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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景行先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快步冲向伙房,踢开门……
蔡景行惊呆了。
和着月光,能清晰地看到老刘正惊慌地站着,嘴鼓鼓的。
偷吃馒头的竟然是他!
蔡景行急忙转身退了出来。
他很为难:如果告发老刘,老刘肯定要被批斗,面对家人和知青,他承受得了吗?再想到老刘作为贫下中农的代表,曾去上海接知青下乡,待知青一直很好。蔡景行最后决定,什么人也不告诉,重新摸回帐篷睡下。
深夜,运粮班回到了山上,奇怪的是山上营地冷冷清清的。
老刘一大早就失踪了。
此时,所有知青都举着火把,在密林深处找老刘。
知青们手拉手,地毯式地搜查山林,走一步叫一声:“刘大爷!”
声音在山林中回荡,透露出人们的惊慌。
蔡景行也跟着搜山队伍,他在心里叫着:“老刘,你回来吧,粮食运上来了!一切都过去了,没有人看见,没有人知道!”
知青打着火把,在山林里整整搜了一夜。
28、密林中的坟 '本章字数:1201 最新更新时间:20130103 13:09:40。0'
第二天中午十点,搜山的知青无功而返,疲惫不堪地回到营地。
有人到伙房后面的林子里去撒尿,嗡地惊起一群苍蝇,散出难闻的臭气,老刘竟然就在那里。
两棵树之间,系着一根裤带,老刘跪着,膝盖离地,头横在裤带间,死了。
睡在老刘旁边铺上的知青小张一看,忍不住大声地哭。
他说老刘因为山上缺粮,已经三天不吃粮食,随便弄点剩下的东西对付着肚子,说是要省下粮食给知青。
昨天,小张对老刘说,粮食就可以运上山,劝他别再饿着了,想去伙房拿一只馒头给老刘。可老刘说让他先睡,自己去就行了。
但小张怎么也想不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老刘的死,惊动了指挥部,一边派知青将尸体运下山,一边派人调查到底是他杀还是自杀?死因是什么?
运尸体的知青走出没几里就回来了,尸体高度腐烂,出蛆掉肉加上气味,实在无法抬下山去。
而自杀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但为什么自杀,却成了一个谜。
蔡景行把那晚埋伏抓贼的经过永远藏在了心底,因为真正偷馒头的人到底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指挥部决定将老刘就地掩埋。
老刘的坟,就在修筑中的大罕公路旁,在小兴安岭的脊梁上。
这是条战备公路,深深地隐藏在密林之中。
工程竣工知青撤回时,大家端起了酒碗。山上没有酒,碗里的酒是用最后剩下的医用酒精兑的山沟水。
蔡景行把碗中的酒洒在老刘的坟前,哭着说:“老刘,是我害了你!”
没有人能听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坟的形状,很像一只馒头。以后,不会有知青再路过这条战备公路,就算经过,也不会再找得到这个坟,它永远孤零零地隐没在路旁的密林中了。
大罕公路的知青功成而退,他们下山的一路极富镜头感。
蔡景行是这样描绘的:
“在无人的深山老林中,我们像野人一样生活了半年。下山时,每个人的衣裤都破烂不堪,由于缺少针线,没有缝补,布片随便在破烂处耷拉着,棉衣也露出了污黑的棉絮,还有受了臂伤的知青吊着绷带。大家面色凝重,深沉,排着整齐的队伍往山下走去,显得格外悲壮。
我们要用一天的时间从密林中走回大本营,从那儿再坐拖拉机回生产队。
王涛雄和我走在最后,他回过头去大喊了一声‘再见了!再见了大罕公路!’
在山野的回声中,王涛雄将披在身上的军绿色大衣扯下,轻轻地放在了公路的黄土上,他说:‘留作纪念吧。’
一下子,大家都热泪盈眶,路边的白桦树睁大眼睛,好像也流出了眼泪。
有人走出队伍到路边摘几朵金黄色的野花,插在自己破烂衣服的口袋上。
阳光透过密林的缝隙,照耀在胸口一颤一颤的野花上,就如闪亮的勋章。
我们,就像一支经过苦战,终于从火线上凯旋而归的队伍!”
我一直都对有过大罕公路经历的知青充满了钦佩,我写下这样的文字去赞美他们:
“他们走过无数的路,而大罕公路,是他们用17岁的生命筑造的。
上山的时候,他们唱着嘹亮的歌声,那是因为黑夜企图迷惑他们;下山的时候,他们含泪发出大声的吼叫,那是因为太阳照耀着他们。
他们筑造的路,留在了兴安岭的脊背上,除了路边的几朵小黄花,他们什么也带不走。
但是,从此以后,他们知道――无论是哪里,都可以开出路来。”
29、僵饽饽 '本章字数:1310 最新更新时间:20130104 08:42:56。0'
大罕公路的知青回来后,知青点做后勤的一下子忙了起来,毕竟吃饭的多了,用水的多了。
首先忙起来的是高朗,每天要多挑好几担水。
高朗平时的活儿就不轻。知青点为了改善生活,今年春天起养了8头猪、50多只鸡。高朗被按排喂猪鸡,同时每天还要挑十几担水,烧热后供知青吃和用。
他整天弄得浑身上下黑乎乎、臭哄哄的,那双手已经裂了无数的缝,而缝里渗透了泥,洗也洗不清,但从没听他叫过苦,每天的活儿安排得有条有理。
但他有个毛病,就是不肯让兽医来劁小猪崽子。
劁,北方人叫骟,就是阉割。据说劁后的猪,性格变得驯顺,长得膘肥臀满,猪皮不厚、毛也不粗,可以当肉猪。
但在高朗看来,这猪也有猪的快乐,劁了就活得没意思了;再说,都劁了不下崽子,那明年不是还要花钱去买猪崽吗?
