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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檀记-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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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担心,于是,他浮皮潦草的回答,“世道不太平,身边多带几个随从,以防万一总没错。”谭央闻言点头称是,却也疑惑道,“那你今天来我这里等了一上午,真没什么事吗?”毕庆堂想了想,笑着说,“这几天有点儿咳,不大舒服,你也给我看看吧。”

他说话的语气里带着赖皮,孩子似的仗着病撒娇,谭央不仅莞尔,从白大衣的口袋里取出听诊器,“好,那你把上衣脱了,我给你听听。”毕庆堂干脆利落的脱了上衣,谭央将听诊器刚搭到他胸口,便被他二话不说的牢牢搂进了怀里。

“你这是干什么,我还没听呢!”“不用听!我好着呢!这么多年和你在一起,但凡脱了衣服,不都是搂着的?老习惯了,改不掉!”听他不讲理的回答,谭央无奈的说,“那你也先松松手,我身上这白大衣脏,全是细菌。”他闻言轻笑,“那就脱了,我帮你。”说着就去解她大衣扣子,谭央不悦的去推他的手,“大白天的像什么样子,你放手。”毕庆堂抵着她的额头在她耳边低声哀求,“你便许我这次吧,小妹,求你了。”他的话叫谭央的心头酸酸软软的,半分拒绝的气力都没有。

因顾念着谭央几月前刚刚小产过,亲热时毕庆堂也就尤为的体贴温柔,一时动作大些便忙问她,难不难过,身体受不受得住?毕庆堂一直控制着自己,动作轻缓,不敢进得太深,只入了大半,这样的自制使他大汗淋漓,异常辛苦。谭央见状便心疼的扣着他的臂膀说,“我都已经好了,你不用管我!”他稍停下,喘着粗气说,“本不该这么快就和你,可我怕今日不做,会后悔,”说着,他拾起谭央的手吻了吻,安慰她,“不要紧,小妹,只要你最后的时候喊我大哥,我就能快活得了!”

毕庆堂用深情爱意和心意技巧使谭央很快达到了巅峰,在谭央一声声“大哥、大哥”的呼唤中,毕庆堂也随她一泄如注。缓缓抽身出来后,抱着怀里的谭央,他的手微微颤抖的抚过她背上那道长长的疤,之后,他满眼恨意的痛声道,“我真的,咽不下这口气!”

缠绵后,他们紧偎着小憩。下午时,毕庆堂在床上打着鼾的熟睡,谭央起身要去看病人,看到从他衣服里滑落出的那枚象牙烟嘴,暗黄得看不出象牙的本色,金子包边以外的地方也露出了条条细纹,就是这样一个破旧到粗陋的烟嘴,他还是那么执着的在用,这还是,她送他的第一样东西。想着,谭央摸了摸大衣口袋里那支掉了漆皮,露出铁锈色的自来水笔,满怀酸涩的笑了。

毕庆堂在谭央的床上睡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傍晚女儿下学回家他才醒来。言覃趴在桌上写作业,他在女儿额头上重重的亲了一口才下楼。楼下,谭央正拿着压舌板看着小孩的喉咙,夕阳的光芒照在她面带笑容的脸上,美丽温雅得像是教堂里彩色壁画上的人物。

谭央无意间抬起头看见门口的毕庆堂,只见他对她笑了笑,说了两个字后转身离开。诊室里有孩子哭闹,她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可是看口型,她约莫着,他大抵说的是“等我”。

上车离去前,毕庆堂回望着晚霞里的小楼,眼含热泪,一脸不舍……

次日正是周末,谭央带女儿在租界里的百货公司里挑着烟嘴,上海城的另一端,去缫丝厂的路上,毕庆堂坐的车在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中,化做了一团熊熊大火。

从百货公司回来,打开家门,谭央在门下面看到了一封信,信封上大开大阖、力透纸背的字迹,正是毕庆堂亲笔写的。

作者有话要说:背景音乐——《尘缘》罗文版

尘缘如梦

几番起伏总不平

到如今都成烟云

情也成空

宛如挥手袖底风

幽幽一缕香

飘在深深旧梦中

繁华落尽

一身憔悴在风里

回头时无晴也无雨

明月小楼

孤独无人诉情衷

人间有我残梦未醒

漫漫长路

起伏不能由我

人海漂泊

尝尽人情淡薄

热情热心

换冷淡冷漠

任多少深情独向寂寞

人随风过

自在花开花又落

不管世间沧桑如何

一城风絮

满腹相思都沉默

只有桂花香暗飘过

只有桂花香

暗飘过

、第101章 (99)盼归

“小妹;听到我的汽车被炸的消息,不要慌;那不过是为了对付日本人使的计策而已。我此时安然无恙;万勿担心。”

“上半辈子,丧尽天良的事做了太多;很多事我现在都想不起来了;倒是有一件,因为带着古怪蹊跷,我直到如今还会偶尔梦到。十多年前;我想强占一处靠近码头的老宅盖仓库;逼得那一家人走投无路;那家里九十多岁的老太太,就指着我的鼻子,中气十足的骂,不要你狂,收你的,总会来!我就说,阎王收我还早着呢,收你却就在眼前了。那老太太也不生气,神神叨叨的说,也就是这一年半载的,你不用急。说完这话没多久,她居然就死了!之后,半年的时间还不到,转年开春,我就去同里,认识了你。”

