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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请求,张九龄又被委任为了洪州(江西南昌)都督,不久又转任桂州(广西桂林)都督兼岭南道按察使,这一回,总算离母亲近了一些。
或许,张说注定是张九龄一辈子的伯乐,连他的去世,都能给张九龄带来机会。
开元十八年,燕国公张说病逝。
张说的病逝,让李隆基想起了他的种种好处,进而想到了他生前说过的一些话。
李隆基记得,在张说担任集贤院院长时,曾经推荐过张九龄,说此人足以当集贤院学士,是一个合格的顾问。
李隆基就此想起了张九龄,他决定重用这个人。
这样,张九龄便从桂州都督离任,到长安出任秘书少监、集贤院学士、集贤院院长。
李隆基如此安排是有深意的,他因为张说而想起了张九龄,然后又让张九龄承担起张说当宰相时的部分职务,这说明他准备把张九龄当成张说的替身,换句话说,从此时起,李隆基已经把张九龄当成宰相苗子培养了。
不久,张九龄又遇到了一个机会。
李隆基准备给渤海国下一道奏疏,奏疏要用汉语和渤海国语两种文字,然而问题来了:没有人懂渤海国的语言。
李隆基想起了张九龄,或许他会!张九龄没有辜负李隆基的希望,他果然会,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完成了诏书,这让李隆基对他更加刮目相看。
此后,张九龄的仕途越走越宽,历任工部侍郎、中书侍郎。
在中书侍郎任上,张九龄遭遇了人生一大痛事:母亲去世。
张九龄回乡为母亲守丧,本来准备为母亲守丧三年,不想,开元二十一年的一纸诏书,将他推上了历史前台。
九龄拜相开元二十二年正月,张九龄从曲江出发抵达洛阳,在这里他见到了东巡于此的李隆基。
按照张九龄本人的意思,他想完成为母亲的守丧,然而李隆基并不同意: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哪能让你张九龄完完整整地守丧三年呢?不行,你必须出来当宰相。
这招叫做夺情。
眼看李隆基如此重用,张九龄不好再推辞,只能收拾起伤痛的心情,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为人民服务之中。
四个月后,宰相班子配齐了,还是三人:中书令张九龄;侍中裴耀卿;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李林甫。
野心家李林甫终于如愿以偿。
如果说别人当上宰相都有些意外惊喜,那么李林甫则是望眼欲穿很多年了。
这些年他一直在努力,他不仅巴结宦官,而且还巴结宫中嫔妃的家人,经过精心的算计,他织成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这张关系网上的所有人都是他的眼线。
通过这张关系网,李林甫对李隆基的喜好以及一举一动了如指掌——他并没有偷窥癖,他只是想更好地揣摩皇帝的心思。
一番努力下来,果然奏效,他完全掌握了李隆基的心理,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能保证让李隆基满意。
因此,在李隆基心中,他的地位日渐提高。
与此同时,李林甫也没有放弃夫人路线:宫中正当红的武惠妃是他常年表忠心的对象,忠心三番五次表过之后,武惠妃便认定了李林甫,她决定帮他吹吹枕边风。
如果放在以前,夫人路线是不管用的,不仅不管用,还有可能起反作用。
然而现在不同了,因为李隆基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刚登基的李隆基了。
开元二十二年的李隆基四十九岁,肉身还是以前的,但灵魂已经随着岁月的改变而改变了:以前的他,励精图治,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现在的他,有些懈怠了,毕竟已经当了二十年皇帝,总是绷着,约束自己的欲望,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李隆基在悄悄改变,武惠妃察觉到了,于是她在适当的机会推荐了李林甫。
李隆基在脑海中思索了一下:一直以来,他对李林甫的印象都非常好,而且前任宰相韩休还推荐过他,或许,他是个不错的人选。
就此,李隆基把李林甫推上了前台,与张九龄、裴耀卿组成了新一任的宰相班子。
新班子以张九龄为主,裴耀卿和李林甫为辅,因为李林甫是后来的,因此算第三宰相。
张九龄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将遭遇一个怎样的敌手,就算他和裴耀卿绑到一起,都不是李林甫的对手。
人各有所长,张九龄是文学大家,裴耀卿行政、军事都是高手,而李林甫似乎什么都不是,但他在一个领域无人能敌。
他是吏术高手!当然,刚刚当上宰相的李林甫很低调,他知道自己的当务之急是站稳脚跟,在此之前,还是让张九龄去唱主角吧。
张守拜相?在张九龄拜相的同时,幽州地面上,一位名将也在书写自己的传奇。
这位名将便是安禄山的伯乐张守珪。