所以,他一见兽医来,就没好气地说:“骟什么骟!我们知青点养的猪不骟!”
后来,8头猪里有5头小母猪肚子都大了,怀孕的小母猪才一尺多长。
高朗倒是挺高兴,逢人便说:“你看,过些日子,青年点的猪就不是八头,是几十头啦!”
老乡说:“这么小就怀上崽子,它们长不大的。”
“多喂点食,还能长不大?”高朗很自信。
高朗错了,他再怎么卖力喂养,这些小母猪都不再长大。
第一只小母猪生产的那晚,高朗提着油灯,趴在猪圈里兴奋不已。
来给母猪接生的老乡看到生出的猪崽子都跟老鼠一般大小,又好气又好笑,说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小的猪,脱口而出,说就像没发好的面蒸馒头,下了一窝“僵饽饽”。
传出去后,老乡都来看稀罕,看得个个掩嘴大笑。
还有一个变得忙起来的就是贾大爷。
贾大爷是在知青长期不见荤腥,喝“玻璃汤”后,由队里安排来帮知青种菜的。
在他的精心侍弄下,知青点的那几亩菜地,冒出了菠菜、韭菜,油菜;搭起了黄瓜、丝瓜、豆角架;灯笼辣椒、圆肚茄子也都挂上了小花,光西红柿就有好几个品种。整个菜地,花开花落,香气袭人,青红黄绿紫,简直就成了一个大花园,让人眼花缭乱。
贾大爷种的菜,多得知青点吃不了,就卖给镇上的人;镇上人也喜欢吃知青点的菜,这不,到了秋天,又有人要来买知青点的菜籽。
菜地,成了知青点攒钱的宝贝。
这都是贾大爷付出的心血。
有一次,插队干部老孙看见贾大爷蹲在菜地里除草,露出裤子的小腿上有凝结的血,才知道他的痔疮发作好多天。让他回家休息,他说不要紧。左劝右劝,他生气了,但他从不会发火叫嚷,只是不理你,自顾自地继续除草。
再调皮的知青,见了贾大爷都毕恭毕敬,天天一口一个“贾大爷”地叫着。
这让贾大爷动了感情,他对知青十分疼爱。前些日子,做食堂的昊宇劈柴时不小伤了脚,已经七十多岁、非常瘦小的贾大爷不仅把饭菜端到他面前,连拉屎撒尿也不让他下炕,拿来盆子每天端进端出,把昊宇感动得流下了泪。
大罕公路的知青回来后正赶上天冷了,贾大爷看到知青的棉鞋白天被水浸透,晚上又被冻成冰砣,就天天晚上在知青熟睡时,奔走在院子里好几个房子之间,给火墙和炕加柴禾,顺便把知青几十双冰湿的棉鞋放在火墙上烘烤。
知青在醒来时发觉又干又暖的棉鞋整整齐齐地放在了他们的炕前。
有时,起夜的青年看到他聚精会神地翻转着棉鞋,火苗映红了他苍老而慈祥的脸,忍不住问他:“贾大爷,您晚上不睡觉呀?”
贾大爷回头一笑说:“老了,睡不着。”还不忘叮嘱一句:“快点,别着凉。”
30、英雄狗熊 '本章字数:1474 最新更新时间:20130105 08:13:29。0'
高朗喂了一群“僵饽饽”,虽然被农民笑话了一阵子,但知青反而都觉得是件好事。
那些猪虽说是太小了,但架不住数量多,一个月就能杀头猪,倒也够每个人吃上一块肉。再加上那些猪下水,从此汤里菜里的,辇腥油水算是不断了。
但汪永德吃着“僵饽饽”的肉,十分不满意,指责知青点后勤在管理上是“一塌糊涂”。
汪永德,是老知青,长得黑黑的,身板壮实如牛,扁方的脸上,有两道紧挨着的粗眉,略显凶相。
他也是上大罕公路修路的,但有病提前先回到了队里。
汪永德一回来,就给知青讲了很多在大罕公路的故事。
有些故事的片断永远留在了知青的脑海里:
知青在工地上喝得是山水,水里带着蚊子在水中孵化出来的孑孓,细长的身体在水里一屈一伸,平时看着都恶心。但在山上,放炮炸树根、挖土堆地基,都是重活,口渴得连尿都想喝下去,还管得了那么多?只顾眼睛一闭,咕咚咕咚地喝着这种颜色略黄带着孑孓的山水。
夏天大暑,知青喝了肮脏的山沟水,都得了痢疾。为了完成修建国家战备公路的任务,他们拖着时冷时烧的病体,坚持在工地上。最难受的是拉肚子,少的一天拉十多次,多的一天拉二十多次。一开始还避开大家,拉肚子的到旁边树林里解决,后来嫌麻烦、嫌耽误活,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