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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蓝,你回来了。”他说话的声音很轻,生怕打扰了姐姐的梦乡。
我回给他微笑,然后看向姐姐。姐姐的肚子明显地鼓起了一大片,这样的负重让她无法正常平躺在床上,她侧身蜷缩,就算是在睡梦中,她的手仍然小心翼翼地呵护在肚子里的小生命,另外一只手则自然地垂在床边,和顾森的手轻轻交握。
顾森极轻缓地把姐姐的手放回到被窝里,“你姐姐大概快睡醒了,你们先坐着,我去倒一壶热水让她醒来后喝。”
“我去就行了。”司马谦在顾森还没有起身之前,先行一步过去拿起了水壶,在他离开病房前,他不着痕迹地看了我一眼,似有千言万语,亦似什么意图都没有。
顾森沉默地看了我一会,才说:“我们去外面坐吧。”
我和顾森在病房外的长椅并排坐下,明明算是接近,之间却又隔着一段微妙的距离。
“你离家也有半年多了,在加拿大的生活过得还好吗?”顾森对我的亲切问候,让我恍惚觉得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年长者对晚辈应有的态度,而不再是旧恋人带着无限愧意的重逢了。
“还好。”我捏了捏脸上的肉,“司马谦说我胖了。”
“也不是胖得太多,现在这样刚好。”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会说话。”
他笑了笑,然后,沉默。
“你和我说点什么吧。”我真受不了这种难熬的氛围。
他叹了口气,“我能和你说什么呢?除了对不……”
“除了这句话以外什么都可以说。”我认真地纠正他的说法,“我们之间明明有很多话题可以聊的,比如‘你吃饭了吗’、‘你学习怎样了’,就算是多么无聊的话题都可以,为什么非要说那句话……对了,你还可以跟我说说姐姐的事情,我错过了太多,我真的很想知道。”
他诧异地吐出一句话:“亦蓝,你变了。”
“司马谦也是这么说的。”
“想当初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才十七岁,现在都快过去三年了,你也成长了不少。”
“我记得你以前常常说我太过早熟。”
“‘早熟’和‘成长’的概念其实是不一样的。以前的你明明还只是一个小孩,却总是摆出一副大人的模样,但是现在的你,不再故作成熟,神态中有年轻女孩应有的模样,在我看来,这样的你才是真正的成长了。”
“看来我以前真的太不讨人喜欢了。但是能够让你眼前一亮,也算是托了姐姐的福吧。”我半开玩笑,但是说到最后我又觉得这个玩笑有点过火,却已经收不回来了。
“亦蓝,你不要这样说,你不要总是贬低自己。”他的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疲态,这些年来不仅是我变了,他也变了,他变老了,变得世俗了,变得平凡了,尽管这些通通都是不好的形容词,但是或许就像司马谦所说,这些可能都是好的改变。
“其实你和姐姐能够在一起,我是觉得很庆幸的。”我看着天花板说话,不过我知道我的话有些吓到他了,“很多人觉得我小时候一个人照顾家里辛苦,但其实姐姐受的苦比我还要更多。当年她的前夫车祸去世后,刚开始那段日子她过得很困难,她带着司马谦一个女人身在外地,孤独地等待了十几年,才终于盼到和你重逢了,而且现在她终于要迎来你们的孩子了,作为妹妹,我对这个孩子的期待并不比其他人要少。”
一说到关于孩子的事情,顾森的眼睛就亮了,但是下一刻他又显得有些愁苦,“昨天医生给你姐姐检查身体,其实情况并没有预想中的好,以她目前的年龄想要顺产已经很勉强了,而且她最近的情绪也比较焦虑,到了分娩的那天,可能会有很大的危险。”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姐姐怀着司马谦有这些症状,照理说现在已经是第二胎了,应该不再那么紧张才是。”
他的神情变得复杂,好像在无声地试探着我某些事情,我不解,问他:“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他低声说。
“什么?”
他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我,转而又说:“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从和我开始谈话到现在,你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某个人。”
我心虚地反问:“是吗,谁?”
