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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似锦苑门口,碰到了一些别的府上的马车,看来都是过来赴宴的。
马车到了指定地点停下,春霞一行人下了车,便有苑中早已等候在此的宫女太监们上前行礼见过,那管事太监便指了命穿着宝蓝绣花比甲、白绫长裙的宫女领着她们往芙蓉园去,陪笑着道:“长公主和蓝玉公主还有一阵子才到,不过好些少夫人、小姐们都到了,在芙蓉园中游玩呢,永安侯夫人和年小姐、方小姐也请过去吧!”
春霞等谢过管事公公,便同那宫女穿花度柳的过去了。
似锦苑名符其实,尽管已是仲秋,从眼中所见奇花异卉、一步一景亦可想象得出到了春天的时候,会是何等的繁花似锦。
穿过一片修竹林,绕过一片花墙,从两座牵藤爬蔓、高大相对的假山形成的门洞过去,眼前顿时一亮。
只见大片的秋芙蓉开得鲜红似火,朵朵生辉,枝枝摇曳。除了秋芙蓉,各处还恰到好处的摆放着许多形形色色盛开的菊花、秋海棠、山茶等等,与长青的树木相映,将整个芙蓉园装扮得如同春日。
不远处是一汪碧绿的湖水,湖水旁便是装饰一新、宽敞华丽的芙蓉台。
芙蓉台前的花丛间、草地上、假山石旁、长廊之中,三三两两有许多盛装丽人们在叽叽喳喳的说笑着,侍宴的宫女太监们在姑姑、管事们的指点下来来往往穿梭不停的往芙蓉台上摆放安置着各种美酒佳肴。
那宫女将她们一行人领了过去,便施礼告退。
长公主相邀的,都是年轻的少妇和闺中少女、世家年轻子弟们。此时男子们都还没来,一眼望过去只见钗环鬓影。
春霞对她们来说无疑是陌生的。一见她们走来,众人情不自禁都停止了说话,四面八方的目光都好奇探究的落在春霞的身上,相互咬着耳朵窃窃私语,不时还掩口嘻嘻低笑,随后奉送上意味深长或者恍然大悟然后十分不屑的一眼。
饶是春霞素来不怎么在乎旁人的目光、处事坦然自若,在这些女人们毫不客气且毫不善意的目
tang光中也有些吃不消。更不用说娇红和绿袖了。
两个侍妾心中又怯又恼,却也只敢在心中大骂,此时低着头下意识的敛着双手在身前,一句话也不敢说。
春霞转念自失一笑,也是的,人嘛,对不属于自己的群体而偏偏又空降到自己群体中来的人天生都有一种排斥感。她们个个出身高贵,而她左春霞算是什么?就如同一株牡丹群中的野花、闯入鹤群的麻花鸡,她们若是喜欢她,那才奇怪了。
她抬眸朝众人淡淡扫了一眼微微点头示意算是招呼过了,便领着娇红、绿袖和碧桐转头往旁边沿着小径走开,不远处的香樟树荫下有一溜没人坐的石凳,她还是过去清净清净的好。
她不至于被她们这几道目光就打击得体无完肤,可是这种感觉令人非常的不爽、不舒服。
饶是这么走在小径上,春霞也可以感觉得到众人灼灼投射在她背后的目光。她不禁有些想笑,难道她走开也不对?那么要她怎样?要她上前巴结着他们?嘿嘿,只怕就算她肯巴结,人家还不见得肯理会呢!可是看见她走开偏偏又不服气了!
“好大的架子呐!”
“就是,一个乡下来的无知妇人而已,真不懂规矩!”
“长公主怎么会邀请这种客人!就凭她也配?”
“人家怎么不配?呵呵,人家可是永安侯夫人!”
众人七嘴八舌的冷嘲热讽从背后传来,娇红和绿袖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碧桐也觉好不为难,悄悄的瞥了一眼仍旧从容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似的春霞,便也垂了头默默的跟随不语。
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春霞在两盆大型的粉色荷花形菊花丛前站定,朝碧桐瞧了一眼吩咐道:“好生看着,什么时候长公主来了记得提醒我一声,咱们不能迟了,叫人笑话。”
“是,夫人!”碧桐屈膝答应。
“夫人,那些人太过分了!同样都是长公主的客人,她们凭什么如此对待夫人!”娇红忍不住忿忿说道。
绿袖也不平道:“就是,她们当自己是谁呀!”
春霞笑道:“人家怎么对咱们是人家的自由,可不是咱们管的着的!只要咱们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又有什么呢?为了这个生气,岂不是太不值得了?”
娇红、绿袖道:“婢妾就是替夫人您不值得!”
春霞“扑哧”一笑,说道:“行了,这儿景致多美呀!有那心思同她们生这等闲气,倒不如看看风景更好呢!啧啧,皇家苑囿,果然气派非同凡响!”
春霞主仆几个刚走远,那边便“轰”的一下子炸开了花,方水秀和年依虹分别被众贵妇、贵女们包围着,七嘴八舌的问她们、向她们打听关于春霞的种种。
年依虹是二房的小姐,岂有帮着春霞说好话的?方水秀就更不用说了!
