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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高一(2)班的教室,她一眼就在满堂学生中发现了乔穆。他正站在窗边和几个男生女生随意聊着,干净的白衬衫,简洁的短发,眉目清秀的脸庞在一窗阳光的映照下,有一种熠熠生辉的感觉。
乔穆像他的妈妈穆兰,容貌谈不上多么的漂亮,但站在人群中却总能轻易地被一眼挑出来。在他们身上仿佛有那么一种与众不同的特殊光彩,超过了寻常所谓的美貌与漂亮。这种特殊光彩,一般人称之为“有味道”,若换成书面语,就是有气质。
只一眼,秦昭昭的心就扑通扑通直跳。她随便找了一张空桌坐下,视线尽量不着痕迹地瞥向窗边的乔穆。他和那几位男女同学聊着天,丝毫没有注意到她。从他们的谈话中,可以听出他们都是实验中学初中部的学生,一起直升高中部的。
上谭铃响了,学生们各自落座。班主任老师走进来,第一堂课先轮流点名认识新学生。每点一个人的名字,他或是她就站起来应一声‘到’,然后做自我介绍。
秦昭昭被老师点到名站起来时,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自然而然落在她身上。她看到乔穆也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时他微微一怔,尔后似乎想起了她是谁,朝着她微一点头,浅浅一笑。
她突然就紧张极了:“我……我叫……叫秦昭昭,我……我……”
底下的话就再说不出来了,涨红着脸,咬着嘴唇,窘迫万分地僵立着。有些同学开始吃吃低笑了,笑声中她听到一句声音不大不小的话:“咦,她是不是结巴呀?”
语气用词,不算是恶意的嘲弄,但奚落之意是免不了的。秦昭昭怔了怔,下意识地循声望去,看见一个很漂亮很洋气的女生,她刚才和乔穆一起聊得热火朝天。
开学第一天就被人奚落了,而且当着乔穆的面。秦昭昭觉得自己好丢脸,默默地低下头,牙齿把下唇咬得紧紧的,眼眶忍不住泛红。
班主任一看情况不妙,第一堂课就要把一个女学生弄哭了。马上让她坐下去,接着点下一个学生的名字。一个又一个学生站起来,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绍,轮到刚才小声说话的那个女生时,秦昭昭格外用心地记住了她的名字,她叫凌明敏。
秦昭昭以为考进实验中学,会离乔穆更近。结果却无比沮丧地发现,她和乔穆之间的距离其实还是一样的遥远——咫尺之间是天涯。
在高一(2)班,秦昭昭的同学们很多家庭条件都挺不错。他们的父母基本上都是干部,都就职于效益良好的事业单位。怪不得小城的普遍百姓们提到实验中学时都说那是干部子弟学校。虽然是同龄人,可是他们吃的穿的用的,秦昭昭几乎都闻所未闻。
就拿凌明敏来说吧,她的爸爸是工商局的,妈妈是保险公司的。外公外婆是老革命,在部队一直干到离休,如今在市干休所安享晚年。大舅小舅从部队转业后,一个分配在检察院,一个安排在地税局,都是好单位。凌明敏的家庭背景,让秦昭昭真正明白何谓一荣俱荣。
高中的女生虽然不用化妆品,但护肤品是会用的。课余时女生们在一起讨论哪个牌子好时,凌明敏说:“我夏天用夏士莲,冬天用玉兰油,这两个牌子我用着都感觉挺好。”
班主任重新安排过座位了,秦昭昭就坐凌明敏右边那组同一排的位置。凌明敏的话不用刻意听就能非常清楚地飘进耳来。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夏士莲和玉兰油,平时她不搽面霜,只有寒冷的冬天为免皮肤起皴才会搽一点郁美净,只要几毛钱一袋。后来有一次她在百货商场看到了玉兰油,小小一瓶要卖几十块。她对着柜台发怔,售货员过来问她想看什么时,她赶紧扭头走开了。
早点经常有同学带到教室里来吃,凌明敏也不例外。一般同学都是带面包或蛋糕,这在秦昭昭看来已经吃得相当好了。她自己吃早点要不就把头天的剩饭剩菜炒在一块吃,要不就在早点铺买两个馒头。买面包蛋糕的钱如果用来吃馒头,可以吃上好几天,秦昭昭不舍得那样奢侈地把几天的早点钱一次用光。
而凌明敏如果在学校吃早点的话,总会带一盒包装得非常漂亮的点心和一盒牛奶,都是从超市里买来的。她说:“我妈妈不让我吃小摊的东西,说那些东西不卫生。”
那时候,超市还是刚刚进入小城的新鲜事物。要买东西可以不必隔着柜台让售货员拿,而是开放式的任君选购,让人觉得特别方便。可是这种超市卖的东西基本上都是零食和日用品,价格都不便宜,一般平头百姓进去看看热闹也就出来了,要买东西还是宁愿去城西的批发市场买,不会真在这里多花冤枉钱。直到几年后,大型“一站式”超级购物广场开始东一家西一家地开张,海鲜、水果、服装、家电与传统百货业态相结合的经营方式,不但给消费者带来了巨大的方便,而且还打出天天平价的口号,促销活动一浪接一浪,超市才真正成为便宜利民的百姓购物去处。
