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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桐早料到他定是为了此事来找自己,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转过头来朝他看了一眼,摇头,“余老爷,您觉得,我会这么乖乖地把余婉交给你?”
“你想怎么样?”余老爷的声音顿时有些高。
幼桐忍不住又笑起来,一面笑一面摇头,道:“余老爷,您可真是越老越沉不住气,年轻时候那些算计都去了哪里,难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说起来,余婉可真不像你女儿——”幼桐故意停了停,斜着眼睛朝他看过去,见余老爷眉头一拧,心中又一阵冷笑,“她那五官轮廓,哪有一丝一毫长得像余家人,还有那脾性——不是我说,姨娘的脑子多少还算聪明的,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刁钻又蠢笨的女儿来,被我耍得团团转。您老人家就那么确定,她果真是您的种?”
余老爷顿时气得脸色发青,怒道:“你莫要胡说八道,这种事岂是可以乱说的?”
幼桐笑道:“余老爷您可真是不公平,怎么单单就只怀疑我,一提到余婉就这副德行。不就是因为我娘是您强娶过来的么?您这么多年心里头不是一直怀疑我的身份么,老实说,不止是你,就连我都起了疑心,能做郡主的谁还愿意做什么余家大小姐,所以还特意跑到庄亲王府去问了一趟,真可惜,居然不是——”
她一面说话,一面偷偷打量余老爷的神色,当她说到自己去庄亲王府时,余老爷的脸色刹时就变得雪白,可待她一否定,余老爷仿佛猛地被什么东西震到了一般,一动不动,连眼睛都直了。
幼桐早想到他的心思,这会儿见他如此神态,不由得暗自冷笑不已,忍不住又火上浇油,继续道:“余老爷怎么脸色忽然变得这么难看?莫不是受了什么惊吓?”
余老爷猛地抬头看着她,浓烈的长眉下是一双黑亮的眼睛,虽说脸色还略显苍白,可那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熠熠生辉。那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有嘴角淡淡的嘲讽,与他脑中崔氏的影像渐渐交织在了一起。
“余老爷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怎么,现在觉得我像你女儿了?”幼桐朝他一挑眉,故意阴阳怪气地说道:“也是,这么满脑子的阴谋诡计,满肚子的坏水,不都是跟着您学的。您现在瞧着,也颇觉欣慰吧。余家好歹也有个人能像你,总比余婉那个只晓得惹是生非的蠢货强。怨不得我说她不像你女儿,您去钱塘城里问一问,谁会觉得她是您生的。说起来,姨娘也是个有本事的——”
幼桐故意叹了口气,轻飘飘地声音却像绳子一样狠狠地勒住了余老爷的心脏,“当初她可是在青楼里住了好几年,那种地方也能保住清白,真真地不容易?哎,也是我娘太笨,不管大户人家还是青楼里头谁不晓得那些事,她要是真跟别的男人有什么不清不白,不就是一瓶鸡血的事儿,非让人冤枉了这么多年。你看人姨娘多聪明。哎哟——”
幼桐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猛地掩住嘴,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余老爷您别误会,我可没说姨娘是带着鸡血瓶子进的门。”
余老爷的脸上已经惨白了,眼睛里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些什么。幼桐却不再说及此事,只笑笑道:“我已经给京城送了信过去,明儿就会有人过来接我。回头我让我家相公给余老爷您备一份大礼,多谢您这几天的悉心照料。至于余二小姐那里,只要她放聪明些,我自然不会为难她。”
说罢又故意叹了口气,诉苦道:“余老爷您是不知道,这京城的日子可不好过啊。外头整日都是些流言蜚语,我虽嫁了人,也得小心些。二小姐嘴巴又不干净,我总不能放她出来坏我的事。我自己也就罢了,我家相公可丢不起这个人。”
余老爷身上微微发抖,缓缓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好半天才问了一句话,“你成亲了?”
“可不是,”幼桐笑眯眯地看着他道:“我家相公余老爷也认识的,就是徐家大公子。”
“徐渭?”当初幼桐与徐家定亲曾引起钱塘轰动,余老爷自然不会不记得,眸中闪过一丝惊诧,愕然道:“他可认出你来了?”
幼桐道:“余老爷这话说的,他若是认不出我来,为何要娶我。”
余老爷闻言,眸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深深地看了幼桐一眼,默默地起身离开了。
幼桐要说的话都已说得差不多,见他离去,也没叫住他,只眼神复杂地看了他几眼,嘴角泛出一丝得意的笑。以余老爷那多疑的性子,被她这么一挑拨,余婉就算被接了回去,只怕日子也不会多好过。还有那个姨娘——幼桐狠狠地握了握拳,她得意了这么多年,看她还能得意多久。还有余老爷,幼桐冷冷地笑,这事儿还没完呢。
第二日中午,幼桐吃完了午饭刚刚躺下,就听到外头一阵喧闹,一阵噼噼啪啪的声响后,有人高声喝问道:“你是谁?想做什么?”
