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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的嘴角微微上翘，她想起了和段清风相识时看见的那个摄人心魄的笑，至今，仍然难以忘怀。
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就觉得他已经伴随着自己很久很久了。
于是，当段清风提出要自己跟他来段宅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记得那时候，他不过双十的年华，在玉娘的眼里，他连小孩子也算不上，怎地就被他的笑给迷上了。
看到文沐雨真诚的笑，她知道文沐雨对自己并无恶意。她不过二八年华，比段清风还要小上许多。
可是看她的手腕，这女人必定也是十分聪慧的。
最好笑的是，她叫自己妹妹。这句妹妹，自己是受用不起的。
玉娘木然的拿起手中的茶杯，放到唇沿，没有喝，又放了回来。
“我和清风，在树林里认识的。”
她不想让别人觉得自己没有礼貌，虽然自己因为没名没分的跟着段清风，再难听的话都听过了，但是，下意识她还是不希望自己被看不起。
那时候，段清风骑着一匹骏马，被一群山贼追赶，身上的伤口在不断冒出血来，但脸上没有丝毫的惧色。
她的出现救了他。
那是在一片沼泽地里。
她把他带回了自己居住的地方，那是一个空荡荡的山洞。
看见她，段清风开始是十分诧异的，他想象不到在这样的荒山野岭里居然住着这样美丽绝伦的女子。
他被她的美丽震撼了，几乎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
半晌，才回过神来，朝她露出一个傻傻的笑。
见他笑了，玉娘也朝他微微摆动嘴角，扶他在一旁坐下，为他上了一些草药。
草药是她为一些偶而受伤的小动物备的，没想到此刻却派在了救人上。
段清风的伤，过了半个月才好。
他们就那样在山洞里度过了半个月，没有任何逾矩的行为。段清风待玉娘极为有礼。
但是心里，早已有了挥之不去的她的身影。
当他伤好要离开山洞的时候，他问玉娘要不要跟她走。
玉娘答应了。
同时，他还向她承诺，到了段宅，她会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她，因为她的美貌，至少段清风是这样认为的。
当然，那时候的玉娘也是这样觉得的。
但是到了宅子里，一切都变了样。
没有所谓的对她很好，他们在排挤她，她也是看的出来的，可是她不想让段清风担心。所以从没在嘴上说过。
后来段清风知道了，为她建了小院，再后来她搬到了小院。
原来，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呢。
人家说这么仓促的做了决定，是要后悔的。
她抬头看向眼前的文沐雨，见她还在看着自己。
“姐姐很爱清风。”
她说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文沐雨的嘴角露出了苦笑，本来色泽艳丽的容颜也瞬间失色了不少。
她相信自己的话是对的。
“妹妹，你知道那种你爱着他而他却不爱你的感觉吗？”
文沐雨反问。
玉娘不懂，她当然不懂。没有人教过她这些人世间的情情爱爱，或许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经经历过。
可是这么长的岁月里，有很多东西，都已经被她遗忘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他的，每当他不在我身边，就会觉得心痛。”文沐雨泪眼婆娑的看着玉娘。
想得到她的理解，想让她放弃自己的丈夫。
“妹妹，我很嫉妒你，真的很嫉妒。”
每次想到丈夫不在自己的房里，而是去找另外一个女人，没有一个妻子会受得了，可是，这就是命啊。
大户人家，有很多事，都不用言语说明。
“妹妹，他爱上你了，你知道吗。”
见玉娘迟迟不答话，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而在玉娘耳边回旋的，就只有那句话。
他爱上你了，你知道吗。
或许，自己是知道的，但是，为什么是或许呢。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往事五
一个黑影，在心底的那片湖投下一粒小小石子。
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涟漪。
静谧的小院，夹杂着知了清脆的叫声，随着风，吹到了玉娘和文沐雨的身上，吹起两人的衣角。
玉娘呆坐在小院。
她不懂自己对段清风的感情，或许爱，或许不爱。
但是那些海誓山盟，都是真的，他说要照顾她一辈子，她也是信的，很多东西都那么笃定，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她对他的感情。
曾经，她也以为自己是爱他的。
玉娘喝了一口杯中的茶，绿色的茶汁在眼前晃悠晃悠，晕成了许多个圈，自己就像被套在圈子里的茶叶。
怎么都逃脱不开命运的安排。
她忘了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喝茶的，喜欢那绿色的茶汁，喜欢绿色的茶叶，喜欢它的味道滞留在喉间的感觉。
