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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英一听,心中一喜,这贺龙把这话漏出来的意思莫非是这件事有眉目了?
他急忙把水一饮而尽然后搓着手,尴尬地说道:“这样……不知道这员外郎需要些什么资质?”
“资质?”那贺龙的声音忽然冷冷飘来,仿佛漆黑的天幕上,撩人清醒的夜风,“这是从五品官员,对资质要求还是颇高的。”
这话犹如一同冰水,浇得陈英手脚发凉。刚才还热乎着的心,一下子就冷透了。
意思很明显,他贺龙看不上你。
陈英也是识趣的人,他虽然不了解贺龙的心思,但是话语中却能够领会其含义,那么他也就不再继续逗留在这儿丢人了,他看着贺龙将那封信重新塞回信封中,然后压平放好,他道:“你且先回去吧,如果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
这是打发人!
陈英心中长长叹了口气,哎,看来只能这样灰头土脸一事无成地回咸阳城了!
谁让这贺龙不买朱氏的帐呢,谁都说不动了,他自己也是文化人,知道文化人的清高,便请辞离开了贺府。
走出去之后,看到坐在门口一家茶馆里等他的钟灵兮,陈英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哀叹着说道:“回去吧。”
钟灵兮自然看出了陈英的颓然,她把尖尖的下巴顶在桌子上,手把玩着桌子上的茶杯,含糊不清地说着,“没成功?”
陈英摇了摇手,然后一把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别提了,打道回府。”
钟灵兮鼓着腮帮子似乎陷入了沉思,然后她的侧脸倒在了桌子上,盯着陈英道:“别泄气,我们明天再来。”
陈英纳闷了,他今天老脸都无光了,让他明天再来丢一次人,他绝对不愿意,“不来了,回去吧,我也放弃了,本就不该做这白日梦。”心里还有半句嘀咕没说出来,那就是,真不该相信一个十二岁女娃的话,他果然是鬼迷了心窍被当官给诱惑了,结果发现小孩的话都是鬼话不能信。
钟灵兮像是一眼道破了他的心思,“不要在心里诽谤小孩子,这不还没有结束嘛。”
陈英一屁股坐下来,丧气地叉着腰说道:“那你说怎么办?”
钟灵兮十分机灵地一骨碌从桌子上把脸撑起来,那双秋水剪影般的眼睛看着陈英,“你明天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何意?这贺龙我算是看出来了,是个清高之人,瞧不起这种关系户的手段。”
钟灵兮道:“我本来就没让你以关系户的身份得到他的赏识,我本来以为你够聪明,没想到还是太笨,你还是按照我说的来做吧。”
陈英没想到在这里被一个小姑娘给鄙视了,有些不爽地说道:“你若有办法不早说,何苦让我挨一次白眼。”
钟灵兮则是笑嘻嘻地摇着头道:“我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你有几斤几两重?”
随后她又道:“而且,知难而退是识时务,知难而上却是本事!你就是要给贺龙留下知难而上的印象才行,须知你们这种读书的清高人,就喜欢这种骨气!这你应该比我还了解地深刻吧?”说完,钟灵兮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仿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陈英有些接不上话,他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钟灵兮,好像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情绪,他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钟灵兮则是露出一副小鹿般大而澈的软眸,一下子勾住了陈英的胳膊,然后软软嗲嗲、甜甜腻腻地拉着陈英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露出纯真的笑容道:“爷爷,我们回家再说嘛。”
陈英也是无奈了,这钟灵兮到底有几个人格?
作者有话要说:
☆、漂亮翻身
夏日的暖风已经吹来了,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过来,却让人有一种茸茸的温暖。
一朵不知名的花不知从何处飘来,落在陈英的手心,已经不再繁盛的柳枝后不知是谁架起了一支琴。
这是陈英第二次登门拜访了,这一次他的心情是沉闷的、绝决的,好在贺龙并没有将他拦在门外不放进来。
脚下的青草像是铺就一条长毯,雾色浓重的远处,陈英等待在水榭中,上面悬着几盏灯笼,里面还散发着幽暗的光芒,虽然此刻还是白天,看起来十分微弱,水榭旁两株葵树繁花满枝,开出了浓烈的色彩。
贺龙是踏着日光而来,他提袍跨进水榭的时候,陈英正在温一盏酒。
他坐下后,依旧是那副冰山一样的面孔,微微斜了眼陈英,然后抖一抖宽大的双袖道:“昨日我已经说清楚了,今日,陈兄台怎么又来了?”
