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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了司徒清瓯里子面子,虽说那什物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也无从考证,但他也没法发怒,只催周老板快点把东西拿出来瞧瞧。
周老板掏出钥匙扣子,打开最里面小间儿那层层的门锁,方才仔细地端出一个漆着黑红花纹的金丝锦盒,盒子倒无什么特别,但是将盒盖打开,方觉得眼前一亮。
是一圈镶满黄豆粒般大小钻石的白玉镯子,迎着雅座光亮恰好的灯盏,更加晶泽剔透,光华可鉴,婉纱看了看周老板和司徒清瓯,将镯子拿在手上掂了掂,分量极足,又仔细触摸那质地手感,还有镶在上面的钻石成色,绝非是赝品,只是那材质却模棱两可,似是上好的白玉镶钻,却又和市面上常见的不太一样,经了这阵子学习,她也能比平常人断得准一些。
“这白玉磨得极是精致光滑,像是西北边疆极名贵的羊脂白玉,可看着成色,又显得更好些。”婉纱看了看周老板:“到了这钻石,我真的是一点见解也没有了,太精巧,仿佛每一颗都是绝品,看似大小一样,实际颗颗都是不同的品貌,应该不是国内有的镀造工艺。”
“不瞒二位,这玉镯子真是来自南边鳄梨国的宝贝,那鳄梨国战败了以后,献上了不少稀世珍品。”周老板小心地看着司徒清瓯的表情,生怕说起这个他会恼,但见他似是根本没在听自己说话,只是拿眼睛瞄着婉纱的脸,这才继续说:“这白玉是鳄梨国才有的品种,叫做鳄梨白玉,那东南海面对岸的几处岛屿国家,玉器自古以来就比我们国内要纯正精良,只是又稀少,这鳄梨白玉偏又是最难寻的,制作起来更是谨慎小心,除非极娴熟的能工巧匠,否则,连碰一下也是不可能的,这么大一块镯子,绝对可以称得上是镇国之宝。再说这钻石,罗小姐辨得极是,这一圈二十四颗,颗颗都是独立的天然矿石切割而成,这矿也是鳄梨国才有的,唤作鳄眼矿,真是炼制钻石的极品,我年轻做学徒的时候也曾去过鳄梨国,那小国统共只有两个匠人有这般手艺,亲眼见过那切割的过程,啧啧,工艺精湛得……真是亲眼一见,不虚枉此生,这样的两件价值连城的物件,镶嵌在一起,真是……”
“啰嗦得要命,你赶紧开个价。”周老板说得开心,婉纱也正听得入迷,不妨一边的司徒清瓯冷冷打断了,他似是有些听得不耐烦,直接切入重点。
“不瞒司徒少爷,这物件天地难寻,一般的人,我老周断不肯拿出来给他赏析把玩,今天见罗小姐也是非凡的标志人物,珍宝配佳人,老夫自愿开个价应景儿,只是这个价钱嘛,少了五百万,我是断不肯出手的,否则只是亵渎了这玩意儿。”周老板把手伸出来,笔画着。
婉纱确是从小对首饰珠宝没什么兴致,只是这镯子,真是漂亮稀奇得扎眼,她倒是真的有点喜欢。但是五百万的价格,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她们家那园子卖给了赵老板,也不过才四几十万块的买卖,这么小小一个镯子,倒要赔了十座园子也换不来,她罗婉纱何德何能,值得起这个价,还是不要自寻没脸的好,想到这儿,轻轻地碰了碰司徒清瓯的胳膊:“不要,我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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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喜欢?”司徒清瓯提高了音量,毫不掩饰地当着周老板的面发起火来:“你再说一遍你不喜欢?”
“我不喜欢。”婉纱倒也听话,利落地回答。
“周老板,我买了,今儿没带那么多钱,我回头把钱放账面上,你得了空到银行去取,这个口头证明,你还信得过我吧?”司徒清瓯看着一边的周老板,阴沉了脸子,一脸无赖相地说。
“信得过,当然信得过,司徒少爷的口碑,我若不了然,也枉我开着珠宝行这么多年,我这就包装起来。”周老板自是高兴不已,这镯子珍奇到这份儿上,嗜爱搜罗宝贝的人,到底值多少钱也不过是随口说说。关键是寻了个好主子,也不枉了宝贝的价值,看司徒清瓯这大手笔挥得眉头都没皱一下,罗婉纱看来在他心里分量也不轻,周掌柜也是真心愿意见婉纱能有个有能耐的主子扶一把,哪怕是将来厌了丢开去,日后的生计也不会太差了。
“我都说了我不喜欢。”婉纱还在那念叨。
“你不喜欢,我他妈买了摔碎了好不好,好不罗嗦。!”司徒清瓯扭过头就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轰的一声,倒真把那镯子震得险些掉在地上,周老板惊呼着忙用手捂住,自觉失态,复又赔笑。
婉纱吓了一跳,见他额头青筋暴起,是真的动了肝火,也不敢嘀咕了,任着他钩子一样有力的手抓过自己的手腕,硬把那镯子往上套,婉纱的手臂白皙嫩滑,镯子很顺着就戴了上去,配着那莲藕的一样银葱嫩手,很是般配好看,司徒清瓯见了,怒气才慢慢褪去。