张守珪声名鹊起是在瓜州刺史任上,经过他的治理,瓜州迅速从战乱中恢复,也由此升级为都督府,他也因此成为了第一任瓜州都督。
以瓜州都督为跳板,张守珪又升任陇右节度使。
在吐蕃与唐签订和平条约之后,西线平静下来,李隆基便把张守珪调到了形势更吃紧的北线——幽州(今北京一带),出任幽州长史。
在这里,张守珪面对的是契丹和奚部落。
契丹和奚部落在边境作乱已经很多年,历任幽州长史都不能平息,就连薛仁贵的儿子薛楚玉也无能为力,现在重担落到了张守珪肩上。
张守珪知道,契丹王李屈烈现在只是一个傀儡,真正的大权掌握在衙官可突干手里,这是一个强人。
对待强人,就必须出重拳!张守珪到任后,一改以往的防守战略,频频主动出击,这一下让可突干有点受不了了:以往都是可突干进攻,唐军防守,所以可突干占据主动;现在张守珪先下手为强,频频主动出击,可突干疲于应付,形势便有些被动了。
考虑再三,可突干决定改变战略,他派出使节,向张守珪投降了!诈降!可突干低估了对手的智商,张守珪一眼便看出了这点小把戏。
但是他接受了。
他准备假戏真做,因为他知道契丹部落并非铁板一块,这里面有文章可做。
张守珪派出自己的管记(副参谋长)王悔前去受降,同时见机行事。
王悔到了契丹王李屈烈的大帐,发现契丹人对他虚与委蛇,言谈之间还带有一丝傲慢,看得出并不是真的想投降。
他同时注意到,一部分契丹人的帐篷正在向西北移动,这跟大唐正好是反方向,这表明,契丹人确实是在诈降。
不久,王悔又得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契丹人正在跟东突厥联系,准备联手杀掉自己,然后联合叛乱!王悔知道不能再等了,他必须马上行动。
然而,出使契丹,王悔带的人马寥寥,就算他想行动,又拿什么跟契丹人拼呢?用契丹人拼契丹人!出使之前,张守珪和王悔就已经研究了对策:这次假戏真做,关键在于策反契丹内部反对可突干的人,让这些人与可突干内斗,唐军就能渔翁得利。
很快,王悔拜会了假戏真做计划的关键人物——李过折。
李过折是契丹部落的另一名衙官,手里也掌握着一部分兵权,因为权力争夺,跟可突干有着很深的矛盾,张守珪要做的文章,就在此人身上。
一番游说,李过折动了心,毕竟没有人能拒绝权力的诱惑。
当夜,李过折率领所部人马,突袭契丹王李屈烈、衙官可突干的营帐。
李屈烈和可突干死于乱军之中,当晚的月亮,是他们看到的最后一次月亮。
随后,李过折率领契丹所有人马向唐朝投降,双方各取所需:唐朝要的是契丹人投降的姿态,李过折要的是契丹内部的实际统治权,这是一笔公平交易。
胜利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李隆基驾幸的洛阳。
与消息一起传来的,还有李屈烈和可突干的人头,李隆基想这两个人已经很久了。
心中欢喜的李隆基下令将两个人的人头挂到洛阳城南洛水桥上,以展示大唐的军威。
与此同时,李隆基的心中又萌生了一个念头:他想给张守珪一个宰相的名分。
李隆基没有想到,这个提议居然遭到了张九龄的强烈反对。
张九龄说:宰相,代表天子处理国事,不是赏赐功臣的官职。
李隆基试着问道:只是给他名分,不让他担任实际职务,这样可不可以?张九龄回应说:不可!只有名分和官位是不能随便给人的,这是皇帝的责任所在。
张守珪打破一个契丹,陛下就任命他为宰相,如果他把奚和东突厥都灭了,陛下又拿什么官赏赐他呢?张九龄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李隆基便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在心中按下了让张守珪当宰相的念头。
对于这个结果,李隆基倍感遗憾,因为给有功的大将宰相名分早有先例:薛仁贵的儿子薛讷就曾经因为战功,被授予同中书门下三品;有过战功的王晙,也曾经兼任过宰相。
李隆基张罗着给张守珪宰相的名分,其实是在延续惯例,没想到,这个惯例却在张九龄这里碰了钉子。
几个月后,张守珪到洛阳呈送捷报,李隆基擢升他为右羽林大将军兼御史大夫,算是对他平定契丹的回报。
张守珪拜相事件便这样过去了,看起来是张九龄占了上风,而李隆基却被驳斥得哑口无言。
实际上,却是张九龄输了,他高估了皇帝的肚量,因为此时的李隆基已经不习惯宰相与他针锋相对了,要不然,他也不需要赶走韩休。
坚持原则是张九龄一生的优点,同时也是一生最大的缺点。
跟皇帝坚持原则?得看时机,得看皇帝的年龄!法与情张九龄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或许是两位名相——宋璟和张说的复合体:既有宋璟的刚正不阿,又有张说的才华横溢和人文情怀。
在一起特殊案件上,张九龄的人文情怀展示得淋漓尽致。
开始十九年,雋州(总部在今天的西昌)都督张审素遭人举报,罪名是贪赃枉法。
监察御史杨汪受李隆基委派前去调查,没想到居然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杨汪一出现,便被张审素的部下总管董元礼率领七百士兵团团围住。
当着他的面,董元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