所以,彼时凌明敏吃早点居然去超市买,秦昭昭闻所未闻。而她带的点心也果然够卫生,纸盒里还分六个小包装袋,一袋一块圆圆的蛋糕似的点心。她总是转过身去叫坐在她身后的乔穆和她一起吃。
乔穆和班上的同学交往不多,因为他的性格斯文安静,既掺合不到喜欢打打闹闹的男生堆中,也不会和女生们在一起说说笑笑。当然,凌明敏例外。或许因为初中时就认识吧,他和她显得比一般同学更亲密些。班上二十几个女生,迎面遇上时他会对每一个礼貌地点头微笑,但却只会和凌明敏经常一块聊天,也只会吃凌明敏带的东西。而他若是也带了什么好吃的,一样会分给凌明敏吃。他们俩要好,是班上公开的秘密。
一天放学后,秦昭昭负责打扫卫生。倒垃圾时看到垃圾篓里凌明敏扔掉的点心盒,她好奇地捡起来看了一下。漂亮的包装盒上印着好丽友蛋黄派的字样,还有超市的价码条,单价九块八一盒。点心盒下面是牛奶纸盒,盒上的标价是两块五。一顿早点要吃十几块钱,秦昭昭想想自己的炒饭和两毛钱的馒头,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重重地把包装盒掼回地上后,她咬着嘴唇还用力跺了它两脚。
每天上学,同学们都会自已带水去学校喝,尤其是有体育课的日子。秦昭昭一直用爸爸当兵时发的绿色军用水壶,又大又沉,但是非常结实耐用。十几年了,除去绿色漆皮掉得斑斑驳驳外,整个水壶还是好好的。在二中读初中时,她这个水壶不算什么,那时班上大部分学生的家境普通,像钟娜家条件那样好的很少,有个别同学还用过洗净的输液玻璃瓶带水喝。可是在实验中学,她发现班上的同学基本上都不带水壶,他们大都是直接握一瓶矿泉水就来了。
秦昭昭最早见到矿泉水这个东西,是在二中上初一时,钟娜带过矿泉水上体育课。按她以往的认识,装在这种瓶子里的液体多半都是汽水。她跟着父母参加他们同事们或朋友们的喜宴寿宴时,桌上往往会有一瓶酒和一大瓶汽水,每个人可以倒上一杯。她很喜欢喝汽水,颜色和桔子一样黄澄澄的,味道也和桔子一样又酸又甜,非常好喝。秦妈妈总是会把自己那杯省下来给她喝。可是这个瓶子里装的液体却是透明的,和水一模一样。这让秦昭昭很费解,它是汽水吗?为什么跟水一个颜色呢?那它的味道还会又酸又甜吗?
这个疑问,在钟娜大方地给她喝上一口矿泉水后才得以解惑。
喝第一口时,秦昭昭有些不相信自己的味蕾,又大大地灌了一口,还是什么味道都没有,跟妈妈灌在军用水壶里的凉白开没有任何区别。她才明白过来,不是商店里所有装瓶出售的水都是汽水,矿泉水就只是水,和烧开后的自来水一样淡而无味。但是自来水才一毛多钱一吨,它却最少卖一块五一瓶,因为号称天然无污染。在长机地区,她所熟悉的人家中没谁会这样花一块五去买瓶水喝,交水费可以交好几吨了。在街上逛街时渴了喝杯凉茶也才一毛钱而已。
多年以后,秦昭昭听了非著名相声演员郭德纲的一个相声段子。他说到一个穷人有钱后去买矿泉水喝:“我倒要尝尝这矿泉水是什么味道。”举手为瓶假装喝一口后作喷吐状:“呸,兑水了。”
观众的轰笑声一浪浪此起彼伏,秦昭昭听了也跟着笑,可是笑容背后,有几分心酸淡淡地浮上来。
这种心酸,如坐标,注释着她曾于拮据中渡过的青葱岁月。
2
夏士莲和玉兰油,好丽友蛋黄派和牛奶,还有一天一瓶的矿泉水……有一个这样的凌明敏在乔穆身边,秦昭昭根本不敢靠近他,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如果说秦昭昭是一个灰姑娘,凌明敏就是一个公主。同是生于八十年代初期的孩子,同为国家计划生育政策下的第一代独生子女,凌明敏和秦昭昭却有着截然不同的生长环境。凌明敏的生长环境要比秦昭昭优越太多,套用现在的话来说吧,凌明敏赢在起跑线上。良好的家庭条件对一个孩子的成长帮助很大,尤其是培养成材方面。培养一个孩子是离不开钱的,天才交不起学费也是枉然。
凌明敏和乔穆一样,从小就被家里安排学习艺术类课程。她学的是芭蕾舞,女孩子学舞蹈永远是首选,既然可以优美形体又可以陶冶情操。这种号称最高雅的舞蹈艺术将她薰陶得颇有气质。一个班的女生中,凌明敏显得格外出挑,她是高一(2)班公认的班花,像一只开屏的孔雀般美丽且骄傲着。
相对凌明敏,秦昭昭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灰姑娘。她平时除了学习就是帮妈妈做家务,她知道鸡蛋多少钱一斤;买菜要什么时候去最便宜;煤球要如何用最耐烧;衣服上的油渍要怎么样才能洗干净……却不知道任何一个时髦的玩意,也没有任何一门特长。
而班上有那么多同学都有特长。乔穆会弹钢琴;凌明敏会跳芭蕾舞;龚心洁会吹长笛;宋海旭会写一笔好书法;王雯琳会画国画……很多同学都多才多艺。在这个人材济济的班级里,秦昭昭觉得自己就是一只丑小鸭。她