀丽,红红的嘴唇如花般柔嫩润泽。她是从天上下凡的仙女,落在了他的面前,拨动他的心弦。只要她开口,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奉上自己的生命。
他向她求爱,她却拒绝了他,他的心苦涩又悲伤。但博巴汉子绝不是轻言放弃,轻易逃跑的胆小鬼。他毫不气馁地一次又一次地求爱,一次又一次地被拒绝。天神垂怜,终於在今天,他的仙女软化了态度,让他看到了美好的曙光。作为一个优秀的猎手和牧人,他又怎能白白浪费掉这个一闪纵逝的好机会?
“放开我!”罗朱的脸上腾起一片火辣辣的红霞,眼睛完全不敢与扎西朗措对视。尼玛这小她一岁的男人的眼神太火辣了,活像要将她生生烤化一样。难道他……他真对她产生了火样的爱情?身子悚然一抖,不行,她只要两个人彼此不讨厌,凑合著过日子就行了,不要这种能将人融化的爱。
扎西朗措闻言将怀里的女人箍得更紧。夕阳的余晖映射在女人红彤彤细嫩嫩的小脸上,把纤细的绒毛染成一片金色,越发地惹人爱怜。他伸手抬起她慌乱的小脸,逼著她不能躲避自己,认真道:“罗朱,我的仙女,我爱你,你已经答应我的求爱,我不会放开你的。”
口胡!她啥时候答应了他的求爱?她刚才只说了愿意和他一个男人过日子,不愿意和他的兄弟们一起过日子,这是种委婉的拒绝好不好?
罗朱直觉就要反驳,话到嘴边又凝在了舌尖上,只因她从那双火热的眸子里看到了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诚挚。来到纳木阿村半年,和这些古代高原人朝夕相处,她深深地了解到他们骨子里的淳朴真挚。说是一便不会是二,出口的话便绝对是心里想的,与她在二十一世纪接触到的现代人有著很大的区别。朗措说爱她,就一定是爱她。面对一次又一次捧到面前的火热心意,她突然间没法子断然拒绝了。可是,她心里充其量只是对他不讨厌,愿意和他过日子,真的……能承受他的爱吗?
“我……我不够……不够爱你……”她嗫嚅著,并不想欺骗这个诚挚热情的男人。
“我不在乎。”扎西朗措心里虽然有些酸疼,却更欣喜女人嘴里吐出的话。不是厌恶,不是一丁点都不爱,而是不够爱。相信他们成亲後,她一定会慢慢地爱上他,像他爱她一样。
罗朱一怔,这样……也接受吗?她深深看进那双明亮眸子,又淡淡道:“我的家乡没有共妻婚俗,我……虽然喜欢你的家人,但不想嫁给你所有的兄弟。而且……而且你的两个阿兄不是已经和索格桑村的一个姑娘好上了吗?你又怎麽娶我?”她曾在网上看到过这样一幅照片,一位妻子的几个丈夫中有个丈夫只有两三岁,妻子是背著丈夫下地干活的。在纳木阿村,这样真实的情景也在她眼前出现过,更让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