“我想我们的相识与姻缘都是命中注定的,是老天爷早早布下的棋局。就好像我小时候,谭叔叔带我玩,有时会逗着我让我叫他爹,四下无人时,我还真叫过。当时哪里知道,有朝一日,他会做我的岳父,我会娶他的女儿,只不过我晓得他是真的疼我,才会那么叫他。我幼年时,所得不多的温暖与亲情大半是谭叔叔给的,可这,也更显出了我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离开山东后,多年的厮杀闯荡叫我的这双眼里,再也看不见善意与真情。我要势力要钱,若是挡了我的路,老弱妇孺我下得去手,故交旧识我也下得去手。但是拿到冯康的那份后,陈叔说谭爷就在同里,也不远,想想办法。多年之后再提到谭叔叔,我还是能想起当初被他扛在肩上的感觉,所以我对陈叔说,不急,先找许飞虎。找许飞虎并不顺利,后来陈叔又重提了几次谭叔叔,我也都没吭声。最后一次,陈叔问我,你是不是下不去手?我点头承认了。陈叔就说,那就不用你管了。”

“我知道陈叔大概会替我出手,我本该阻拦的,可我没说话,我佯装不知,默许了整个事情的发生。后来我们在一起了以后,我无数次自欺欺人的对自己说,我不是你的杀父仇人,其实我心里,我也不想叫谭叔叔死。可是我,还是怕得很,所以咱们结婚前和囡囡出生后,我单独去过两次同里,我花钱收买药铺的掌柜,甚至还动过杀机,虽然最终没下手,却逮住了他儿子吓他。这也就是为什么药铺的少掌柜见到我会那么害怕。”

“小妹,这就是事实的真相,你的父亲不是我亲手所杀,可我也脱不了干系。我知道,这些年来,我杀了一个又一个的故交旧人,撒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弥天大谎,我说的话你已经很难再相信。可是,请信我这次,因我已是真的改悔,也因为,此次一别,不知归期何日。”

“我决心把山东得来的那些钱以及这十来年用这些钱做生意得的利润,一并捐给老周他们,用于抗日。我也会随老周去战场上,拿起枪,好好杀一杀日本鬼子!我这么做,不仅因为日本人逼得我在上海无路可走,他们杀了方雅姐、杀了陈叔、杀了邹老先生,竟还想让我做他们的走狗?更因为他们伤我我的妻子,害死了我的孩子、打碎了我仅剩的那一点点希望,我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下这口气!若不能杀他个百十来号的日本兵,我这后半生,会被活生生的憋闷死!”

“做这个决定,还有一个最重要、也是我近来才想清楚的原因。你曾说过,我杀的那些人,人命关天,死不复生,所以你永不会原谅我。可是前些天,老周他说,在战火中,人能获得新生。十年的相爱相守,爱你时有多浓烈欢欣,你离开后,遗给我的苦痛折磨就有多少,在这样的痛苦中,我渐渐自省,慢慢后悔,我总是假想着那些事没有发生,而悔恨得成宿难眠,可我更苦于一切无从弥补,没有回头路可走!”

“但是如今,我忽然间想明白了,其实我需要的,并不是改变过去,而是一个新的开始。小妹你真正想要的,是一个新的我,一个爱你且值得你爱的大哥。在战争中,我用生命去保卫家园与你们,也希望藉此赎清我身上的罪过,获得灵魂上的新生。一个一身罪恶污秽的人是不配拥有任何美好的情感的,这也注定了,小妹你给我一份那样纯真浓厚的爱,我却必定会失去。我若不去改变,就永远不会得到你的原谅!我要在战火中成为一个新的自己,更希望我归来时,你能再次爱我,宛如初见时一般。”

信的最后一段,毕庆堂用很大的字写着,“小妹,我若能回来,你就要原谅我!若你能原谅我,我就一定能回来!”

信的末尾,他还嘱咐谭央,和女儿呆在租界里不要随意外出,若局势再变,租界安宁不保,就去找美国领事馆一位姓吕的秘书,他自会安排谭央母女远赴美国避难。

待谭央读完这封信时,毕庆堂已经和老周安全离开上海,坐在了船上。望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上海滩,老周紧锁眉头问,“你真想好了?和我去杀日本鬼子?”毕庆堂目光坚定的说,“对,我多杀几个日本兵,就能早一天把他们赶出中国。如果所有的人都袖手旁观,坐享其成,那又怎么会有得胜的一天?”老周颇有感触的说,“赵绫还总说你本质不坏,就是觉悟不高,我看她还是看低了你。”毕庆堂笑了,“人是会变的,此一时彼一时嘛。”

正说着,毕庆堂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老周。老周看了信封里的东西后,倒吸一口冷气,肃然道,“你这是?这是干什么?”“为抗日,略尽绵薄之力。”“这是绵薄之力你是豁出去,倾家荡产了吧?”毕庆堂横了一眼老周,一脸的不乐意,“你真是小看我!我身家不止这些,我给囡囡留了好大一笔嫁妆,”说着,他神色一敛,沉声道,“还给小妹,备下了养老的钱。”老周微微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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