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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打他干什么呀!他犯什么错儿了?”
“你给我让开!大人教训小孩儿,你小孩子不要插嘴。”
“有理走遍天下,他还那么小,你就打。”小姑姑,你跟我同岁。
郑靖业大怒:“他都多大了,写的字像是苍蝇蘸着墨水在爬!读书不肯大声我忍了,不乐骑射我忍了,吹笛子像是要断气我也忍了!还要怎么样?!你再不走开,我连你一块儿……来人,把七娘带下去!”
郑琰挥着手里的本子:“他多一个字儿都没写,可他一个错字儿都没有!哪家学写字的能从不错一字啊!”效率啊亲爹!我这顶着嫩壳儿的刚写字儿还写废了很多呢,这货是一点儿也没错过啊,他都不带打草稿的!
顾益纯看够了好戏,才大方地承认:“不然我为什么不管他呢?”
当祖父的目光落在身上的这一刻,郑德平想,人生果然是苦逼的。他眼含热泪,用苦哈哈的目光望着小姑姑,控诉着:被你害死了!
结果人家拍拍他的肩膀:“人各有所长,你写字儿不好,又不是笨,挨打太冤枉了。天生我材必有用,这世上必须有你擅长的。好好干,我很看好你哟~”
从此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他被他那个奸诈成性的祖父从各方面试练着,终于成了郑家一枚苦力。
我宁愿挨那一顿打!若干年后,郑德兴手里的拐杖狠狠地戳着地,引来一众仆役惊呼:“阿翁阿翁阿翁怎么了?”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怎么地了,更加拼命地喊,还要去报告他家儿孙。
嗡嗡嗡嗡的,像一群苍蝇!
“闭嘴!”不能不说话了,郑德平终于吐出了两个字。老子辛苦一辈子,终于能够安静躺着晒晒太阳,你们还来吵,就不能让我少说两个字么?
为难的婚姻
“太子妃真是过奖了。”杜氏口上打着太极,心思已经转了八百圈儿。
对面太子妃依旧笑得很是亲切:“难道我说的不是实情?府上孩子的教养都是不错的。”
“当不得当不得,”杜氏连连摆手,“不过是不惹事儿罢了,说到教养二字,实不敢卖弄的。”
以陈氏的出身,夸起杜家“教养”好来,真是天大的笑话。更另提两人丈夫之间的那些个恩怨过往,不互骂已经算是双方克制了。杜氏跟陈氏说着场面话,心中极是不自在。
谁能想到呢?太子妃居然邀邢国夫人等几位夫人到东宫小坐!这是要和解还是怎么的?是真心还是缓兵之计?
陈氏面上不动声色,暗暗观察着杜氏。抛去了成见,必须得承认郑氏夫妇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自是有其独到之处的。陈氏也没妄想一次谈话就能拉拢了郑家,眼下释放善意而已。对于瞧苗妃这个挂名庶母尚且不如意的东宫来说,肯放下身段邀请杜氏,陈氏已经作了做大的让步了。
形势比人强!
自打苗妃怀孕,宫里的空气就有些不对味儿,等她生下了儿子,就不止是不对味儿了。原本还沉得住气的,现在也有些躁动了。最直观的反应就是,往后宫里进出的命妇多了起来。以往常走动的,如今走动得更加频繁,以往没太多交情的,现在也开始攀交情了。
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皇帝对这个老来子的极度重视。皇帝那是真疼这小子,还没过满月、名儿还没起,就准备给他封王!重视小儿子并没有什么,尤其在大儿子们都已经成家立业的时候。现在的问题是东宫不那么稳当,一群当年就不怎么服气的皇子想取而代之。
不能够咱们把太子弄下台了,忙了半天倒让这小东西白拣便宜不是?不搞太子呢,皇子们面临着与郑靖业一样的难题:太子还记恨他们呢,这其中以齐王为最甚。又因太子出身低微,如魏王等心中亦是一直不忿。在太子面前装X装得久了,难免会心虚,难免会怕太子日后报复。
眼瞅着老爷子已经六十多了,再不动手就真要等着太子登基来收拾大家了,这样的事儿还不是没发生过,开国至今已经四代了,每一次皇位的承继之后,就是许多先帝的儿子被冠以各种罪名干掉。还等什么?开始动手吧!一面收拾太子,一面为取而代之做准备。前面在“大计”,后宫也在搞夫人外交。
到了这个生死存亡的关头,以前的许多其他恩怨就可以都放下了。诸皇子之间,除了对上太子,其他人并没多少矛盾,这里说的恩怨,实际上指的是某些母系出身比较高的皇子对于朝臣的态度。要让人干活,现在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坐等人投靠,得表现出些诚意来。
一时之间,诸王真是礼贤下士,而诸王之母也是笑脸待人。杜氏最近常到宫里逛,不但是昭仁殿,淑妃的延安殿、贤妃的承嘉殿里都能看到她的身影。宫外诸王妃也常以各种名目邀人聚会,搞搞夫人外交。
杜氏也是滑不粘手,哪边儿也不允诺。开神马玩笑?!最后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就这样下注!出头的椽子先烂。郑家不会干这种为人作嫁的事情。
诸王都动了,东宫岂会无所觉察?
