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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鱼耀天视线转向远方,那里正是夏沧与东丹的临界处,兵戈之地,一片苍茫。
“你以为,他堂堂一个王爷,为什么不待在京中静享富贵,却在这个时候跑来荆州?”说到这里,鱼耀天语气也沉了几分,“他是特意因我而来的。”
看到先前那几个官员,鱼幼尘自然也知道君无诺此番来目的不简单,不过,还是被鱼耀天的话给惊住了,心里的不安立刻上升到了极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对于自己最疼爱的这个女儿,鱼耀天便也不再有所隐瞒,道:“京中有人弹劾,说我私通敌了。他便是奉了密旨,专为此事而来。”
鱼幼尘如被雷劈中,脑中一阵嗡响,“您出生入死守着荆州这么多年,为夏沧换了多少年平安,皇帝怎么会被几句谣言所动?”
鱼耀天眼里一片深沉,欲言又止,最后无奈的叹道:“监察御使连参了我三次,按说,换作别人,也许早就被直接罢了兵权,押解回京再作详察了,此番却只是派了瑾王前来,已经是给了爹莫大的信任了。”
想到自己竟一时贪财引狼入室,险些害了家人,鱼幼尘便悔不当初,连带也对君无诺更加愤恨。他竟然连她急于想赚银子这点心思也利用,太可恨了!
“你也别怨他,说起来,爹还该谢他才是。”知女莫若父,更何况鱼幼尘已经把什么都写在了脸上,鱼耀天怎么会不明白她的心思,“那天在书房,他跟爹谈了许多,亏得爹纵横沙场这么多年,对于那些权术之争,竟然还不如一个后生晚辈看得透彻。”
“所以,您就信了他的花言巧语?他可是跟您说,把我嫁给了他,皇帝就信您了?”君无诺是很会骗人的,对于这一点,鱼幼尘坚信不疑,恐怕,就是她这耿直憨厚的老爹,也照样被他骗得团团转。
“这话他可没说过。不过,就算如此,那也说明他对你是有情意的。”谈到男女感情,鱼耀天深感自家闺女有够迟钝,当下分析道:“你爹现在处境微妙,他在这个时候娶你,其实也是担着一分危险的。”
尤其现在晋封太子的传言闹得沸沸扬扬,作为三个最有可能登上大位的皇子之一,也算是站在风口浪尖之上了。这个时候,任何一个因素,都有可能颠覆一切。
更何况,君无诺秘密来到荆州,却还免不了几番被人追杀,就可想而知,有人是想趁机除掉这个竞争对手的。
这其中太多利害牵扯,当然,还有许多不足为人所道的复杂原因,所以,鱼耀天也不便跟她说得太清楚,只希望女儿不要误会了人家一番好意才好。
然而,鱼幼尘这口气却不是这么好顺过来的,“说到底,也还是他家的人在装神弄鬼。您为他们卖命,他们倒好,老皇帝说怀疑就怀疑,又打发自己的儿子来做顺水人情。明明怎么都是他们皇家占便宜,您还得对他们感恩戴德,这天底下哪有这么不公平的事。”
鱼耀天被女儿这一番抢白说得哭笑不得,可做人臣子,自是以皇命为天,哪来什么公平不公平之说?
“你倒也别把他想得那么坏,他可不是来做顺水人情的。通敌这回事虽然没有,但,荆州的确出了奸细。”
说着,鱼耀天很是惭愧,“皇上这次遣了他来,便是扎扎实实要办这件事的。若非他明察秋毫,但凡浮躁一点,草率一点,他只说你爹果真是造反,办了也就办了,他这趟皇差的功劳一样也不落下。可对我们鱼家来说,却是存与毁之间啊。”
这会,鱼幼尘才觉得事情严重,查与办这两个字眼,在官场上来说,是有着很大区别的。如他爹所说,皇帝若嘱意要“办”,那末,生死存亡可能真的只是一句话之间。
她不禁想起君无诺手中那张皇令,想到那些手握兵权的武将竟随意由他差遣,她手心顿时微微发汗。
随即,她猛的反应过来她爹前一句所说的话,“对了,您说荆州城出了奸细,是谁?查出来了吗?”
说到这个问题,鱼耀天颇有些心疼,“正要查,倒也有些眉目了,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
鱼幼尘心里翻腾着,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云起呢?我刚才怎么没有看到他?”
鱼耀天脸色微变,看向她,眼里竟有些许复杂,想了想,才道:“你成亲之后,爹看他成天没精打采,他来告假,我便准了,已经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
“爹,我听到有个陌生姑娘叫他南宫大哥。”虽然很不想这样怀疑,但鱼幼尘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道:“还有,昨天,他在暗中跟踪君无诺。”
鱼耀天眼中明显闪过一丝震憾,但很快便恢复过来,劝道:“这事爹会去查清楚,不过,这些日子荆州地面上不怎么太平,你还是不要出门的好。如果真有什么事,叫无诺陪着你。”
她爹想必是跟她一样难过吧,或许,她爹比她更难过。云起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从一个普通兵卒,最后成为军中的先锋,如今却有可能是敌方的奸细,任谁都会痛心疾首。
“那,我先回去了。”
“嗯。你也别生无诺的气,他虽是隐瞒了身份,待你却是不错。而且……有些事,你以后会明白的。”鱼耀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打发她离去。
刚回府,见着的,却是君无诺和傅少扬两人在亭子里下棋,鱼晨霜则在一旁正瞧得起劲。她打亭子边过,立刻便被晨霜叫住。
“姐姐,你回来得正好,一起来看姐夫下棋。”
是想一起来看他出糗吧?要是他们知道,被耍的其实是他们,而坐在他们眼前的人不是沧粟阁的少东家,却是夏沧了的七王爷,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
不过,对于这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她现在很是不想看到他,她怕自己真的会克制不住跟他拼命。于是,她假装没有听到,径自往前走。
“鱼儿!”君无诺的声音却传了来,“还在生气?”
