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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青澄说她也在宫里当差的,可是自那晚来看过她后,青澄就再也不见了……
她一个人面对太子如此的阵势,心里面难免七上八下的。
她几次想到逃走。但你看看周围的地形……全是水,一大汪一大汪的,是,她会游泳,但从阁子到岸边,有二三里呢……她有自知之明,她绝对游不了那么远的……
想跟宫女们套近乎,看能不能找个人帮忙……呵,这种想法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痴心妄想!周围的宫女都不与她答话,而内侍们……
星星看得清楚,这些内侍居然都是带着兵器的。
他们在防备什么?不会是戴小侯与风慕川吧?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他们会来找她。
哦,她曾盼星星盼月亮般地盼着再见他们,她曾在夜里跟他们发射了无数灵犀之波。
但这两日来,她却不想他们来。
星星站起身,推开临水的窗子。
只是微微一望,就可以看到湖岸边树林里鳞鳞的兵刃的亮光。
想来里面全是伏兵。
不知李勉昌动用了多少人来对付戴小侯与风慕川呢!
如此虎穴龙潭,如此刀山火海,就算那两人有天大的本事,只怕也插翅难飞了吧?
星星关了窗,回到床前。
她其实已经观察那张床观察了好久了。
床上铺着红色的软缎。
上绣鸳鸯戏水……
星星伸出手去,在喜缎上来回摩挲。
入手是极软的,但又带着些微的硬度,她摸着它,就想着在来京城的路上,被姚阿敏挂在枫树上时的感觉……
哦,只怕……那种苦楚,她还要再生受一回……
如是,这一局面无法摆脱,她也只能如此了。
红色……喜缎……她喜欢的颜色呢,但到头来,却用这艳艳的红,做了生命的绞索。
……
门外有人叩门,笃笃……
一个内侍跑去开门,脚步如猫般轻敏,走至门前,内侍的手伸在腰间,双臂也凝了力,才问道:“什么人?”
外面一人答道:“本公公是秋水宫司库安清茂,适才太子到库房,说要为每位在阁子里面当值的爷拿一套软甲。如今我手上正捧着呢,烦劳爷将阁门打开。”
星星听得这外面的内侍管内里的这些个内侍叫什么当差的爷……
这句称呼肯定了星星早先对这些人的推断。
他们不是内侍。而是侍卫。
……
听着太子体恤他们,拿了软甲来,屋内的众侍卫都是一脸欢喜之色。
他们不知道今日何以被调了来秋水宫当差,不知道为何要换上内侍的衣服,不知道床上坐着的那个蒙着黑巾的女人是什么人物,也不知道要对付的是何人。
但他们知道对手是个硬点子。
不然的话,太子殿下也不会在动用了这么多侍卫的同时,还要调了三千御林军来,在湖四周的树林里埋伏了。
他们面临的将是一场硬仗。
是以他们在行动间已然加了十二分的小心。
毕竟,生命才是每个人最珍贵的东西,且,他们这些当侍卫的,天生是用来保护与杀人的,而不是被杀的。他们想不丧命,当然要首先护住自己的性命。
他们是一群武功高手,但面对强敌,他们不介意做出最好的防守。
比如说,软甲。
站在门口的侍卫已经喜上眉梢了。太子殿下对他们还是很体恤的。居然着人给他们送来了软甲。
他伸出手去拉门。
门开了一条缝。
他看到的果果是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软甲。足有十几件之多。
捧软甲的内侍一张脸具被罗列起的软甲挡住了。
但他可以感觉到,那人瘦瘦的,身形蛮高。
他将门开大了些,来人捧着软甲,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
而后,那人腾出一只手,轻轻地又将阁子门关上了。
屋内几个心急的侍卫不等招呼,已经一起走上前去,想赶快挑一件合适的换上。
他们刚打开软甲……眼前就飞起一片剑光。
好快的剑!
他们只呼了一声:“刺……”连第二个“客”字都来不及叫出,就倒了下去。
剩下几个还在警戒的侍卫被眼前的突变惊呆了。
但马上反应过来,各抽藏在腰间的兵刃扑了上来。
这次迎接他们的不是剑。而是密如蝗雨的暗器。
带着扑扑地风声,咄咄地钉入柱子,而后,又有几人倒了下去。
倒下去时还保持着杀敌的姿势。
可惜,他们连敌人的样子都没看清。
这里面只有星星看清了。
那个人的样子。
从侍卫开了一条缝,只露出那人的衣服下摆时,她就知道是谁来了。
风慕川。
她不用看他的脸,她只看那身形,那步态,就知道是他!
他真的来了!她喊几句话,喊什么呢?她知道自己喊了,在他手里寒光一闪的时候,她喊:“风慕川。”
是的,她有好多可以喊出口的话,但到了嘴边,只剩下那三个字,风慕川!所有的震撼、惊喜、恐惧都化成了那个名字,风慕川!!!!
