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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稀落落的枪声,此起彼伏。
顾大掌柜一边向南城根的家里跑,一边瞠目结舌,他没想到徐宝山手下的盐枭们竟然凶残如厮!他有些后悔,不该贪图民政长的位置,经过盐枭的血洗之后,扬州城还是原先那个长江重镇的扬州城吗?扬州商会的那些掌柜、东家们,该如何看待自己呢?即使当了扬州军政分府的民政长又能如何?扬州的百姓、长江的盐枭,哪个会听自己的命令?
刚到南城根,顾大掌柜差点被绊了跟头,低头一看是一个女人的无头尸身,尸体的衣服被撕的稀烂,下身和大腿满是血污。惨白的身体、黑红色的血渍,触目惊心!
顾大掌柜吓的魂不附体,跌跌撞撞的往家跑,刚到街道拐角,就看见几十个打着蓝色牙旗的暴徒,怀里鼓鼓囊囊塞满了抢劫来的细软,不少人的身上都溅满了血迹。领头的暴徒一边用一件女人的肚兜擦着血迹斑斑的鬼头刀,一边狂叫着:“正义堂的兄弟们,跟着老子革命去!”
其他的暴徒齐声附和,哄笑着用枪托砸着朱漆大门。
顾大掌柜急忙冲过去,点头哈腰的道:“各位春宝山正义堂的兄弟,这是我的家!咱们是一伙的!”
为首的暴徒眼角斜乜了他一眼,当胸一拳将他打倒:“滚!”
顾大掌故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抱住他的大腿道:“好汉爷,这是我的家啊!我认识你们的老虎爷,是我给你们报的信!”
暴徒一脚将他踢开,狞笑道:“再废话老子就让你滚刀面!”然后回身吆喝道:“兄弟们,这扬州可是好地方啊!咱们兄弟天天在江面上喝冷风,也该享受几天了!”
旁边一个小喽啰附和道:“大哥说的是啊,这大户人家的小娘们,个顶个的细皮嫩肉,比土窑馆的婊子强百倍!”
顾大掌故跪在地上,磕头如小鸡吃米:“各位好汉,不能啊!不能啊!”
暴徒也不搭理他,砸开了大门闯了进去,不多时里面就传出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然后“砰”的一声响枪,哭声戛然而止!
顾大掌柜跪在地上,不停的抽着自己的嘴巴:“我不是人啊!我是畜生!”
他突然站起身来,哈哈的狂笑着冲向门口的石狮子,然后身子软软的倒在家门口!
石狮子的眼睛沾上喷涌出来的血迹,顺着青黑色的身体往下淌!
似乎它也在流着血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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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运使衙门
徐宝山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斜眼瞄着远处的战斗。三百多悍匪冲击了数次,都没有打破盐运使衙门。圈墙上的两挺十管格林炮给盐枭造成了巨大的压力,枪管“吞吞吞”旋转着,射出一道道的火蛇,将两条道路封锁,盐枭肮脏的尸体堆满了街道。
掌管刑堂的红旗老五苦着脸道:“老虎爷,衙门的火力太猛了,弟兄们死伤惨重啊!”
徐宝山冷冷的一笑道:“怎么,怕了?亏你红旗老五号还称翻江龙,你这长江一霸的胆量去哪里了?”
红旗老五被他一激,将辫子甩到脖子上,嘴里咬着辫梢,挥舞着手枪喊道:“弟兄们,跟我冲!”
徐宝山一把将他拽住,不屑道:“你这么冲,不是找死吗?”
红旗老五疑惑道:“老虎爷,你说怎么办?”
徐宝山指着远处的一颗大树道:“看见没有,那里居高临下,找两个枪法好的弟兄,先把那两挺格林炮给打掉···我看这守军也没几个人,只不过仗着火器厉害罢了!”
红旗老五眼睛一亮,冲着匪徒们喊道:“三老歪,六皮匠,给老子上那棵树!把墙头上开洋炮的打哑巴了!”
两个身形矫健的匪徒像猿猴般攀上了大树,远远的瞄了一眼墙头上正在开火的巡防营士兵,抬枪就打,只见机枪射手头上爆开了血花,栽着跟头掉落了下来。副射手手柄正摇的起劲,猝不及防肩膀中弹,也掉落墙头,被几个悍匪剁成了肉酱。
另外一个操作机枪的射手,见身边的同袍中弹,吓的掉头就跑,后背中了一颗子弹,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出墙垛上,脑浆迸裂而死。
红旗老五从隐蔽处跳了出来,大吼一声:“兄弟们,跟我冲啊!打下盐运使衙门,弟兄们快活三天!”
暴徒们听见这个话,原本被机枪压制的戾气顿时又重新鼓舞了起来,纷纷扛着梯子,冒着墙头稀疏的子弹向前冲去。
一个狗头军师模样的人低声道:“老虎爷,咱们不是准备投靠革命党吗?再按照老规矩三天之后才封刀,不大好吧?”