说话的当儿,人竟已离座朝她走来,先一步截了她的去路。
他倒是会粉饰太平,这事是生气这么简单的吗?鱼幼尘沉着脸,淡淡应道:“不知您拦住我,有何指教?”
她刻意的生份让君无诺怔了怔,继而扯起一抹笑,道:“此事错在我,由你惩罚,如何?”
他每次都这样,总是会说些好听的让人心软。鱼幼尘咬了咬牙,仍是不正眼瞧他,道:“我可不敢。”
君无诺一脸微讪,却仍是风度良好,道:“夫人如此敬重我,我很是感动。不过,我觉得夫妻之间大可不必如此拘礼。”
“谁有心思跟你说笑了?”鱼幼尘索性绕开他,却被他步步紧跟,于是隐忍不住了,脚一顿,回身看他,道:“好吧,你不是说任我惩罚吗?从现在起,我们分房住。”
说完,再不理他,加快了脚步。
君无诺万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条件,脸色一沉,忙不假思索的跟了上去。身后,却见傅少扬和鱼晨霜早已看戏看得目瞪口呆。
分房这个决策还未来得及实施,便遭到了秋二娘的干涉。
“这世上哪有成亲不足一月便分房住的道理?两口子就算有什么矛盾,关起门来解决就好。你看,姑爷都认错了,做妻子的总得给丈夫点面子不是?”
君无诺静坐一旁听着,乍一看,倒真像是在垂眉搭眼认错似的,却让鱼幼尘更为窝火。
她不过是把他关在了门外,他竟然好意思把她二娘拉过来做说客?还装得这般楚楚可怜的无辜样,想想就来气。
危情
鱼幼尘终是没有将君无诺的身份抖露出来,生气是一回事,却没必要让二娘也跟着一道担心。毕竟,荆州这事还没算完呢。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二娘会再度将他俩锁在房里。
“你们俩个好好谈谈吧,等明天你们都冷静了,二娘再放你们出来。”秋二娘丢下这句话后扬长而去,剩下屋里两人大眼瞪小眼。
“石头剪子布,会吗?”僵坐了好一阵后,鱼幼尘率先打破了沉默。
这话问得有些不着边际,不过,看她现在冷静了许多,他嗯了声。
鱼幼尘也没给他时间多想,走过去,道:“出拳。”
虽然不明就里,但她既是想玩,他还是很乐意奉陪。
一个出的剪子,一个出的布,胜负顿见分晓。
她就真的这么背吗?鱼幼尘暗骂一声,好吧,她也不是输不起。当下,咬牙切齿的对他道:“今晚你睡床,我睡地。”
原来是为了赌这个?君无诺看了看自己伸出的两指,挑眉道:“看来,这两根手指不只可以用来点穴,还能赢拳。”
他还能更可恶一点吗?鱼幼尘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进房准备收拾被褥打地铺。
君无诺跟在她身后,不慌不忙道:“既是我赢了,理当听我的才对,今晚一起睡。”
“谁说得听你的了?赢的睡床,输的睡地。”
“赌之前你可没说这规矩。”君无诺往床沿一坐,道:“而且,你明知道,就算我赢了,又怎么舍得让你睡地上?所以,依我看,我们不如重来一局,谁赢了便听谁的,如何?”
这个条件,似乎对她不太有利,除非她能赢。她今天这么背,要不要再赌一次?鱼幼尘在心里挣扎着,其实,玩石头剪刀布没什么技巧可言,多半凭的是运气,倒不怕他耍什么诈,反正已经输了,何不再试试?
“来就来。”
于是,直到第二天醒来时,鱼幼尘仍在悔恨自己的一时冲动。
她又输了,她没有想到,像君无诺这样阴险狡猾的人居然玩个石头剪子布还算计得那么深。
当时的情况是,她以为他已经出过一回剪刀,应该不会再出第二次,但看到君无诺唇角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又觉得,说不定他正是要利用她这点心理来出其不意。几番思索之后,她觉得,她也出剪子比较保险,先试探一下敌情。
然而,君无诺根本没有给她任何机会,又是一拳定输赢。她就想不通了,难道她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
又觉得,还是应该比些自己拿手的。于是,第二天的比算帐,她输了。第三天,比琴艺,她又输了。到了第四天,她恼羞成怒,使出了杀手锏,终于可耻的赢了。
第四天比的是绣花。
这一点,鱼幼尘不得不感激自己的娘亲。她娘的女红功底据说当年在荆州无人能敌,而她正是遗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