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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看来真该让你们出去见识见识什么叫民间疾苦!宫女放归单立户?要靠什么生活?老了谁来养?再有,有父兄的,难道家家都不恤骨肉?宫女出宫,只要颜色不十分坏,年纪不很大,都不愁归宿的。招赘?亏你想得出来!你知不知道当赘婿的都是什么样的男人?有骨气的男人谁肯?没骨气的要来做什么?”
“所以说自愿么!”
郑靖业气得一戳郑琰的脑门儿:“多此一举!你又发狂了!哪用你这样细细地列出来呢?放她们归家!有家的自然是要归家的,无家的不用你说,她们也只能立女户!这上千人,你能一一顾得到么?为政毋简!不能胶柱鼓瑟!”
后面的话郑琰没听进去,她还是觉得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只是“靠什么生活”确实挺愁人的。给每个出宫的人备一份养老金?那是不可能的!很多低级官员都没有退休金呢。分田地?到哪里找这些土地来?!虽然男女都有继承权,女性的继承权总是弱于男性的,根本不平等,未必够用的。从事手工业和商业?封建小农经济,不发达!
郑琰自己做的是奢侈品,她见过的大商人无不是官商,小手艺人,手艺再好,如汤小弟这样的上赶着想当奴婢呢。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话一点没错,郑琰原想着什么女权运动就是从这一原理出发的,只是没想到,限制她的野望的,也是这一原理。
老公和亲爹这里说不通,郑琰忽而想起,她娘好像有一段时间是支撑娘家的,那她又是怎么过来的呢?不知道能不能有启发?
没错!杜氏是女户出身,她没爹、没兄弟、没族人,带着老妈自立门户,不女户都不行,日子过得真心苦。一听闺女说起这女户,登时火冒三丈:“你懂个P!你知道女户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么?”
郑琰心说,中国人民勤劳勇敢,广大妇女同胞能顶半边天,男人进城打工了,家里什么不是女人在干啊?全都干得完好吗?要是遇上个不良老公,全家都靠老婆养啊!难道有什么问题吗?“没男人管,不挺自在的么?”
问题大了去了,且不谈立户的问题,单说生活吧:“寡妇门前是非多,寡妇好歹还可能有亲戚九族,女户是什么都没有了,才立的女户,光是光棍混混儿骚扰,那就够受的了!这不是坑人吗?”真想泪流满面,郑家对不起池女婿,给了她这样一个老婆!
“你知道一个丁女能耕多少田吗?”杜氏开始忆苦思甜,“拼了命去干,也比丁男少三成!这还得是能干的丁女!所以丁女限田就比丁男要少!”
“哈?真的假的?!”
杜氏阴测恻恻地道:“你以为那么容易啊?种田首要养耕牛,打草喂食不用说,遇上疫病就全完了!没耕牛就要租借,农忙里到哪里弄去?弄不到就只好自己拉犁!怎么拉?做小买卖既没本钱,抛头露面的也辛酸,指不定就被调戏了去……”
杜氏说了许多,郑琰彻底被骂醒了,她都没想到耕地要用牛T T,真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啊!懂了,完全懂了。这个时代的生产力不足以支持女性解放运动!郑琰光记得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了,这一套理论如果让她拿来玩政治,很简单,什么花钱收买内侍宫婢啦(已经在做),把庆林长公主等人绑在自己的利益战车上
156、郑琰做好事 。。。
啦(成效卓著)。如果上升到整个社会变革的层面上,她现在,毫不客气地说,她就是个虾米!
女权是那么好申张的吗?这是个社会问题好吗?不可能单靠行政命令解决的!
必须提高劳动效率,解放生产力!
一行金光闪闪的大字闪现在脑海里。
尼玛?!郑琰略头晕,这个题目是不是太大了一点?!现阶段不是她能完成的,郑琰死心了,乖乖照郑靖业的要求去修改了。是的,让宫女立了女户,就等于是把金丝雀放生,死的是大部分,顽强生存的只是少数。
郑琰沉默了,她差点儿当了王莽。【1】
回去就改了条陈,她现在挺庆幸的,她家人都很明智。还有,太妃们都还没出宫。为表感谢,郑琰特意去看了一回苗妃,问问她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苗妃与郑氏其实是有些生疏有些芥蒂的,然而为了二十四郎,不得不求一求郑琰:“二十四郎也大了,我想给他换个稳重些的师傅。”
“我只能帮您捎个话。”
“你费心。”苗妃吐出三个字,看看郑琰颜色鲜嫩,不由有些发怔。
郑琰好奇地看着她,苗妃强笑道:“我要走啦,二十三郎本想我过去的。做娘的哪有不跟儿子住在一起的呢?我还是住到二十四郎那里罢,也好照看他。”
“此后行动,倒是自由了些。”
“大概吧。”以前常缠着先帝出宫玩,总不能如愿,如今可以了,却一点也不想动了。
郑琰又询问了苗妃出宫的日期,苗妃道:“过冬前搬罢。我与她们不一样,有新皇后在,昭仁殿哪里还能住得安稳呢?她们儿女府上还要修葺新居,二十四郎年幼尚未娶妻,宅子又新,府中不拘哪里,我总住得。”
“柴炭可备好了?”
