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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境插队手记-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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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光着膀子,全身挂满了汗珠,像开了几道小河,淌下的汗水湿了上半截裤子,不断地有蚊子、小瞎虻袭来。我抽空闲出手来拍打一下,就溅了一手汗,手又把泥抹在了身上,一道道地,人就像个斑马。

最后一片小麦全部放倒,码起了垛。我停下喘口气,心口一跳一跳的,就像要蹦出来一样。

按照计划,第二天由老吴副队长负责向北面地里挪马绳脱粒机,整理打麦场。其他社员也不歇着,由我带领去割苇。

割下的苇草是用来翻新马厩顶的。队里的马厩实在不行了,一下雨就滴滴嗒嗒的,把马匹淋了个透。喂马的曹士英天天盯着我,让我把马厩修一修。

第二天一早,出工的人寥寥无几,只有一些姑娘。知青出工的也很少,一大早就有好多人都跟我说“窜稀”了。

我急匆匆出门时关照知青点伙食长:“这么多人拉肚子是不是吃坏了?天热,当心点食品卫生。”伙食长张着嘴,不解地看了我一眼。

我从南头到北头走了一圈,像请“大爷”一样,请出了7个男劳力。路过十字路口时,见好多知青在那里等去县城的长途车,这才想起:今天县城电影院开始放朝鲜影片《卖花姑娘》。

前些日子,知青中就有人接到家信,说上海放了《卖花姑娘》,很好看。好在哪里?信上也说不清,只说反正好多人看一回哭一回,哭了还想看。

我问等车的知青:“你们不是都说窜稀嘛?现在怎么都变成窜北啦!”县城在北面,所以我说他们是“窜北”。

个个支支吾吾地不回答我。

算了,我也不想拦他们,他们为了一个电影,编好谎言,请好假,还要来回跑县城,那一定是下了铁的决心。

我其实心中也痒痒的,但当队长,没办法。

割苇是个苦活,人在没膝深的水里,脚下的土像腾空的帆布一样,站在上面忽扇忽扇的,有时一个大窟窿,踩下去就像无底深渊。在水里泡了半天,下午,我带着十几个人,全身水淋淋地拉了四车苇草回来。

路上看见去县城看电影的知青也回来了,我大声叫着:“喂!我们流了一身汗,你们流了一天泪,电影好看吗?”

他们说:“好看!”但却个个神情严肃,不苟言笑。

“都有病啦?好看你们还这么蔫?”我骂他们。

“你不知道,你去看了就知道了。”他们这样回答我。

当天晚上,北面地头的打麦场整理好了,第一班打场的人夜里开始上班。

这是我当队长后收获的第一批粮食,我让入马绳口的下来,让我上去入一把。他不肯,脸上笑呵呵的,干得正来劲。

社员的脸上也都绽放着收获的喜悦,麦鱼儿随风飘来,洒在人们的头上、肩上,带来一阵阵浓烈的麦杆汁的甜味。

  
 134、黑夜抓贼 '本章字数:1923 最新更新时间:20130906 10:17:52。0'
俗话说,别拿生产队长不当干部。

生产队长不是国家干部序列,和社员一样靠挣工分吃饭,但生产队又是中国最小的一级独立核算单位,我当队长的这个村,近五十户人家,180多口人,4000多亩地,吃喝拉撒睡什么都要管,头绪实在太多。

就拿今天来说吧,从早到晚,忙了一天杂七杂八的事。

县里分来一批黑河知青到我们队插队,十来个人,比我们小五六岁。这倒好办,正好知青点这两年来也走了十多人,让他们和我们一起吃住就行了。

北面的小麦打完了,水泥晒麦场也能用了,今天开始,在队部场院脱粒,可我却不得不花半天的时间,跟马车去西面地里拉小麦。

说实在话,跟车挑个子是女人的活,我不是去挑个子的,而是想搞清楚,这马车上西面地里到底一天能拉几个来回?

昨天晚上开队委会安排打场的事时,发生了争论,副队长老吴说,一天能拉三车;可车马队长说,只能拉两车。

这涉及到打场的进度,也涉及到对车老板的计工分问题,是一工两车呢还是一工三车?

车马队长对我说了好多只能拉两车的理由,我说:“这样吧,我明天跟你们一天车。”

他虽然不乐意,但也没办法拒绝我。

不知什么原因,不会是因为我坐在车上那车轱辘就转得特别快吧?今天一上午就拉了两车。

我对车马队长说:“我看下午就不用再跟车了,一工三车没亏你们。”

他看也不看我,拉长的声音说:“你当队长呀,你说了算呀!”

我说:“我倒是想让每个人自己说了算,可是现在没到共产主义呢,每个人能自己说了算吗?”

我的意思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没到共产主义觉悟,就都想自己说了算,那不乱套了?

他没听懂,看了我好半天说不上话。

中午休息,我随便扒拉了两口饭,惦着去社员王加顺家看看,听说他病了。

一进门,差点踩着个小鸡,我“啊唷”了一声,只见一帮小鸡闻声飞奔,从门口溜出去了。

王加顺老婆拿个苕帚打一只母鸡:“叫你叨!叫你叨!”原来那母鸡把一只刚孵出小鸭叨了一口,小鸭疼得直叫唤。

我仔细一看,那院里好热闹,一只小窝棚里有八只小鸭,另一只小窝棚里有九只小鹅。

“生病”的王加顺正在后院整理猪圈,见家里来了人,搓着双手的泥迎了过来。

我笑着说:“你家真富呀!”