徐宝山满意的微笑:“革命?哈哈,革命就是好啊!不革命老子还进不了扬州城呢!”然后指指周围跃跃欲试的匪徒道:“你看看,要是不让他们快活快活,这些孩子们还不把天捅个窟窿?别把这些孩子给憋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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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运使衙门的圈墙上,孙天生发疯一般的在上面奔跑着,喊叫着,声音已经劈裂了,嘶哑的几乎发不出声。
十几个巡防营的士兵躲在墙垛后面“乒乒乓乓”的放枪,空气着弥漫着白烟火药呛人的味道。
一个士兵开枪放倒了一个意欲攀墙的匪徒,却被一发流弹打中脖子,捂着咽喉栽下墙头。凡是掉下去的人,无一例外的被乱刀砍成肉泥。
下面的惨状令这些士兵魂飞魄散,幸好暴徒们武器落后,大部分都还是长矛、大刀等冷兵器,围攻衙门的三百多人只有几十杆老旧的洋枪,大部分还是那种古董前装枪,而且匪徒们的枪法很烂,基本上是乱枪打鸟的水平。不过巡防营的兵枪法也比他们好不多少,刚才仗着有两挺格林炮,凭借火力才勉强占了上风。现在两个射手都死了,其他人根本不会用机枪,墙头上还有两门火炮,但是却没有一个炮兵。眼下只有用十几杆曼利夏洋枪对抗下面成百上千的匪徒了。
从墙头看去,扬州城里升腾起星星点点的火光,渐渐连成了片,烟柱升起老高。远远的传来了焦糊味。
盐枭在抢劫、杀人之后,开始放火了!
扬州这个脂粉繁华地,顿时成了人间鬼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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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内斗
海琛号巡洋舰为首的六艘军舰以每小时二十二节高速沿江而下,高高的烟囱冒出丝丝缕缕的白烟,被风拉扯的几乎看不见。第一次看见长江水师的时候,这些船烧的是碎煤沫子,冒着滚滚浓烟熏黑了半边天却跑不起速度,像乌龟爬一样。而此刻锅炉里烧着昂贵的英炭,军舰在江上劈波斩浪快逾奔马!柴东亮不得不感叹一声:一分价钱一分货啊!这锅炉里分明烧的是银子啊!
从柴东亮下令起航之后,舰队两个时辰就将锅炉的气压打了起来,水兵也在这个时间集合完毕。柴东亮把陆军第一旅的直属骑兵也带上一个连。冬天长江水枯风浪不大,旱鸭子也不至于晕船,这些骑兵头一次坐军舰,都纷纷挤上甲板看江天一色的美景。嘴里还不住声的啧啧赞叹!
柴东亮也站在船头看风景,只是脑子却转的比车轴还快,靠近了都能听见他肚里里打小算盘的声音。扬州和南京近在咫尺,如果自己占据了,即将成立的南京临时政府肯定不答应,但是放着那么大一块肥肉不咬两口,那简直是对不起祖师爷啊!可是现在也不能明打明的和孙先生翻脸吧?革命党一方相对于北洋本来就处于弱势,真正有战斗力的部队无外乎就是湖北、湖南、江西、安徽的四支新军。如果再起了内讧的话,万一历史发生一点点微妙的变化,袁世凯脑子一热让北洋军打过长江去,那玩笑就开大了!
扬州啊扬州,就像是美女一般。近之则不逊,远着则慢!该怎么对待这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呢?
汤芗铭笑盈盈的走了过来,双脚一并恭恭敬敬的行礼,柴东亮也还了个礼。
“都督,水师兄弟自打归附您之后,一战武昌,再战南京,眼看又要打扬州了,都是咱们水师的先锋···”汤芗铭说话吞吞吐吐。
柴东亮听话听音,心里在盘算这厮是什么意思!
“汤司令,有什么只管说,既然水师投奔了我柴某人,那就是心腹兄弟,没什么不能直说的!”
汤芗铭挠挠头道:“都督,这马上就要到年关了,兄弟们的家眷都在上海,水师弟兄想请都督的示下,能否发个节礼,另外放弟兄们几天假回上海探亲?”
柴东亮笑着道:“原来是这个啊?节礼早就预备下了,水师兄弟劳苦功高一年两节拿个恩饷还不是应当应分的?至于过年去探亲,那更是理所应当!不过···”
柴东亮拖了个长音,似乎是面有难色。
“都督,莫非汤某的话不妥?”
柴东亮叹了口气,指着心口道:“水师兄弟人在安徽,家眷却在上海,这平日里想见面也颇为不易,弟兄们为了革命洒血卖命,而且还要受夫妻、父子分离之苦,每思及此,我这心里就疼啊!”
“那都督的意思呢?”
“还是将家眷都接到芜湖吧,芜湖虽然说没有上海繁华,却也是通商口岸,上海有的洋玩意芜湖也应有尽有,水师的家眷优先安排在工业园区,找些轻省的工作给他们,一来可以多少赚几个银子贴补家用,二来也可让水师兄弟和家人团聚,免受两地相思之苦!”
汤芗铭嘴巴张张合合半天说不出话来。
柴东亮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莫非汤司令有不同意见?”
汤芗铭打了个冷战道:“都督一心为水师兄弟着想,汤某感激涕零,水师官兵知道都督如此的爱兵如子,自当为都督效死!”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汤芗铭的心里却暗暗叫苦,家眷送到芜湖,等于是人质就捏在柴东亮手里了,水师军官如果有异心想要背叛,下面的水兵就要哗变了!
“都督,打完了扬州,兄弟就派人安排水师兄弟家眷搬迁到芜湖的事情!”
柴东亮淡淡一笑道:“不必汤司令费心了,出发之前,我已经命令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