“这镯子,倒真像天生就是为罗小姐镀造似的。”周老板看这景象,自知是省去了包装的麻烦,只是由衷地赞叹着:“我倒忘记了说,这镯子还有个名字,叫做‘凤求凰’,极是赠送佳人的上品啊,呵呵,司徒少爷的艳福实在是不浅。”
“你这老头子,太油嘴滑舌,眼睛不要到处乱瞧。”司徒清瓯拉起婉纱的手,将她的袖子扯下来遮住手腕。抬腿就往外走了出去,周老板自是相送,站在门口笑着。
“只怕这罗小姐,以后是不会再来咱们这珠宝行上班了,我们这儿少了这样一个佳人,这把老骨头又要闷喽。”管账的先生在那长吁短叹着,也不知真心还是假意。
在光友百货楼下的西餐厅吃了牛扒,又接着在餐厅里听那西洋乐队奏的交响曲,不知觉已是晚上。司徒慕遣人来找,司徒清瓯自是公事缠身,坐卫队的车子去了,让刘相卯开着他的车送婉纱回他那儿,婉纱执意要回家,他皱眉想了一会儿:“罢了,回去吧,我晚上怕也抽不开身回去了,改天我闲了再去接你。”说罢挥了挥手,眉宇间又笼上了一层凌厉和烦躁。
刘相卯自是猜到军中情形有变,却也不言语,开车送婉纱回去。
车上只有两人,所以婉纱就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路上不住地望着手腕上那镯子发呆。那镯子刘相卯本是见过的,前一次苏绫罗向司徒清瓯要,司徒清瓯没给她买,后来又有几个小姐和他提过,他都没答应,五百万虽然对司徒家来说不算多,但如果用在军中,却也不是个小数目,回头让司徒慕知道了,免不了一顿臭骂。
“这就是咱们墨安城里名声在外的‘凤求凰’了,多少小姐少奶都求不来的,罗小姐也是和它有缘,呵呵。”刘相卯笑着说。
“恩。”婉纱凝着眉头,应了一声,慢慢用衣袖将那镯子盖住。
刘相卯淡淡笑笑,不多时,轻声哼唱了起来:“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是《凤求凰》的古词吧,词是凄苦了些,只这曲子真是好听。”婉纱听刘相卯的调子新奇,似是昆曲儿的婉转意境,却又有点西洋蓝调的忧伤,空灵灵的很是悦耳,便忍不住好奇问道,心里又惊叹刘相卯也是懂些诗词韵律的,竟不是那种一味粗俗的武人。
“我随口乱哼的,难得罗小姐喜欢。”刘相卯说。
“随口哼的,听刘先生嗓音清亮,韵脚处都压得干净明白,平时一定是喜好听戏的。若不是这样,随口也哼不出这样好听的调子来。”婉纱也笑笑。
“这么说,罗小姐也是喜欢听戏的,回头我告诉少爷,他得了空肯定带你去戏园子里听。”刘相卯淡淡地回答,婉纱的心头一沉,在刘相卯眼中,自己大概只不过是司徒清瓯手中的一个刚得手的肉脔而已吧,又在这没脸没皮地和他聊什么唱腔和调子,真是没意思,她脑中嗡嗡作响,脸上愁云惨淡,只得扭头看窗外。
刘相卯开着车,扫了她几眼,见她明明才愿意说点话儿,这会儿又不作声了,就知道自己说的让她又想到了不好意思的事情,也就闭了嘴,其实他根本没有轻视过她,反倒很钦佩她的才华和谨慎自重,很想和她多聊几句,只是……这样的话,还是不说也罢。
到了家,她还是压着羞愧,得体地和刘相卯作别,进了院子,罗夫人却坐在院子中间的石头凳子上,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因烧饼铺子早晨开得早,所以桑家晚上睡得也早,这会子本应该都睡下了。
“妈妈,这个时候,怎么还不睡,当心石椅子渗了凉气,回头身子不舒服。”婉纱知道罗夫人是特意在等自己,却也不知怎么开口,只得先坐过去打喧。
“天气暖得这样快,但夜间还是凉丝丝的。”罗夫人抿了抿衣襟,坐姿却还是极为端庄。
“妈妈,我和司徒清瓯……”婉纱怕罗夫人坐久了着凉,便决定还是硬着头皮和她说说,免得她固执地不肯回屋,可话刚出口,脸就红了。
“罢了,不说也罢。”周夫人叹了口气:“妈妈是过来人,你爸爸生前虽是清心寡欲了些,但是外面的花花世界,我也都是见惯了的。我们母女如今落得这步田地,还有什么资格求得别人高看咱们一眼,人穷志短,我也不敢奢求你什么了。你生得这样美,怕是难在这乱世上保得清白。只是,若附上了哪根藤条,就要抓紧些,不求能长远,只望你能凡事多为自己打算着,别巴巴地自己心里委屈,因为我呀,统共只剩下你这一个亲人了,不曾敢想你飞上枝头变凤凰,唯希望你能自求多福,这样,我日后也不愧对你九泉之下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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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婉纱听得揪心,噗通一声跪在罗夫人面前,抱着她的大腿抽泣着:“是他欺负了我,我也不想引着别人说这起闲话,白白让您害臊得抬不起头,我也真的是没法子啊。”
“没什么可自责的。”罗夫人拍拍她的头:“你是我身上的肉啊,我的乖乖,我怎的会不相信你的品行,妈妈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