谁知王加顺老婆笑咪咪地接上了口:“我家那头老母猪才带劲呢,一年能下三窝崽,每窝都能下十七只以上,真忙死我了。除了养这些猪羊鸡鸭狗外,家里还养了两箱蜂……”

王加顺一听老婆把家底子都抖露出来了,急得把她推到一边去,“嘚嘚嘚地,你不说话别人当你哑巴啊?”

那婆娘这才收住口,躲一边去了。

王加顺转过脸对我说:“屋里坐,屋里坐。”

我说:“不了,看你挺好的,就行。”

王加顺知道我的意思:“昨晚上真不行,早上起来才觉得好了一点。明天我下地干活去。”

行了,我不多说了,只要他明白就行。

下午,在队部场院打场,一会儿有人过来拖你到边上说:“队里分得麦秸不公平,分给我少了,不信?上我家看看去……”

一会儿又有人会拉住你的手说:“家里兄弟嫂子间吵起来了,赶快去解决一下吧!”

四五十户人家,柴米油盐、房子猪圈、生死婚嫁、打架斗殴……什么事都来找你。

我一个才22岁的年轻人,成了婆婆妈妈的大管家了。

晚上下班回来吃完饭,天都黑了,小莎妈跑来捂着脸大哭大叫:“家里来贼啦!”

我着急地问:“你抓没抓着贼呀?”

她说:“让他给跑了!”

她向我哭诉,刚才在家想到院子里抱点柴禾,谁料想一个人影呼地冲上来,拿着一捆柴禾对准她的脸上撞来。她被柴禾撞倒在地上,没看见那人长得什么样。胆小的女人家也没敢追,躺在地上,紧紧盯着那个黑影,只见黑影溜上大道向南跑了。

我一看她的脸,有几道血痕,但伤得并不利害。

我跟她去家。

一路上她叫头晕心闷,步子蹒跚,进了屋一下子扑在炕上,呜呜直哭。

家里只有她那瘫痪在炕半活的老伴,嘟嚷着嘴,艰难地咳嗽,说不上话来。

一会儿,她女儿小莎从外面进来,躲进了里屋。

我刚想问问小莎情况,她妈却恍然大悟,突然完全明白了过来,叫骂起来:“你个不要脸的野丫头,把男人招进院来了!你说,那人是不是铁旦?”

小莎只是哭,低声嘟囔:“人家就是在院里柴禾堆那儿说说话……”

我问:“那铁旦扔柴禾干嘛?”

“我妈一直见他就骂,人家害怕……”

我对小莎妈说:“既然不是贼,那扔柴禾伤了你的事,我来出面解决,可是年轻人谈恋爱的事,我也说了不算,你看怎么办?”

小莎妈说:“你不用管了,我来解决,我就不同意他们谈!”

夜已深,月亮清清,在回知青点的路上,我背了几首诗。这是我几年来的习惯,那少儿诗歌三百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

路过队部场院时,看见夜班打小麦的社员还在忙着,传来一阵阵笑声,心里突然想起北宋范成大那组《四时田园杂兴》中的“秋日”:“新筑场泥镜面平,家家打稻趁霜晴。笑歌声里轻雷动,一夜连枷响到明。”

我没去场院看看,今天累了。

回到到宿舍洗脸洗脚花了不到五分钟,我把今天的事在日记本上记下,赶紧睡了。

  
 135、借腹事件 '本章字数:1321 最新更新时间:20130907 09:13:45。0'
如果说“黑影袭击”一事还并不烦人,那么“借腹生子”的事就让我发火了。

这还没几天,我回到知青食堂吃完饭,到宿舍刚躺下,贫协妇女委员宝珍姐领着张凤兰找来了。

张凤兰是记工分小马的老婆,她一进屋就抹眼泪,什么话儿也不说。

宝珍姐再三催促她:“有事就跟队长说呀。”

她这才说:“说出来丢脸呀,小马没有生育能力,他老爸今天从下面农场找来一个上海男知青,说是要什么借种,今晚就住在我家了。这让我以后怎么见人呀?”说完呜呜直哭。

小马是家里独生子,和张凤兰结婚已经四五年没有孩子。即使如此,也不能强迫媳妇借种呀!

我来火了,问:“那知青呢?”

张凤兰说:“刚伺候他们吃完晚饭,在家呢。”

我和宝珍姐一起跟张凤兰去她家。

进门,不见小马,只见老马夫妇陪着那个男知青坐在炕边磕瓜子。

我对那知青说:“你懂不懂法律?”

那小子一脸紧张,看着我不吱声。

我来火了,说:“他妈的,你想犯强奸罪去坐牢呀?”

他倒也老实,说:“这也不是我要干,我走就是了。”说着起身要走。

我追着他说:“你要再敢来,就报案抓你!”

老马是公社医院的老医生,算是有点文化的人,不吵不嚷的,但用白眼看我,一脸不满。

我平时没病没灾,没求他的事。他不满意我,我还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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