“纵使出了宫,我还是太妃,我的儿子还是亲王,这些是少不了的。”
郑琰一笑,心中却记下了,打听一打听,万一苗妃缺了用的,送一点给她应应急。宫中和府中生活,是不一样的。
从昭仁殿出来,郑琰就去向徐莹报告了苗妃离宫的日期:“照这样,头一批放出去的宫人就得准备了,”袖子里拿出了修改方案,“这是改过的方案。圣人初登大宝,不宜生事,还是简单些好。”
徐莹不疑有它,她就更不懂什么国计民生了,宫斗还是被迫成长起来的呢。到了萧令先那里,见郑琰删掉了宫女只要愿意就可立女户的条款,只存“有家者归家,无家者酌情安置,父兄亲族俱无,乃立女户”,一挑眉,他认同了。作为一个男人,他更喜欢现在这一条。
拿着这个条陈,让正式的宰相看了一看。郑靖业抹一把汗,死丫头终于没惹祸,蒋进贤不喜郑琰,却不能不卖这个面子,况且郑琰因此一事名声大震,他实不欲在此时生事,也投了赞成票。他们一态,剩下的两人也都同意了。
于是郑琰起草,郑靖业同意,池脩之代为撰稿,郑德良盖上大印……
这郑家店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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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妥了一件事情,虽然没有取得预期的成果,但是增长了见识,郑琰心里还是颇为满足的。九月末,苗妃迁居,郑琰去给她暖屋。见府中略有忙乱,倒也没有出大差错,想来苗妃也是个伶俐人,开头手忙脚乱也是有的,二十四郎又是亲王,有一套班子代为动作,以后当能上正轨。
郑琰赠苗妃的乃是一套以前得过的金杯金壶,是先帝御赐之物,那啥,她家里就数这东西多了。苗妃看着这东西,心情颇为复杂,上面打着的年号还是先帝的,指尖触着那几个錾上去的字,心里好像都有了寄托一样。待郑琰的态度也更和缓了些。
郑琰微微一笑,寻萧令娴与萧令妍说话去了。
萧令娴道:“将作那里给我的图还真是精细呢,阿娘必会开心的。阿琰费心了。”
郑琰道:“嗐,我又没出什么力,不过是搭了一回嘴。”
萧令妍道:“这一句话可值八品。”郑靖业把米源的儿子弄了个八品的官,两姐妹理所当然认为这是报酬。
郑琰也不解释,只与她们说些八卦,什么魏王家、晋王家都装修房子了,不知道淑妃要跟哪个住一类。萧令娴忽然扬一扬下巴:“看五娘,她也修葺屋室了,难不成燕王太妃还能去她那里住?没的添乱!”把老子看中的一个匠人给弄过去盖房子,害老子缺人手,只好找郑七讨人情。切~
八卦间,宫中传来赏赐,却是萧令先与徐莹为庶母迁居添陈设。
这个时候就是要刷刷存在感嘛!郑琰腹诽。
苗妃的人缘儿并不好,来的多半是些碍不过情面的诸王公主一类,朝臣什么的,就没来什么人。坐了一会儿,大家也就散了。
郑琰与两位长公主住在相反的反向,在门口分手,一往左、一往右,各带一队人马慢悠悠离开了。哪里的城区都有限速,此时虽无测速器,不用你说七十码,跑得太快了撞到人也不好。
时间还早,郑琰想去看看池外婆与池舅妈,瞅一眼她们过冬的东西准备得怎么样了,便吩咐:“去外家。”
车子拐了个弯儿,车轮再次转动了起来。
郑琰闭目养神,寻思着明年与池脩之离京之后,家中交给叶远看个门还是能够办得到的。她陪嫁的屋子自有仆役看护,想来宰相女儿的私产,还没几个人敢染指。新置的铺子倒不用费心,她只坐收利息,不去经营。庄田有庄主照看,都是老手了。唔,新田庄真心难买,多的是零碎买的,她有些看不上,忽然明白为什么权贵们好夺人田园了,买的不趁手,手中正好有权,干脆去抢一抢 !
要担心的只是玻璃作坊,自己不在京中坐镇,被人窃取了秘方要怎么办?交给娘家保管吗?又有点财务不清了。玻璃镜子的销量不小,市场还很大,被山寨了怎么办?等等等等。
正想着呢,车忽然就停了。郑琰睁开眼,不等她发话,陪侍在旁的阿崔就探头出去问:“怎么了?”驾车的何六是个老把式了,不应该犯低级错误。
外面何六的声气道:“一个小娘子冲了出来,挡在路中央。”
接着就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仓皇而急促:“贵人救命!”
四下已经聚起了一些好事之徒和围观群众,京城百姓酷爱八卦。
郑琰不得不示意阿崔开口询问:“尔有何事,可诉于京兆,若是外地入京,则案归有司,奈何拦夫人车架?!”有没有眼力见儿啊?
“妾万不得已,请夫人恕罪!”说话的声音很年轻,带着哭腔,“不知夫人是谁!定能见到圣人娘子的!求夫人可怜可怜我的孩子吧?”
郑琰大奇:“把她带上来,什么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