她喊完了,他的动作也已经做完了。快若闪电,像是一个炸雷过来,眼前一闪,白的光,红的光,蓝的光,被刀锋荡起来的发梢,衣角,在刀光在照亮的惊恐又或者是残酷的眼角。她似乎听到过什么人的惨叫,她似乎听到刀子劈开人骨,她似乎听到了有血喷涌而出……噗地一声。
她看到了,她听到了,但又似乎什么也没看到听到,一个突然而快速的世界,在她眨了眨眼之间,就又静止了。风不吹,叶不动,鸟不鸣的。
一切寂静如初。
……
正文 95我们走
但是,在他举手之间,乾坤已经转变。
刚才还困着她的侍卫们已经纷纷倒了下去。
星星立起来,就在漫天花雨的暗器里,就在呼啸而过的破风声中,对着那人叫了一句:“你快走啊,树林里还有埋伏,你一个人打不过的。”
风慕川扬着手,那只手正在往回收。
他已经除掉了几乎所有要除掉的人。
他看到了她。
这是他又一次看着她穿喜服。不,那不能简单叫做喜服,那还是宫服,是正红色的五品太子侧妃的宫服。
居然还戴了五品的双尾凤冠。
她对他喊你走!那些话居然还蛮有气势的。
像个命妇。
可是,转而一看,又不像了,她还是她,站在那里,两只本来总是充满疑问的眼睛,此时瞪得惊恐。
是的,惊恐。
他第一次在她的眼里看到那么的惊恐。
他还以为她的眼睛除了疑问,就只有坦白或者好笑。
但这一刻,那眼神已经苍白到没有颜色。
他的心中一动。被她的苍白惊着了,又像是被那种白刺痛了。
因为她的眼神,那样无助。
想及此,他用落下来的手臂去搂她。
他忘记了房间里还有活着的侍卫,他忘记了他此刻大敌当前,他忘记了他手中的暗器还等待发出……
只是她的一个眼神,他忘记了所有。他只想将她抱在怀中,永远地,牢固地将她守住。
所以他叹息了,而后她就在一个人的怀抱里了。
这么多天来,她第一次在惊恐中,感觉到安慰,不像是一个真实的存在,像梦,像恐怖梦魇里的一抹瑰丽而赤热的虹,她的眼泪流下来。
风慕川,风慕川,风慕川……
像是一下子就喷出来,不,不是喷出来,是很缓很缓的掉下来。她突然有了一个决定。
如果现在就是一个死局,那么就让她以这样的姿势亡去。
她不用跟他说话,但已心意相通。
他愿意与她一同踏入幽冥。
那么,让轮回来到吧。
让一切就以紧紧相拥的姿势,结束!
他抱着她,她偎在他的怀里,他们耳边钟声大作。
那是阁内侍卫向外面报警的讯号。
她看到拉钟的侍卫踢碎窗户飞身跃了出去。
她看到窗扇落地,碎木块溅得满地都是。
她看到湖岸边荡出了数百只的小船。
她看到那些小船上全是兵丁。
她看到李勉昌穿着一身吉服站在打头的一船上,那人的嘴角带着一抹残忍的笑。而后,那笑容又变了一变,变得自信而自得。
是的,李勉昌是应该自信而自得的。
他是猎人,他做了圈套,且他今晚已经猎到了他的猎物。猎物?星星突然一愣。她在想为什么她的潜意识里用了猎物一个词来形容风慕川。如果这个形容不恰当,那么,什么人是李勉昌的猎物?
难道这个猎物真的就是————风慕川?
李勉昌还在笑,那个笑容是一个圆满的笑,是一个得偿所愿的笑。李勉昌得偿所愿?他要的,不是一个夏至日发生在东宫的真相么?
那么这个真相,难道李勉昌已经知道了?难道这个真相,与风慕川相关?
星星看着李勉昌,认真地读取着李勉昌笑容里的每一条信息。
原来李勉昌要的人是风慕川!!
那么风慕川是谁?他为什么与一个皇家的秘密有关?他为什么会成为贵重如太子的李勉昌的猎物?他对李勉昌的价值何在?
他是谁?只是一个闪念,身边这个抱着他的男子突然陌生起来。
她推开他的怀抱,转过眼睛仔细地往他脸上瞧。
她耳边是姚阿敏与李勉昌对她说过的一些片段。
庚辰年……夏至日……失踪……羲王……太子……
难倒,风慕川是太子?
而李勉昌,正在杀死一个真正的太子?如若风慕川不是太子,李勉昌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布置,又如此得意地笑呢?
她的嘴张成O型……是了,是了,就算穿越来后事事如没有中过她的意,但这一次,她一次中了。不是中奖,而是猜中了一个谜题。
她对面的是一个太子。
而这个真正的太子正站在她的对面,准备与她一起赴死?
她本来已经把泪全抹到了那个人的胸前,她本来已经要炽热地爱着去死,而不要孤独地悲惨地活,她本来已经安定地等着跟那人一起上路,并感受到了幸福。
但这会儿,她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上来。
对面那人是真正的太子。如果就这样为她这个弃妇死了,她替那人不甘和不值。一个有如此身份地位的男子,总要以天下为重,他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