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看到队长孙洪才进来,想问问他,他显得冷淡而麻木地对我说:“冷静,冷静,不要跟着冲动。”
会上宣布,暂停杜义田、曹士英的团支书、团支委工作,宣布生产队团支部改组调整。
我只是奇怪:队长孙洪才一直是这几个本地青年的攻击对象,如今,他们被处理,孙洪才却为什么要显出一副与已无关的样子呢?
17、内部分裂 '本章字数:1210 最新更新时间:20121223 10:48:18。0'
17、内部分裂
老乡说,最怕的就是春旱秋涝。
今年就是这样,春天因为两个多月不下一场透雨,小麦、苞米都长得不好,只有黄豆还算可以。
现在,眼看转入小麦收割季节,却偏偏下起了连绵雨。
连下三天雨之后,天开始放晴。
在一望无际的麦田里,康拜因启动了。
康拜因,是俄语。东北人的日常用语中有许多这种舶来语。比如,小船叫“威吾”,铅桶叫“维得罗”,脱谷机叫“马绳”,谷物联合收割机,就叫“康拜因”了。
我爬上车架,负责在出粮口灌装麻袋。
康拜因把一片片麦子割下送进它的大嘴里,从侧面的小口子里流出了小麦粒,从屁股后面抛出了成堆的麦秸。空气中弥漫着麦秸的甜味、野草的香味,康拜因前进时搅起的泥尘,一会儿就把我们变成了“土人”。
杜义田、曹士英被处理后,队里风气也随之一变。
被处理的几个,就像土豆霜蔫一样,根根块块的都在地下了。他们不再咄咄逼人地狂傲叫喊,只是私下里走动得更多。
但老实的农民怕以后形势一变,有人秋后算账,也因此有点胆怯。
常言道:“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老乡是很认这个理的。
孙洪才的老爸,就一个劲地劝儿子别再当队长了:“以后工作组拍拍屁股走了,你呢?他们要一直和你闹矛盾的。”
所以,在后来听取杜义田检查的社员大会上,孙洪才谈了两点:
一、要杜义田不要专找主观原因,去找找客观原因,也就是别人的工作方法不好,影响了杜义田犯错误。
二、相信杜义田不是故意反抗大队领导、不是有意反对小队领导的,是场误会。
那次会议结束后,邵子昂就对我说:“好像隐隐觉得斗争有了很大的阻力――我们自己内部的分裂。当然,这也是必然的规律。”
什么必然的规律呢?
对于才17岁的我来讲,这些都太复杂了。
我只是发觉,队长孙洪才这些天故意不接触我们。小麦打场是24小时分班的,他叫不动别人,只好一次又一次地把活儿都派给了知青。光我,就连轴干48个小时了。
相反,杜义田却对别人说:“这些天队里尽安排我轻活干,还表扬我。”说完,他冷笑。
那天晚上,我晕晕沉沉地下班,在知青食堂,饭刚吃到一半,天空一个劈雷,就哗哗地下起暴雨来。
副队长老吴冲到青年点大叫:“快去抢晒麦场上的小麦呀!”
知青把饭碗一放,大家就往队部的场院快跑。
晒麦场上,扛草的扛草,背麻袋的背麻袋,也分不清脸上是汗水还是雨水。
大雨中,我蹲下,示意那个把装麻袋的人,给我背一个。他把一袋小麦放在我的肩上,用开玩笑的方式对我说:“这回上海知青可把本地青年整得痛快了!”
我一听话音就知道是孙洪才。
抢小麦要紧,我没功夫与他论理。
但想想,这不是要把本来处于边缘的知青拉进是非中心成为矛盾主角吗?知青只不过是支持了贫下中农和以他为代表的弱小本地青年,帮助他们挽回了生产队正常的风气。现在,被帮助过的他,因为害怕矛盾,却要把知青顶在杠头上了。
小麦抢完了,场院里三堆小麦就被草和麻袋捂得严严实实。人们舒了一口气,看看身上,又湿又脏。
我找到孙洪才,对他说:“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孙洪才说:“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
他全都否认了。
18、《南京知青之歌》 '本章字数:1186 最新更新时间:20121224 07:22:57。0'
1970年夏,苏联的“中国知青电台”反复地播放《南京知青之歌》,然后,知青又以口口相传的方式,传遍了黑龙江边境上的所有知青点。
歌词共有6段,不知道原创歌词是否有这么多?口口相传中,也许加出了好多内容。其中有两段很伤感:
“偏远的山村,是多么的凄凉,
我坐在煤油灯下苦苦地想着我的爹娘。
孩子想爹娘,爹娘想孩子,
伤心的热泪像小河的水轻轻地往下淌。
想起了前途,我迎空长叹,
生活的重担沉重地压在我的肩上。
难道我的前途,就这样埋葬在异乡?