方水秀比年依虹聪明,说话还能矜持含蓄些,年依虹就没那么客气了,见众人问得兴起,她也说得兴起,兴致勃勃的添油加醋大说特说春霞种种不堪不好,时不时便惹来一阵哄笑嘲笑。
户部刘尚书家的三小姐、礼部右侍郎王家的二小姐向来同方水秀交好,二人早已知道方水秀去年家小住是冲着永安侯去的。
一开始两人还十分为方水秀打抱不平,觉得堂堂一个出身高贵、教养良好的官家小姐,竟然要面临嫁给一个土包子的下场,这真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可后来却听得方水秀似乎对她这位便宜表哥居然还上了心!
两个人感到不可思议之极。只是碍于她还住在年府,不便前去拜访,心里早就痒痒的不行了。此刻见了方水秀,两人使个眼色一同上前,几句话便将方水秀解救出来,拉着她到一旁清净处说话,细细问她在年府中的近况。
方水秀随即神色黯然,无声轻叹,一双水汪汪的美眸中尽是无奈和失落。刘小姐和王小姐见了不由大吃一惊,越发逼问起来。
听得方水秀吞吞吐吐的说完,两个人不由十分气愤,忍不住痛骂春霞过分、不识好歹、嚣张跋扈。
“不过区区一个乡野女子,若非命好,进年府做个粗使丫头也不配,她居然还敢如此欺负人!”刘小姐忿忿道:“你也是的,就那么好性子的由着她欺负了?”
方水秀听了便好性子的苦笑道:“家和万事兴,何况我如今又算不得年府什么人,而她是正儿八经的侯夫人,我能拿她怎样呢?再说了,她好歹是我表哥流落民间的时候娶的,也算是跟表哥同过患难,我让她一让也是应该的……”
方水秀话还没说完,刘小姐和王小姐便再也听不下去了,气得柳眉倒竖将她好一顿数落。
“哼!对付那种没教养的、还偏偏自以为是、目中无人的下贱妇人,有什么好跟她客气的?跟那种人根本没有道理可讲,因为她根本就不懂道理!哼,你要是越跟她客气啊,她反而越发来了劲!你等着瞧吧,看今儿怎么叫她在众人面前大大的出个丑,那时她才懂得天高地厚、懂得她自个是个什么东西!看她
以后还好意思出来丢人现眼不!”刘小姐忿忿说道。
“不错!你等着看吧,管教她羞死,年府再也不会让她出府半步!”王小姐亦附和说道。
方水秀听毕心中暗乐,面上却是大急,连忙劝解两位闺蜜说此举不可云云。她这一番劝非但没有达到效果,反而令这两位小姐更加生气,发誓今日非要整倒春霞不可!
这边正说着,只听见一阵青年男子们的笑声传了过来,众人循声望去,但见六七位锦衣华服、玉簪金冠束发的贵公子们正说笑着走了过来。
大齐的上层贵族们并不是那等迂腐保守之辈,长辈们都很乐见其成晚辈们在一起参加各种宴会、进行交流。这样彼此熟悉些,做亲起来事先男女双方心里也有个底,凑成怨偶的几率也会更小,对促进两个家族之间的紧密关系也有更大作用。
当然,正大光明的宴会上彼此客客气气、规规矩矩的打个招呼、说几句话,熟悉些的相互开一两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这些都是被允许的,而私相授受、私下约会、私定终身却是坚决不允许的。
众贵女们从小都受过严格的家教,轻易也不敢做出这等自毁终生的荒唐事。
只是,青年男女之间那种本能存在的吸引力是人力无法避免的,看见贵公子们走来,众女无论是少妇还是少女们都下意识的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装扮,抬手理了理鬓发钗环,做出优雅高贵的表情,以便博得男子们的赞赏。男子们也是一样,下意识的便将胸膛挺了起来,使自己看起来更加的儒雅高贵。
众人都不是头一回见面,因此也没有许多规矩,相互见了,嘻嘻哈哈的打着招呼,相熟的便玩笑两句,一时十分的热闹。以至于春霞和娇红等都听到了这边的喧哗,忍不住朝这边瞥了一眼。
其中一名穿着姜黄色团花箭袖圆领长袍、系着镶白玉金边腰带、足蹬云头吉祥纹长筒皂靴、脸盘略圆、小眼睛、宽下巴的男子也瞧见了春霞主仆几个,他不由朝那边努了努嘴笑嘻嘻问道:“那边那位是谁呢?”
因为贵公子们的到来,众女子都围拢了过来聚在一起,因此春霞主仆单独在那边便显得格外的显眼。
而这位公子乃英国公之后名叫杨显,乃是京城里有名的纨绔花花,平生最好流连勾栏,英国公下狠劲教训过几次无果也就无奈放弃了,只要他不杀人放火就行,因此将这位杨公子的脾性更加惯出了十二分来。
在这京城里,还真就没有什么事儿是他不敢招惹的。
旁边有一名女子以团扇掩口嘻嘻一笑正欲回答,只见那刘小姐早已抢先笑道:“你猜呀!嘻嘻,叫咱们大伙儿瞧瞧杨公子的眼力如何!”
杨显便哼了一声,得意洋洋自负道:“考我呢?猜就猜!这京城中还没有我猜不出来的美人!”
这话就透着些许轻薄了,众人都是知晓他德性的,不由哄笑起来,纷纷催着他猜。
可杨显即便再能,又怎么可能见过春霞?在那边又是搓眼睛又是眨眼睛又是踮起脚尖,来来回回的瞧了好几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