到了这会儿面子固然重要,里面也是要保住的,东宫也放下身段来拉拢人了。这种活动彼此双方都是心知肚明,不能说得太直白了,那样不够装X,会让人瞧不起。
东宫所据之优势乃是宗法,然而这个宗法东宫只能算是占了一半的优势——皇帝还活着,未来尚未可知;太子之母并非皇后,太子也只是庶子而已。
由不得名门世家出身的陈氏不着急,一面对昭仁殿保持友好(效果没有达到),一面向当权宰相释放善意。太子并不直接掌权,许多事情需要现任官员去做。
郑靖业是一心把太子给搞掉,现在就是太子释放了善意,他也不肯轻易相信了。话又说回来了,现在主动权在自己手上,怎么着都好。一旦把太子弄上台,他再秋后算账,郑家全家都得玩完。
所以杜氏只与陈氏应付。陈氏心里也不急,她已有个主意,皇太子的庶长女新昌郡主今年十四,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了,郑家幺儿郑瑞今年十五,恰是一对儿。不过头一次谈话不能说得这样深入,她只是夸一夸郑家的孩子。
陈氏的母亲荣国夫人夏氏是陪客,一眼就看出杜氏并不想过于亲密,索性转了话题:“不惹祸就是好孩子,这才最是难得。闻说今年大计,沂郡郡守就是受了儿子的拖累罢职回家了。沂郡是我们陈家祖籍所在之地,只盼能来一好官……”
歪楼歪楼。
这样的话题聊着,主人累、陪客累,只有杜氏很轻松。轻轻巧巧打着太极,你说我就听着,你夸我就谢着。到了点儿,拍拍裙子,回家吃饭。把东宫噎得水都喝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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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靖业却进入了忙碌期,大计中有许多要计较的事情,他忙得脱不开身。有了诸王相争,抢人抢位置就抢得比较凶残,饶是郑靖业这样提前半年订好计划的,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先在自家书房接见由自己荐出去的人,这是允许的,不能说是什么暗箱操作,他本就是这些人的恩主。见一见也是正常,与这些人分别谈话,了解地方状况,再了解一下中、低级官场动态。最后判断一下这些人的可靠度,把计划作一些细微的调整。
然后出手抢位置。
首要的当然是富庶之地,其次是战略要地。郑靖业手上的军中势力,除开于元济,尚有十几个混在中、高级的。让这些人与当地地方长官配合,是双赢的局面。当然要便宜自己手下的人,正好,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
青州徐史徐梁,郑靖业第二任书僮,心腹之人。此时规规矩矩地坐着,用商量的口气道:“晚生那里一切都好,就是镇北将军过于专横,遇到个犯了案的贼人,往他营里一缩,就要不出人来了。长此一往,地方官员必然威严扫地。”这是有人裹乱的。
郑靖业垂眼看了看桌面:“知道了。你把人证物证苦主理会清楚,具本上奏。”
朔安郡守苦逼着一张脸:“相公,晚生那里可算是犯了难了。”朔安靠边界,时常有些边境摩擦,弄得边民生活比较被动,如果驻军积极一点呢,狄人不敢犯境,他的日子就好过。不幸遇到一个不买他的账的校尉率兵驻守,每每秋收时节,都要等对方抢到一半了再出兵。校尉攒了军功,朔安被祸害得不行,朔安郡守的评级就上不去,今年正犯愁呢。
这个好,郑靖业的眼睛张了张,正好换了这一个下来,顶另一个正在顿田的郑党张进书上去。校尉这个官儿听起来不大,实际上已经算是中级军官了,又在边境上,不愁立功。到时候再升一升,有郑靖业护航,前途可期。
又有豫州刺史郑安国(郑靖业第一任书僮,得赐姓)抱怨下属:“相公,我那里太平郡守是个刺儿头,虽屡次参奏,都被圣人压了下来。”
郑靖业抬眼看了看郑安国:“那是圣人的两姨表弟。”削不成白板的,不过可以考虑调走。
……
……
……
从九月到十一月,这样的会面三不五时要出现一次。
郑靖业也会布置一些任务,比如:“周洪在邓州有什么举动一定要盯紧。”周洪,太子舅家表兄,经太子活动,任邓州治下兴平郡守。又比如:“陛见之时,圣人问起沂郡情形,便直说。若有人有兼并不法事,也不必隐瞒。”
郑靖业的诸多门生也有幸遇上了九月末郑靖业孙子的周岁宴,讨了一杯酒喝。还真就是喝了一杯酒,放下礼物,识趣告退。郑靖业这段时间决定低调,让别人互掐,便不欲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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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府还要接待自家亲友哩。
郑琰的小侄子、她三哥郑琛的第三子郑德仁过周岁。这一天学校放假,全体师生一齐出席。
外孙的周岁宴,赵氏的亲爹赵安成也出现了,遇上顾益纯,两下叙了一回亲,看一看刚刚会说话的小幼儿,剩下的就是成年人之间的会话了。这种活动,小孩子从来都不是主角。
赵家与顾家有亲,虽然七弯八绕了一点,胜在两家都是大族,经过两位资深世家子弟的交流,发现他们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