好像很久以前，有人教她怎么泡茶，怎么喝茶。
那个人的名字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她，差一点点就要想起来了。
“欺彼晨风郁彼林，行如水，影亦相随。”
朦胧间，一个暗哑的男人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那张脸慢慢，慢慢的浮现，转而又成了段清风的模样。
所以，那个人就是段清风不是吗？
“晚晴，我们要像溺水和素魅一样，生生世世都不要分开。”
那时候，他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可是最终还是分开了不是吗？他们分开了多少年了，瞧，他都已经转世成人了。这些岁月，他都丢下自己一个人了。
而溺水和素魅呢？听说他们已经分开三千年了。
人总在幻想着美好明天，却没有做好坏的准备，只会在故事的结尾感叹，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妹妹，”就在玉娘为那些破碎的片段痛苦不已的时候，文沐雨拍了一下她的肩，“你没事吧。”
玉娘的脸色十分难看，额上的梅花淡淡的没有了鲜艳的色泽。
一只蝴蝶从牡丹丛间飞进小院，在小院盘旋飞舞，接着又随风飞向远处。
他们都是生命的过客，谁留的下谁，谁会在谁怀中安睡一生，有很多东西，她都不再强求了。
“我没事，姐姐，你爱他吗？”
虽没有道出名字，但玉娘说的是谁，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我爱他，更甚自己。”
这句话文沐雨是盯着玉娘的眼睛说的，像是为了表现她话中的真诚，她说的十分笃定。
玉娘看着她的眼神，里面没有丝毫闪烁，没有丝毫犹豫，她相信文沐雨是真的爱段清风的。
感情，当你说它是一个人的事，它便是一个人的事，可是当它是两个人的事的时候，本质上，它已经发生了变化。
玉娘知道段清风心里在想什么，她没有读心术，可是她就是懂他，他不想休掉文沐雨，又不想让自己离开。
他拼命在讨好两个女人，因为怕失去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这样的男人，是可悲的。
玉娘虽已记不起那人的模样，但是他说过的海誓山盟，犹在耳边，恍如昨日。她记得十分的清楚。
那个人，真的是段清风吗？
是的，她想。
当文沐雨离开小院的时候，她是生气的。她气玉娘不肯放下段清风，又不肯跟她做朋友。
这样的玉娘，真的十分的不讨喜。
从那以后的四个月里，她没有再见过文沐雨，直到她生下段元儒。
生下段元儒那天，她是整个宅子里最后一个知道的。
因为她的请求，不要丫鬟，于是段宅的主子里，她是唯一一个没有丫鬟的。
有时候，她自己也会想，她真的是主子吗，放眼望去，整个宅子里，没有比她更狼狈的主子了。
那天是段清风硬拖她去北苑的。
北苑，那个她以为自己终其一生也不会再踏进的地方。
看到满院子的主子、丫鬟，她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刚刚生过孩子，躺在床上的文沐雨十分虚弱，当她睁开眼睛看到美丽的玉娘正抱着自己生下来的孩子的时候，她的脸色更难看了。
玉娘第一眼看到段元儒，便喜欢上了这个干净的小孩。
也许是因为他也是爱笑的，他有着和自己的爹爹一样灿烂的笑容，当看到玉娘的时候。
玉娘抱起段元儒小小的，软软的身子，那时候的他，还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他眯着自己小小的眼睛，笑的好不开心，嘴角还露出两个迷死人的酒窝，他拿起肥嘟嘟的小手放到自己粉嫩的嘴唇里吸允。
任谁看了都会打心底喜欢。
段清风看到玉娘如此的喜爱这个孩子，他的心理也是十分高兴的。
他扯出孩子不断放到嘴中的小手，靠在玉娘的身边，拉扯孩子的衣角。
放眼望去，那就像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而孩子的正娘，因为刚生下他无法起身，正怒气冲冲的看着眼前的三个人。
包括自己的儿子和丈夫。
但是她没有从眼底流露出怨恨的模样，一派端庄贤淑的样子，仔细看，还可以发现她嘴角细细的笑容。
都说段清风娶了一个好妻子，就连段清风自己也这么觉得。
段清风问玉娘，要给这个孩子取个什么样的名字。
这一问，二老爷的寝房里立刻炸开了锅。
孩子是正妻生的，这产妇都没有开口，老爷却叫一个没名没分的陪寝给孩子取名字。
玉娘显然没有注意众人的脸上，高兴的跟着小孩子说着话。
“乖乖，姨给你取名字。”
玉娘亲了亲孩子粉嘟嘟的小嘴。
“这孩子生得这般儒雅，才这么小，就透着一股书卷味，不如就取名儒吧。”她说。
声音不大，刚好够寝房里的人听见。
“好好，就叫段元儒。”
段清风显然没有什么意见，这名字也适合段家。
唯一觉得心里不平的，是二夫人文沐雨。但她也只是安静的躺在床上，没有再说一句话，仿佛对丈夫的行为，已经无话可说。
从那以后，她和玉娘的怨，结的更深了。
段元儒牙牙学语的时候，段清风和文沐雨要一起出远门。像玉娘提出了段元儒要交给大哥段清睱照顾。
玉娘说了好几遍才说服他把孩子交由她领养。
文沐雨自然是不情愿的，谁知道这个后娘会怎么对付她的孩子。
玉娘对于文沐雨这种小孩子脾气也是能理解的，文沐雨才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