陈英则是倒了杯酒端到他面前道:“又来打搅,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过昨日匆忙,有些东西忘了拿出来给大人过目,如若大人不嫌弃,在下便拿出来给大人过目。”
贺龙挥一挥衣袖,一副不关心的样子,“不需要了,我对陈兄台的背景已经十分了解,陈兄台的想法我也知晓了,日后有消息我自会通知。”
虽然很敷衍,但是陈英还是把脸皮涂得比城墙还厚,硬是把那张纸拿了出来,从信封里取出递了过去,那贺龙见陈英都把东西递到他面前了,只好十分不满地瞥了眼陈英,然后拿过就开始看了起来。
这东西是昨天钟灵兮连夜写的,算是耗费了她一整晚的心血,她对这东西算是踌躇满志。
果真,这不看还好,一看还真的吓了一大跳,贺龙的表情就和坐马车一样,忽上忽下的,颜色都变了。
看到贺龙的表情,陈英知道这件事有希望了,果真,贺龙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将纸收了起来,然后眼神在陈英脸上流连许久,才缓缓开口,“这份东西,是你写的?”
陈英低头道:“正是。”
这份东西,将市面上一些比较有名的妆铺店里卖的妆品做了一一的点评,并且还附上了每一样妆品的优点以及缺点,其视角之独到,审视之细腻,点评之精准都让贺龙叹为观止。
钟灵兮虽然没去过那些妆品,但是万寿殿时常会运过来一些著名铺子里的“明星产品”,钟灵兮看着看着,也都记住了,所以才能空口白牙写出这张表。
那贺龙此刻眼神已经变了,他顿了顿仿佛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发现张口说不出话,他想表扬陈英但是又说不出口。
陈英见势便立刻乘胜追击说道:“敢问大人,看了这张表,作何感想?”
若问懂行,贺龙这些做妆部官吏的人其实一定没有那些妆客或者妆官懂行,毕竟她们是专门做妆和制妆品的,可是他既然是妆部的人,自然耳濡目染几十年妆品,也算是略知一二,所以他看得出,这份表格是写得非常精确的,他略微点了点头,良久吐出两个字,“不错。”
陈英眼神逐渐出现了一丝锐气,仿佛一个战无不胜的将领,来势汹汹,他道:“那么再敢问大人,这份表单,你认为妆部的官吏,有多少人写得出来?”
贺龙有些不高兴了,感情这陈英是在觉得他贺龙水平不及他陈英?
陈英却是停顿片刻,又一次追问,“最后,我胆敢请问大人,在京城的妆部任职的那些官吏们,有几个是真正懂得做妆这一行的?”
这句话正中靶心,如今京城妆部里的那些人,都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除了会混吃等死或者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真正懂得妆品的寥寥无几,他贺龙出身制妆世家,所以对妆品的认知比那些人强不少,他也经常哀叹如今的妆部不如几十年前了,大家都是懂妆的人,如今的妆部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氏族望门出身的,航运海运出身的,甚至还有干实业出身来买官的,一度让贺龙十分烦恼。
但是他又不能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妆部的不好,只好说道:“毕竟是做官的,对于做妆的要求并不高。”
妆部这块肥肉,多的是进来混吃等死,或者想靠着妆部这个皇帝心中的心头好作为踏板高升的,就是没有真正懂得制妆的人。
陈英看着贺龙脸色微变,便是目光直直落在贺龙脸上,勾起唇角,“如今妆部,不知道有多少官吏知道扶桑花的花期是几许?”
贺龙忽然声音冷了几分,心绪一层一层缓缓压上来,像砥了巨石,却不能做出任何退缩,“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英微微靠身,眯着眼笑道:“我想说的是,我是从基层上来的,出身在红妆之乡咸阳,我知道每一种花的花期,我也知道每一种香的味道,我也知道集市上的每一种妆品是如何制作出来的,我是真正懂得妆品的基层官员。”
话不多说,点到为止。
贺龙懂就行。
贺龙当然懂了,陈英是在提醒他,如今皇帝如此重视做妆这一行,妆部也是十分受重视的,如果有一个真正懂得制妆和妆品这一行的基层官员进去,定然比那些京城出身的权贵们懂得多,懂得多自然会受重用,到时候陈英若是得到高升,往后只怕是前途不可限量。
陈英在这时也适时地提醒了一句,“往后倘若有朝一日有幸实现抱负,陈某定然不会忘记大人的提携之恩。”
贺龙有些动摇了,陈英不会骗人,他写的那张表如果不是深入研究妆品多年的人,是写不出来的,而且按照陈英这人的履历,他在咸阳做了二十多年的典史,确实应该深谙做妆一道。
并且陈英今日把道理给贺龙说的很清楚,贺龙自然会在心里衡量利弊。
圣上的重视谁都看得见,陈英这种人一来一定会受到赏识的,到时候怕是他要沾他陈英的光了,而且这人并非知难而退之人,反而知难而上,昨天劝走他,今天他还来,看来这人的品质应该也还不错。
思前想后了片刻,贺龙忽然态度有了一些转变,他不在如刚才那般刚强,而且有了些和软,他举起一杯酒,敬了一下陈英说道:“你说的不错,你这般的人才,我倒是愿意举荐一下。”
此言一出,陈英就知道基本达成了,他也是客气地和贺龙敬了一杯,两个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轻灵的声音,祝贺这一段合作由此诞生。
最后,陈英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