何时何日才能回到我的家乡。”
那缓慢、失落、悲怆的调子,让很多知青感到陌生、震撼和异样。
因为是“苏修”电台播放的,知青只是私下里相传,没人敢公开唱。好在黑龙江天地广阔,到了没人的地方,有人就大声地唱出来发泄一下。
夏天农忙,我们一天要干十五六个小时。
早上三点,我去苞米地拔穗,天很冷,露水浸湿了全身,水从大腿一直流到鞋里。早饭还没吃,肚里又饿,7点收了早工,一路上踩着灌满了露水的双鞋,一步一声“咯叽”地走在回青年点的公路上。
路上碰到了解放军工作组,他们要撤了,在临走前要找我谈一次话。
好的我不说了,批评我的内容是这样:“行动迟纯,不迅速,不干脆。性格像个老绵羊,不朝气,不敢闯。”
我真的变了?好像已经不再是父母口中唠叨的“鲁莽和粗心”之人了。
我多少还有点为此高兴,有人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事实证明,性格是会发生变化的。
当然,这种变化是要在一定的条件下。我的条件是什么呢?
我想起了造反派当着我们孩子的面,抽打父母;想起他们被“隔离审查”同一天从家中被抓走;想起了居委支部书记,一个平时看到我父母点头哈腰的女人,用手指着从八岁到十五岁的我和弟妹们,凶狠地说:“以后不准乱说乱动!”;想起了我带弟弟到父亲单位里要生活补助费,被一个又黑又粗的女人赶出大门……
在面对历史而无可奈何时,我们能改变的只有自己。
宿舍里没人,我大哭。我自己都觉得奇怪,我从来不哭的,今天怎么了?
难道是《南京知青之歌》的曲调和歌词触动了我心中的软肋吗?
高朗进来,有点诧异地看着我:“你不舒服了?”
我说:“没事。”
真的没事了,心里觉得痛快了好多。
我想通了,父亲那句“回归农民”的话,早就在点拨我,下乡要经受的不是辉煌,而是要像农民一样平实地活着。
中午,日头曝晒,我跳入黑龙江里,感到无比的舒适。江水轻轻拂去我身上的汗渍,消除我的疲劳,我快乐地挺起身子,仰躺在水面上,顺水淌下。
蓝天在上,左右两岸,是老毛子和祖国两座对峙的岗楼。
我翻转身来,蹬开两腿,划开两手,顶着水上。
水翻滚着从我身旁往下而去,我向上打开水面,水在我露出的肩上,“哗哗”地轻轻滑过,然后形成一卷卷小漩涡,翻起一阵阵白浆。
在江水的激流中,我自由轻松,是因为我曾经历万米长泳,懂得水性。
我似乎明白过来,我以前敢作敢为的本性并没有变,只是在经历了“可教育好的子女”的挫折经历后,懂得了世态炎凉和人情变故,不再那么鲁莽粗心了。
19、江边守尸 '本章字数:1315 最新更新时间:20121225 08:49:01。0'
今天削麻。
从地里割回麻,先沤在水里,等沤到麻杆上的皮与麻杆分离后,再把皮一条一条地扒下来,晒干后就可以搓成大大小小的麻绳了。
削麻,就是扒皮。沤过的麻味道非常臭,但活儿就在队部的场院里干,中午可以回知青点吃饭。
“丑媳近地家中宝”,我们插队在古镇里,生产队的地都很远,一年365天,300天都得带干粮下地,能在队部干活回家吃顿热饭,就算很惬意了。所以,我们并不把臭当回事。
中午吃饭的路上看到很多人涌向江边,我也跟过去,站在岸坡上,远远看见有一块白布罩着一人。
下坡一看,是一个白种人,盖着白布,露出的手臂上长满黄毛,手心的皮被水浸泡得泛白,上臂已经发黑,血管像无数蚯蚓一样,乱七八糟地突出在皮肤上。江风一吹,飘来一股股比沤麻还要难闻的恶臭。
此人身体很高大很结实,大约是个军人,看不见脸和上身,但下身却竖得笔直。听捞的人说,他那儿被绑了一根小棍。身上还缠着渔网,脸肿大,嘴稍张,还“卟卟”地冒着血。看来是被人打死扔进水里的。
只见中国边防战士在岗楼上向对方岗楼打起旗语。
大意是告诉苏方边防:“发现了你方漂来的一具尸体。”
苏方也打起旗语,大意是在问中方:“明天上午来领行不行?”
中方商量后,再用旗语告诉苏方:“可以。”
这就是通常人们所说的“边境会晤”。
当晚,为了防止尸体被狗吃了或被水冲走,边防军把夜里看守的任务交给了民兵。
施卫疆和我一起去看守老毛子尸体。
月亮照在江边沙滩上,照在那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上。
1米90多长的尸体,嘴里仍在冒着血沫,裆里的那玩意高高地顶着白布,风掀起白布一角时,可以看到那手臂上卷卷的长毛。
我们两个端枪坐在旁边,看着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都有点害怕。
我拉开枪栓,子弹上膛,以此来壮胆。
呵呵,别笑我,到底才17岁,还是个孩子,挺过这一夜不容易。
“今天又到周六了?”我想转移注意力,找了个话题问施卫疆。
施卫疆抱着枪,向对岸看了看,仔细听了一会儿说:“是,又到周六了。”
下乡的日子里,我们干一天活拿一天工分。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