却没有听到来人的回答,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幼桐听着这声音,心里忽然就紧张起来,也不管身上发沉,猛地掀开被子,连鞋子也来不及套,就朝门口冲去。尚未到门口,大门猛地就被人踢开,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影忽然出现在面前。幼桐眼睛一酸,眼泪还没淌下,人已经被紧紧抱住。
“徐——”幼桐一张嘴,才发现喉咙哽得厉害,根本发不出声,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只能软绵绵地靠在他怀中。徐渭的脑子里也是空空的,心里头却是忽然充盈起来,这么多天的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在了实处,他也才算是活了过来。
两个人相互依偎着,完全忘了周遭的一切,杜鹃和余老爷早已闻讯赶了过来,看见屋里紧紧拥抱的两个人一时都有些尴尬。杜鹃还算机灵,赶紧伸手把门关上,悄悄地退了下去。余老爷这会儿也不好出声打断他们,只让杜鹃注意这边,随时通报。
二人拥抱了一阵,抱得都快喘不上气了,这才稍稍松开些。徐渭将她横抱在怀中,几步坐回了床上,一双墨黑的眼朝她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脸色顿时有些发白,眸中闪过深深的怜惜和心疼,双手颤抖地拂过她身上的伤口,连话也说不完整,眼睛涨得通红,只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
“幼桐,谁谁把你伤成了这样。”徐渭咬着牙,强忍住心中的巨大恨意,竭力地压低了嗓门柔声问她。
幼桐这几日一直苦撑着,从不在旁人面前表现出柔弱的姿态,这会儿却是撑不下去了,埋首在徐渭的怀中,眼泪唰地落下来,哭道:“我我生怕再也见不到你了”也不说自己怎么受的伤,只一门心思地先痛快地哭一场。
徐渭何时见过她哭得如此悲戚,一时心如刀割,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安慰她,只紧紧抱住幼桐,一面轻抚她的后背,一面柔声道:“没事了,我在你身边,没事了。”
待幼桐总算哭完了,两只眼睛已经肿得像桃子一半,徐渭一面小心翼翼地帮她擦眼泪,一面认真地查看她的伤势,眉一皱,很快就发现了她脸上的伤,眸中顿时闪过一丝厉色,问道:“脸上是谁打的?”幼桐的左脸上还微微有些红肿,仔细看的话,甚至还能看到手指印,这绝不是十几天前受的伤,分明是最近挨的打。
幼桐也不瞒他,将自己跟余老爷吵架的事原原本本地说给他听。徐渭沉着脸一言不发,脑子里却是什么也没听清,只记得余老爷出手打幼桐的事,心中原本就对那个所谓的岳父没有好感,这会儿更添了几分愤怒。
66、报复
徐渭小心翼翼地检查了幼桐身上的伤口,浑身上下约莫有十几道口子,大多在手臂和后背,还有几道在大腿上。虽说伤口不深,且这会儿都已经开始结痂了,可样子看起来实在可怖得很。徐渭看着,一直都忍着没掉的眼泪这会儿终于落了下来,又不欲被幼桐看到,给她擦药的时候一直别过脸去。
幼桐见他落泪,自己心里头也难受得很,只笑着安慰道:“都没事了,过些日子就能好的,就怕日后留了疤,徐大哥不喜欢。”
徐渭立马捂住她的嘴,正色回道:“你莫要胡思乱想,我是那种人吗?说起伤口,我身上岂不是更多,你都没有嫌弃我,我又怎会负你。你放心,你身上这些伤,我都会加倍替你讨回来。”
幼桐闻言,眉目间闪过一丝异色,垂下眼帘,小声问道:“你可查到是谁做的?”
徐渭不安地看了她一眼,有些担心她受不住,但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地回道:“是白灵。她原本被沈三送去城外别庄,后来别庄被鸡公寨的土匪打劫,她便被劫到山上,嫁给了山寨的大当家。”
幼桐虽说早料到是她了,可而今听到却还是有些受不住,有些想哭,可却又无奈地笑起来,摇头道:“这些天来我一直在想,我到底哪里对不住她,闹得她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如果当初没有拦着她嫁给童三爷做妾室,是不是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了。”
“你别多想了,”徐渭轻轻拍了拍她的头,柔声安慰道:“而今我还没有动她,只等找到你之后再灭了鸡公寨,到时候把她带回来,你直接问她就是。”
幼桐却摇头,苦笑,“我怕我对着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她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虽说不至于拿她当姐妹,也自问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只是,回头想想,她而今落得这么个结局,我也多少有些责任。当初我见她跟沈三在一起,只当她背叛了我,一时冲动,难免使了些手段坏了她跟沈三的好事。想来她就是为了此事将我恨之入骨。”
徐渭见她一脸黯然,生怕她钻了牛角尖弄得自己难受,赶紧道:“你别胡思乱想,便是你不做什么,白灵也断进不了沈家门。沈家那样的世家大族,便只纳个妾也是讲究得很,白灵身份摆在那里,再加上她自己行为不检,三番两次地闹出些话题弄得满城风雨,不外乎想逼迫沈三纳她为妾,沈家长辈虽没说什么,可心里有数,怎会容得下她进门。你以为沈三为什么后来要将她送出城?不是沈家老爷子就是大公子下的令。”
幼桐晓得他说得有道理,只是白灵到底跟了她这么多年,到最后竟闹成这样的局面,她到底意难平。徐渭也晓得她的心思,又劝道:“白灵变成现在这样不怨你,要说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