他不点明,只是说:“这样其实证明了你很在意那个人对你的看法。”
“我一直都很在意别人对我的看法。”我逞强地辩解。
他温和地微笑,没有拆穿我。
“你这次回来会待多久?”他问。
“大概一周左右,我已经向学校请假了。”
“真希望你可以看到孩子出生。”
“我也希望。”
“如果学习不忙的话,就多点回家吧,大家都很想你。”
“我会的。”
他等了等,却始终等不到我的下一句话,他的失望显而易见。接着我们听见病房里传来了一些声响,大概是姐姐醒过来了。顾森连忙站起来,眼看着就要往病房里走,我终于出声叫他:“姐夫。”
他的背影顿了顿,他没有回头,但是,我却似乎通过了他的背影,看见了无比舒心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偶然
姐姐醒来后看见我来了非常高兴,她牵着我的手跟我聊了许多,顾森则站在一旁微笑倾听,偶尔也附和了两句。我们比从前更加像一家人了。
我听说姐姐待会预约了医生,便不再打扰她了。说是去倒热水的司马谦迟迟都没有回来,没有他在我的身旁,我独自一人始终下不定主意。
我在姐姐的病房外徘徊了一段时间,来回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走向隔壁的病房,却怎么都没有看见赵涵的身影。
我向病房里的其他人打听,赵涵仍然在住院,不过是恰好走开了,难得我充满勇气,却无法见到她,我叹了一口气,忐忑不安地往电梯走去,然而视线的正前方,穿着病号服的赵涵居然出现了。
赵涵还没有发现我在她的身后,我不敢立即叫她,她看起来似乎比我还要不安,她分明在等待着电梯,可是当电梯如愿到达的时候,她又犹豫地止步不前。
我看着电梯门又一次关闭,终于发出声音:“赵涵。”
赵涵回头,怔怔地看了我良久,“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姐姐,她现在在医院待产。”
我随意解释的话好像触动了她,她的手不由自主抚在了肚子上。
“我想去一个地方。”她说,“你可以陪我吗?”
我答应了她的请求,我想她要去的病房应该不远,但是我根本没有想过,她居然带着我来到了人流的科室,在那一条幽静的走廊上,空气中遍布凄惨的气息,在走廊上穿梭的医护人员被口罩挡住了大半张脸,却始终挡不住眼睛里如出一辙的冷漠。坐在长椅上等待手术的女性并不少,面无表情地盯着地板的她们,在听到我和赵涵进来时的脚步声,都纷纷抬了起头,心死如灰地看了我们一眼后,又再次无动于衷地低下了头。
我恐惧这里,赵涵也是。
她握紧了我的手,她的手颤抖得很厉害,“我们回去。”她闭上眼睛,气若游丝地说。
我几乎是搀扶着她回到病房的,她的身体比我印象之中羸弱了不少,或许是她内心所承受的负担太重了。我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不停调整着情绪,等她再次睁开眼,她的神色已经不再动摇。
她如常地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个多小时前。”
“你知道我怀孕了?”
我没有料到她会如此开门见上,兴许她都猜到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难猜的事情。
“我看了你发给我的邮件。”
“你看了?”她的声音终于有些了起伏。
“我最近才看到的。”我很愧疚,“我之前一直都没有登陆过邮箱……”
“没事。我发邮件给你的时候,原本就是抱着你可能不会看到的心态发的。所以,没有关系。”
她的大度反而让我更加难受,我咬了咬嘴唇,“赵涵,你的孩子……”
“是我男朋友的。”她坦荡荡地回答,“虽然我可能要称呼他为我的‘前男友’了。”
“你们分手了?”
“还没有,不过我在我跟他说了怀孕的事情后,他就吓跑了,现在我一次都没有联络上他,我想他大概已经打算弃我和孩子不顾了吧。”
“孩子……是意外吗?”
“就是意外。”她笑了笑,“那天我们的确没有注意,没想到仅此一次就有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虽然这个问题才是重点,却异常残酷。
她沉默,始终没有正面回答我,反而说:“小亦,你好像真的胖了。”
她转移话题的能力和我几乎一样差劲,但是我听到她的话还是脸红了,“大家都这么说。”
她放声大笑,病房里唯有她清脆的笑声在回荡,“但是你还胖得挺好看。”
我不相信,“但是司马谦说我的脸太圆了。”
她盯着我,目光闪烁,“你就这么在意他说的话?”
“谁这样对我说我都会在意。”我不服气地狡辩。
“你先别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她皱眉想了想,“这么好玩了?”
我静下心来,不再回避问题,“赵涵,你会怪我吗?”
“什么?”
“你会怪我……”我匆忙换了一个说法,“这么久都没有联系过你吗?”
“如果我怪你的话,现在就不会和你这么和谐地聊天。”
“对不起。”
“嗯,我接受了。”她潇洒地拍了拍我的脸,我却是一点都不痛。
她明明可以用刻薄的态度来对待我,但是她始终待我如初,对我的所有过错既往不咎,这样懦弱卑鄙的我,根本就不值得出现在美好纯粹的她的面前。
我和她天南地北地谈了一大通,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谈。我和她此时此刻唯一的共通点,大概就是同样在逃避着即将面临的抉择。
最后,她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